撞邪(玄學(xué)) 第144節(jié)
攜手漫步于午夜的高速公路,算是件浪漫的事兒。兩側(cè)早年失修的路燈燈光式微,冬季特有的悠長晚風(fēng)在耳邊呼嘯,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同樣的荒蕪與寂靜。 突然,他的手指抽痛了一下,那種淺淺的鈍痛,也不像是抽筋,像剪指甲時剪得太短了。 痛楚來的快,消失的也快。他心有所感,朝鄒城城區(qū)方向望去。 高新區(qū)地標(biāo)“擎天錘”的輪廓模糊高聳,似乎沒什么奇怪的。 霍傳山捧起他的手,不由分說的給他戴好手套:“都說了,夜里冷?!?/br> “知道啦……” 他不安的四處瞭望:“是我的錯覺么?走了二十多分鐘了,怎么還是這么荒涼?我記得來的時候,我還看到一些加油站、村路告示牌之類的?” “二十分鐘大概是兩公里,再走走?!被魝魃娇戳艘谎郾恚瑳]說話。 又走了三十鐘。 一個小時。 三小時…… 太冷了。 白岐玉給掌心呵了一口氣,可沒用,呼出來的氣甚至沒有白霧。 他覺得自己快成冰雕了,冰水在脈絡(luò)中凝固,他開始渾身哆嗦,意識發(fā)昏,手背灼燒般的痛。 這是失溫的前兆了。 霍傳山給他喂巧克力,喂面包,又把他的手放在懷里暖,才讓他好受了些。 緩了一會兒,白岐玉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的“3點10分”,心里一陣發(fā)冷。 即使冬天天亮的晚,這個時間,月亮的高度和色澤也該變了。 可那輪清晰到令人發(fā)憷的巨大圓盤,仍高高掛在天幕,像毫無感情的窺探者的眼。 看多了,白岐玉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在鐵質(zhì)樓梯上,他看到的一閃而過的一雙眼睛,或許就是它。 祂一直在看他……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讓人費解了。 第十次還是第十一次路過燈泡破碎的一個路燈時,雜亂野樹的叢林中,一片烏壓壓的輪廓隱約出現(xiàn)。 是鄒山和華德機械制鐘工廠。 他們回來了。 在清冽到刺耳的汩汩河水聲中,在陰風(fēng)中氤氳著刺骨的水汽中,他們回來了。 可白岐玉心如止水,甚至說,早有預(yù)料。 或許是霍傳山在身邊,有兩個人一起抵抗不科學(xué)的原因,面對讓人發(fā)狂的詭異,白岐玉竟前所未有的冷靜。 “霍教授,”白岐玉苦笑,“看來我們,必須要回去了?!?/br> “你決定?!被魝魃秸f,“沒有什么必須不必須的。” “都這時候了,您還堅守唯物主義呢?”白岐玉被他氣笑了,“唯物主義老人家知道您信仰如此真誠,怕不得熱淚盈眶?” “我不唯物主義啊。”男人低聲笑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白岐玉的臉,又拆開一塊巧克力,輕車熟路的塞到白岐玉的嘴里,“我從來都不唯物主義。我一直是唯心主義?!?/br> 白岐玉“啪”的一下打開男人的手:“說正事呢,別動手動腳的?!?/br> 被男人一打岔,最后一點恐懼也沒有了。 “走吧。我們進去。媽的,一個破廠,我就不信了……” 直覺告訴白岐玉:破解這個古怪困境的口,還在鐘表廠內(nèi)部。 方才沒仔細(xì)看,三個矮樓的方位,竟然是呈正三角狀的,而且從廠房正面看,是正西側(cè)的逆三角。 “這個方位和形狀,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霍傳山想了想:“三角形被古歐羅巴稱為‘惡魔的圖形’,原因我就不贅述了,總之,大部分宗教的通靈者們認(rèn)為三角形是‘陰間的界碑’,可以傳導(dǎo)‘陰物質(zhì)’。不過,我個人是不贊同這個說法的?!?/br> 白岐玉挑眉:“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啊,正面看是逆三角,那背面看不就是正三角了嗎?!?/br> 白岐玉有些無語:“你都說了,有正反面……” “怎么規(guī)定正面?”霍傳山搖頭,“這種無法明確界定規(guī)則的東西,是斷不可能生效的?!?/br> 白岐玉有點后悔剛才的隨口一問了。他發(fā)現(xiàn)這個“磚家”一找到機會,就要給人上課,炫耀他豐富的學(xué)識,像只孔雀見縫插針的開屏。 以后可不能再給他機會了。 既然決定進入,二人便順著從前往后的順序。 第一個樓的一樓大廳撤離的很干凈,空曠無物。 