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喲~~~是我，是我！”火急火燎地解釋，齊晚寐手中的梳子掉落，狗腿道，“我是來幫你梳頭的，梳頭~”

    “······不用。”

    東方衡冷肅的目光撞上齊晚寐那憨憨一笑，竟多了幾分不看清的復(fù)雜意味。

    “用的，用的。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肯定要好好打理的?！?/br>
    “你會？”

    “當(dāng)然！”拍了拍胸脯，齊晚寐自信滿滿，“交給我吧。你閉眼，待會兒，有驚喜！”

    銅鏡前，東方衡端坐著，黑如水墨的頭發(fā)隨意披散在肩頭，周身上下裹挾著一種冷峻脫俗的神明氣質(zhì)，令人不敢胡亂褻瀆糟蹋。

    齊晚寐瞅著這絕美的人兒，就有點(diǎn)窩囊，手竟然抖了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就對東方衡的頭發(fā)下手了。

    為了緩解這如擂鼓的心跳，齊晚寐沒話找話：“少衡君，小的時候，都是誰幫你梳的頭？”

    “母親?！睎|方衡微垂眼簾。

    瞧著他眼底nongnong的思念，齊晚寐知道東方衡這是想母親了。

    “后來，是我自己?！?/br>
    東方衡眸光暗了下去，齊晚寐像是被刺痛一般，沒人比她更能明白，失去父母的滋味，東方夫人走后，東方衡大抵是真的學(xué)會了怎么照顧自己。

    只是現(xiàn)在不同了。

    齊晚寐溫聲道：“以后，我來幫你。”

    “······”

    風(fēng)雪席卷入窗，銅鏡蒙上了一層霧氣，映出了東方衡一雙愕然的眼。

    門外，日光瀲滟，枝丫搖曳下厚厚銀雪。

    小二端上幾碟小菜，踏門而入：“二位客官，你們的菜······”

    兩人聞聲側(cè)頭，啪嗒一聲，站在門邊的小二手中的菜掉了。

    “客官······還真的是······好手藝······”

    小二目瞪口呆地將地上還尚算堅強(qiáng)的菜碟放置好，忐忑又僵硬補(bǔ)充道：“慢用，慢用?！闭f完，立即撒丫子就跑。

    齊晚寐的手抖了抖。

    完了！驚喜變驚嚇了！真的有這么差嗎？

    聽到聲音，東方衡的睫毛緩緩掀起，但對著銅鏡的那一刻，他看著自己的模樣，前額發(fā)頂一只打結(jié)的蝴蝶結(jié)端端正正的立在前方，而蝴蝶身后的發(fā)冠周邊多了四瓣彎月牙半的發(fā)卷，合在一起就是兩個心形。

    東方衡臉有點(diǎn)抽。

    齊晚寐趕緊認(rèn)慫：“發(fā)揮失誤，對不住，對不?。　?/br>
    顯然她的杰作要傳遞出與君同心這個意思，當(dāng)事人并沒有感動到，而且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下一刻銅鏡與她，總要有一個要被劈成兩半。

    其實(shí)，也怪不得齊晚寐。

    從小流落江湖，窮得叮咚響，也沒啥金銀寶簪裝飾，這種編發(fā)之事是能簡單則不繁，一根木簪一挽，就撒丫子開始坑蒙拐騙討生活，對于給男子束發(fā)實(shí)在是一竅不通，只覺得怎么好看可愛就怎么來，卻沒想到東方衡是這樣不歡喜。

    “我馬上給你重束！”齊晚寐補(bǔ)上一句，剛要上手摧毀“杰作”，“杰作”一偏。

    “就這樣?！?/br>
    東方衡三字言簡意賅地落下，聽不出是歡喜還是討厭。

    就這樣？

    銅鏡中，東方衡的嘴角掠過了一彎弧度，亦如小時候一樣，母親叫他閉上眼，他也就閉上了，睜開眼時，也像這般笑了。

    而這抹笑容始終轉(zhuǎn)瞬即逝，快到剛剛抬頭的齊晚寐都覺得是外面雪白風(fēng)大，晃了眼，是錯覺。

    在齊晚寐心中，這第一招顯然沒有成效的。

    那么第二招呢？

    第44章 沖動

    夜，逢君客棧，二樓客房中，一桌的素味佳肴放置在東方衡面前，醋溜酸菜，糖醋豆腐，老醋木耳，外加一杯醋茶。

    齊晚寐?lián)沃掳?，笑瞇瞇道：“少衡君，瞧，這都是我為你精心準(zhǔn)備的！今晚你可有口福了。全是你愛吃的！”

    東方衡一怔：“全是我喜歡的，你吃什么？”

    “我嘛，大俗人一個，”齊晚寐一手搭在東方衡的肩膀上，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當(dāng)然是隨少衡君，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咯！”

    燭光下，東方衡手中的茶盞抖了抖。

    齊晚寐把起一杯醋茶咬牙喝了下去。

    齊晚寐打小便不喜酸味，十年前贈予東方衡醋茶也是實(shí)在覺得是個好東西，卻不大合適自己，于是送得那叫一個闊綽。

    可如今不同了，得從夫。

    耳邊，東方懷初的追夫手冊上，那一句話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若能為了心悅之人，食他所喜，乃誠心也。

    這第二招是有道理的。

    當(dāng)年齊晚寐的阿爹段風(fēng)楠并不歡喜吃甜，只因她阿娘齊沅光喜歡，她阿爹便艱難地伸開爪子抓了一把糖就往嘴里塞。

    最后，吃著吃著，牙壞了一顆。但依舊是甘之如飴。

    難以下咽的液體趟過齊晚寐的喉嚨口，像是被火燎過一般難受，可偏偏卻蔓延出一點(diǎn)甜的滋味。

    此時此刻，齊晚寐大抵是明白當(dāng)年阿爹的掉牙之舉。

    真心歡喜，雖苦猶甜。

    “今后，你喜歡的，我也喜歡。”

    齊晚寐酸得抽搐的臉撞上東方衡那雙滿是震驚的眼。

    本是一句極為曖昧的話，可東方衡卻低沉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不必如此······”

    糟糕！

    東方衡不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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