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十三歲，就遠離故土，嫁給一個自己都不認識，大自己十二歲的男子，而且這男子粗魯好戰(zhàn)名聲在外。”

    “而且，她身為一國公主，卻要嫁給一國皇子作為側(cè)妃，還不是正室?！?/br>
    “這是大渝對大凌的侮辱，朝堂上下對她并無尊重，她那么小，就要面對這種環(huán)境。”

    “而我也把這場和親當做是一場平常聯(lián)姻罷了，就像大渝的附屬國向我父皇進獻美人一般?！?/br>
    皇帝已經(jīng)陷入了回憶，眼睛帶著笑意

    “我第一次見她，是大婚之夜，她身披霞冠，一聲紅衣，目光亮晶晶的像是驚恐的小鹿。她明明驚慌失措，卻要裝作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手把裙擺都捏著皺起來。”

    “我起了逗弄之心，言語恐嚇著她，她最后害怕的哭出聲來。我當時最煩有人啼哭，可面對她的時候，心中不僅沒有煩躁，還起了一絲憐惜之心?！?/br>
    “我第一次抱著一個人什么也不做，只是開口安慰，我說，我會護她周全。她告訴我說，她的小名叫陶陶，是快樂的意思?！?/br>
    “我開始喜歡這樣的日子，每日回來，她就在門口拿著茶水等著，不管再晚，房中總有燭光閃動，她瞌睡急了，情愿掐著自己清醒，也不愿獨自去睡?！?/br>
    說道這里，皇帝的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

    “第二年，大渝被降下城咒，可是陶陶還沒有我們的孩子。對于大凌和蓮城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朝堂充滿了怨氣，我為了保護她免受此事波及，將她廢棄，囚禁在院中，希望可以保護她?！?/br>
    “可是，即使如此，還有不斷的風(fēng)波牽連她，我看到她被正妃赤腳丟在冰面上，我卻絲毫不能伸出援手，也是那時，我有了爭權(quán)奪位的心。”

    “我二十那年，鎮(zhèn)國將軍之女寧愿成為側(cè)妃也要嫁給我。多年以來，卻從來沒有誕生子嗣，一是因為我害怕伸出孩子后被父皇猜忌，二是害怕被鎮(zhèn)國將軍強行參與奪位之爭。所以，處于自保和想要獨善其身，我從未想過要和她有子嗣?！?/br>
    “那日不久，我讓她懷孕，生下我的孩子，隨即借著她的手，廢了正妃，安插了我自己的親信到陶陶身邊，同時立了鎮(zhèn)國將軍之女為正妃，借著鎮(zhèn)國將軍的光，我在朝堂有了自己的派系，城咒第三年，成為了太子?！?/br>
    皇帝陷入深思，緩緩說道

    “大渝饑荒，大凌要取鎮(zhèn)國將軍首級才愿給出糧食，將軍自刎于家中。太子妃一氣之下拿著劍闖入陶陶的院中，我知道后，慌忙回府，恰好趕在最后一刻，手接住劍刃，擋在陶陶面前?！?/br>
    “太子妃神志失常，給陶陶送去紅花湯后，當夜就自縊在房屋中?！?/br>
    “陶陶當夜流產(chǎn)，我失去了和她的第一個孩子。我氣憤異常，卻什么都不能做，因為我還要仰仗著鎮(zhèn)國將軍殘留的勢力登上九五之位?！?/br>
    皇帝閉上眼，語氣無比蒼涼

    “城咒結(jié)束前一年，大渝國力漸漸回盛。我成為了大渝的皇帝，可是，因為朝堂上全是對大凌的憤恨和復(fù)仇的心理，幸好陶陶當時懷了賢兒，我才有理由將她接到皇宮內(nèi)?！?/br>
    “即使如此，我也不敢過多探望，只能讓他們母子二人居住在冷宮。”

    “四年后，我大渝的軍隊終于攻破大凌皇城，從此，天下改朝換代。我進入郾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殺了那個昏君，我十分感謝他將陶陶送到我的身邊，可又十分憎惡他欺負辱罵年幼的陶陶?！?/br>
    “我想著，再等五年，等我提拔一些非鎮(zhèn)國將軍的勢力，重文抑武，那時就可以讓陶陶毫無阻攔的登上皇后之位。我正謀劃著，有人通報，說陶陶爬上了宮墻?！?/br>
    槐辛看著皇帝，發(fā)現(xiàn)皇帝眼眶微微濕潤。

    “她穿著一身祭祀服裝，我騎著馬，還沒有到那里，就聽見她說‘罪婦，以此謝罪?！铱粗h下來，我就差一步就接住她了，看著她的白衣被染紅，我第一次感到痛徹心扉，生不如死?！?/br>
    “可是，圍繞著我的將士們，卻發(fā)出一陣陣歡呼。我抬頭，看著太后抱著敬王站在城墻上睥睨著看著我，我忽然明白，陶陶，是想用一死來護住我們的孩子，賢兒。”

    “她或者，賢兒就是前朝公主的孩子，她死了，賢兒就是我的孩子?！?/br>
    皇帝睜開眼睛，看著槐辛，說道

    “每次在郾城，我都會想起陶陶站在城墻上衣袂翻飛的樣子。最后，我決定將國都設(shè)置在臨州城。”

    “陶陶曾說，大凌孟氏一族家有底蘊，世代均是太傅。孟仲廷已經(jīng)已死殉國，我悄悄將他的弟弟接到皇宮，在冷宮陪著賢兒，教他學(xué)識?！?/br>
    “我漸漸同太后對峙，奪回自己的權(quán)利，壓制住了鎮(zhèn)國將軍余留的勢力，培養(yǎng)了自己的親信，敬王行事愈發(fā)無狀，我將他逐出國都?！?/br>
    “我打理好一切，終于可以將賢兒名正言順的扶上太子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長大，我虧欠了他許多?！?/br>
    皇帝停下講述，看著槐辛，槐辛微微笑著，并不開口。

    “因為我和賢兒母親的事，在感情上，我從不愿意強迫賢兒違背自己的意愿，所以從未逼迫他娶親?！被实塾^察著槐辛臉色，小心的說出口

    “前幾日，賢兒忽然告訴我，他心有所屬?！?/br>
    終于來了，槐辛端起茶水，低頭茗茶。

    皇帝在槐辛臉上看不出態(tài)度，只好繼續(xù)開口道

    “為人父母者，總是為子女計劃長遠的，所以，我舔著老臉，斗膽問一句，若是賢兒心儀祭司身邊之人，祭司可否愿意舍愛？”

    槐辛聽后，像是思考了一下，接著笑著對皇帝說

    “有一個前朝嘉禾，已經(jīng)足夠了，不是嗎？”

    皇帝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槐辛的婉拒，但是并不意外，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會勸勸小兒?！被实壅Z氣帶著歉意，“幾日之交，或許還未深陷?！?/br>
    “太子寬厚聰慧，是個以大局為重的人。”槐辛語氣真誠，看著皇帝說道“您有福氣，大渝也有福氣?！?/br>
    皇帝聞言，笑著擺手，算是將這件事情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