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沁接過魚湯碗，“行了，說正事。你既執(zhí)掌齊氏，我便不多加干涉，我只是想提醒你，”一陣殺意暈染過齊沁的眼底，“妖，不可信?！?/br>
    話語剛落，咻的一聲，白綾明凈徑直朝齊沁袖口中飛脫而出！

    窗外嗚呼一聲，不過眨眼的一瞬，小靈兒便被捆著滾到了齊晚寐的面前。

    “小姨······”小靈兒抽泣著，哇的一聲哭得梨花帶雨，“我疼，小姨······好痛······”

    “她叫你什么？！”齊沁厲聲道。

    “小姨你沒聽錯，這是我自家人，雖然是認(rèn)的，也無妨?！饼R晚寐抱起小靈兒，急道，“快解開，她只是個孩子！”

    明凈依舊沒有松開，齊沁嘴里一字一句是擠出來：“妖是會吃人的！”

    “以前的你······”

    不會是這樣的，齊氏家訓(xùn)銘記于心，一劍為懷立護蒼生，一綾明凈明辨是與非。

    撲捉到齊沁眼底有些青紫戾氣，齊晚寐疑惑問道：“這一個多月，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像是變了個人?！?/br>
    齊沁抓住手臂上還未痊愈的傷口，仿佛回想起群妖島上的一幕又一幕，炸開般的疼痛時刻撞擊她所謂的家訓(xùn)理想與仁義抱負(fù)，似乎要徹底瓦解粉碎才肯罷休。

    她閉上了眼，背過身：“無甚，你最好看緊點?！?/br>
    明凈嗖了一聲，松開了小靈兒。

    齊晚寐不語，抱著小靈兒往屋外走去，阿丑跟在后面。

    夜，門外的樹上貓頭鷹在咯咯地笑著，君子蘭在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小靈兒rourou的小手圈著齊晚寐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小姨，我在夢里剛看到爹爹阿娘了，他們說他們要走了······我追不上他們，你知道他們?nèi)ツ牧藛?？?/br>
    明明是奶聲奶氣的一個問句，卻陡然像是一陣尖刺徑直刺入心房，讓齊晚寐聲音有些暗?。骸八麄儼?，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給小靈兒買好吃的?？赡苄枰愕纫幌?。”

    “等多久？”

    小靈兒澄澈的眸子望得齊晚寐有些發(fā)虛。

    “等你長大。”

    齊晚寐將小靈兒交給阿丑，兩人退了下去。

    此時，樹梢之上一個醉醺醺的聲音響起：“長大有什么好的。三千煩惱絲，盡是不如意?！?/br>
    齊晚寐抬頭一看，竟是東方懷初，他拿著酒壺，整個人蔫蔫地掛靠在樹上，又是酒鬼一個。該是被齊沁剛剛的冷絕之話傷透，他喝了一口酒，喃喃道：“你們齊氏的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br>
    “說人話?！饼R晚寐不解。

    東方懷初面色憂愁，苦笑道：“這世道再暗，若是掙脫不了，便爛在一起。只要爛在一起，便能緩解疼痛，為何要急著推開另一個？”

    齊晚寐像是被說中一樣，就在不久前，她也曾對東方衡絕情絕義，恨不得他別攪合進這些是非中。

    這種情感算什么呢？齊晚寐腦中給不出一個答案。

    東方懷初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苦澀道：“我終于明白，小師兄閉關(guān)前，跟我說的那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了?！?/br>
    “他，他說什么了？”齊晚寐沉沉問著。

    “綁一個人，退隱江湖，再也不回來?！?/br>
    “他要綁誰？”

    “可他不忍······”東方懷初聲音極低，“我也一樣?！崩滹L(fēng)瑟瑟間，他暈了過去。

    第59章 救贖

    自那以后，齊晚寐便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日夜研究著如何才能解開血骨香之法，只可惜，閉關(guān)七日，一無所獲。

    君蘭水榭內(nèi)，滿地都是古籍書典，竹卷偏方。

    一片凌亂中，齊晚寐頭發(fā)散著，只著一身淡泊素衣，趴在案桌上，臉頰之上已映出了幾個竹簡字印，手里放不下的，是那半開的書卷。

    第八日的夜晚，她終于出關(guān)了，看著門口所有人滿是關(guān)切的眸光，她微微一笑，心中卻是苦的。

    于是，她默然走到長明島的后山，在謝無涯夫婦的墳前，神色凝重地叩了三首。

    坐在墓碑前，眼角微紅，齊晚寐哽咽著：“我本想帶著你們走一條光明之道，沒想到，卻把你們帶進了黃泉之路?！?/br>
    是我無力保全所有人。

    是我無力帶你們看到光明。

    是我讓你們永遠(yuǎn)躺在了這黑暗的地里。

    “齊晚寐······也許你五年前，就該爛在泥里?！?/br>
    看著傷痕斑駁的手背，此一生再也無法刻一個機甲，亦無法實現(xiàn)偃術(shù)宗師之夢，更加無法像從前許下的心愿一般，自由自在地縱橫天地，她嗤笑一聲，“英雄，你當(dāng)?shù)闷饐?？?/br>
    齊晚寐躺在地上，看著長命島上毫無星光的夜空，幼年里那些星光璀璨的夜空一點點閃過她的眼前，是那樣美好。

    如今，整個夜空，滿目瘡痍，陰霾灰暗，而這一切，就是她一意孤行要救人的結(jié)果。

    真的，沒有后悔走這條路嗎？

    像是自己問著自己，齊晚寐沙啞道：“齊晚寐，你當(dāng)真沒有絲毫悔恨？”

    墳前白燭光暈跳動，沒有誰能回應(yīng)她······

    齊晚寐抬起左手手臂，蓋住雙眼，淚水徐徐淌出，濕了額角鬢發(fā)。

    忽而清風(fēng)微起，竟在一瞬間吹干她額角的眼淚。

    她一怔，移開手臂，看到了距離她不遠(yuǎn)之處，齊氏禁制光罩結(jié)界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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