右墻有一條白布掛在墻上。那種最普通最常見的棉布,像是防灰用的。 白岐玉小心用刀子把白布挑起來,待小蟲子如潮水般四散完了,才敢湊過去看。 白布后面,是一片外探的窗臺,玻璃沒了。窗臺后的面積不小,至少占了一半大廳,也是一覽無余的空。 “這個結(jié)構(gòu)好像銀行柜臺啊。接待室?” “可能?!?/br> 在逃生標(biāo)語指引下,能看到大廳后的一條隱秘走廊。走廊兩排的門全都鎖著。盡頭是樓梯。 二人細(xì)細(xì)的逛了一圈一樓,沒發(fā)現(xiàn)有不對勁的地方。 白岐玉不確定的說:“好像就是個普通的樓?。俊?/br> 待了十幾分鐘,白岐玉甚至覺得這里不錯:比外面暖和多了。 設(shè)計的原因,這樓一整層都沒個窗戶的,不是主廠房那種透風(fēng)撒氣的結(jié)構(gòu)。雖說空氣不流通,又潮又霉的,可起碼擋風(fēng)啊。 不過,這種設(shè)計的缺陷也很明顯,從頭頂上坍塌的天花板后露出的密密麻麻的排線就看得出:采光嚴(yán)重的差。 白岐玉隱約記得,有篇文章講過這種設(shè)計的缺陷,說長時間缺失自然光會使人心情壓抑,容易激發(fā)精神類疾病,導(dǎo)致效率低下。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替幾十年前的人cao心的檔兒。 二樓全空,三樓在撤離時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亂七八糟的雜物散了一地。 一些老的辦公用品,紙張、箱子啥的,估計是打掃衛(wèi)生的也懶得收拾了,破舊的爛了一地。 白岐玉心細(xì),把每個能看到的物件都看了一遍,什么信息都沒有。 他有些煩躁了,看了一眼手機,3點40分了。時間現(xiàn)在倒不算問題,主要是手機電量只有30%了。 低溫環(huán)境下,電量跑的飛快。 “搞不明白,到底要怎樣啊……” 霍傳山卻打斷了他:“噓……” 白岐玉一愣,屏住呼吸聽去—— “啪、啪……” 水聲。 很微弱,但環(huán)境高度靜謐的當(dāng)下,仍能輕而易舉的被人捕捉。 二人順著聲源,摸到了走廊盡頭的廁所。 舊式洗手間里,極具年代感的黃銅水龍頭真的在滴水。 很緩,很小,但確實是水。 骯臟水池里,油灰與塵埃糊了一圈,有蟲豸尸體和蜘蛛網(wǎng)胡亂的黏在一起,十分惡心。 下水管道銹的很滿,卻是通的,水只積了一層表皮,大部分都滲下去了。 白岐玉驚得說不出話:“多少年了,不停水的么?” “這是可能的,”霍傳山分析道,“這種大型廠區(qū),一般都有儲備水和自循環(huán)的水系統(tǒng)。剛才我看過,廠房最西邊有個小塔,應(yīng)該就是水塔。引得井水、山水、抽地下水之類?!?/br> “天啊……” 說著,霍傳山很小心的捏住黃銅水龍頭,怕用力過大,酥脆的金屬會直接斷掉,很緩很緩的一擰—— 水管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空氣聲,“嘭”,“嘭”了兩下,約莫半分鐘,夾卷著水銹井噴出來! 白岐玉驚喜的笑了起來:“竟然真的還能用!” 他忍不住掏出相機拍了幾張,又指揮霍傳山用手電統(tǒng)打光,對焦水龍頭。 “‘1917 greenwell’……還是進口貨!” 這就是城市探險的魅力,漫長的跋涉,折磨人的環(huán)境,但只要找到歷史長河遺留的一枚瑰寶,便感覺此行值了。 看著白岐玉恢復(fù)了活力,小孩子一樣樂滋滋的拍照,霍傳山寵溺的搖了搖頭。 等白岐玉激動勁兒過去,霍傳山順手關(guān)了水龍頭。 “既然水系統(tǒng)是好的,廁所是不是也還能用?” 人有三急,白岐玉被霍傳山一路上喂吃的喂水,難免有了生理沖動。 霍傳山試了一下老式?jīng)_水系統(tǒng),第一下沒出水,但水管深處傳來“隆隆”的回音,應(yīng)該是有戲。 試到第三次,水壓夠了,紅褐色的鐵銹水噴涌而出,白岐玉歡呼起來。 “我先上,”白岐玉把霍傳山推到門口,“你別偷看啊,我上完了喊你?!?/br> “嗯?!?/br> 兩分鐘后,白岐玉舒暢的從廁所出來,順手拽了一下沖水繩。 他一邊喊著“我好了”,一邊往外走,猛地頓住了腳步。 回頭,望向懸掛式的水箱,白岐玉突然覺得沖水聲不太對勁兒。 等霍傳山進來,他又拉了一下繩子,不確定的說:“你聽,像不像有東西在水里面晃?” “嘩嘩咕……嘩……咕咕……” 很細(xì)微,如果不是主動去聽,很難從水聲中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