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學(xué)生：“掌柜在里面忙，師妹要稍等片刻?！?/br>
    顧靈笑著點(diǎn)頭：“多謝師兄提醒?！?/br>
    男學(xué)生旁邊的同伴見之，拉了拉他，然后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句，引來他的一推。接著他又看向顧靈：“師妹是縣學(xué)新來的學(xué)生嗎？以前沒見過師妹。”

    顧靈哪里看不出他這是在搭茬，順著他的話道：“師兄是見過縣學(xué)所有的女學(xué)生？”

    男學(xué)生趕忙道：“沒有沒有，因?yàn)榭h學(xué)每年會有比賽，不管是男學(xué)生的比賽還是女學(xué)生的比賽，都是一起舉行的，所以見過之后會有印象。鄙人不才，記性比較好?！?/br>
    原來如此。

    顧靈：“請問師兄，女學(xué)生入縣學(xué)后，過三天會有一場比賽，男學(xué)生也如此嗎？”

    “男學(xué)生也如此。”男學(xué)生道，“每年這樣的比賽會有兩場，到時候男學(xué)生和女學(xué)生都在一起。對了，在下還沒介紹自己，姓涂，名禮。敢問師妹怎么稱呼？”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問姑娘芳名很不合適，但是對讀書人來說，這是禮節(jié)。

    顧靈道：“我姓顧，師兄喚我顧師妹便好。”說著，她又把畫攤開，放于桌子上。

    那幾個男學(xué)生見狀，跟著過來看畫了。

    “這是什么畫法？好奇怪?！?/br>
    “從未見過這種畫法，確實(shí)神奇?！?/br>
    顧靈是用炭筆素描的顧奶奶和大雄寶殿，然后再用毛筆勾勒，但有些地方的暈染依然是用炭筆的，所以和當(dāng)下的畫法不同。這些男學(xué)生也算見多識廣的，可素描這種畫法在這個時代并沒有，所以他們才覺得奇怪。

    “也只有這么奇怪的畫法才能畫出這樣的畫，若是按照我們了解的畫法，這些地方根本沒辦法處理。”

    “何止，這老太太的神韻也沒法子這樣勾勒。”

    “敢問師妹，這是什么畫法？”

    顧靈：“這是家?guī)熃痰?，如果師兄們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告訴大家?！?/br>
    “這怎么好？”涂理道，“既是令師教的，應(yīng)該不便外傳?！?/br>
    “是啊，這怎么好意思？”其他男學(xué)生符合。

    顧靈道：“無妨的，家?guī)熞呀?jīng)不在，他也希望這種畫法可以發(fā)揚(yáng)光大。他如果知道眾位師兄有興趣，肯定會高興的。”

    “提起顧師妹的傷心事了，真是抱歉?！蓖慷Y等人沒有想到顧靈的老師已經(jīng)不在了，幾人很是慚愧。

    顧靈：“生老病死，人生百態(tài)，幾位師兄不必介懷。”

    聽到顧靈這樣說，男學(xué)生們也放心了。

    “你們的畫鑲好了?！边@時，掌柜從里面出來。把鑲好的話給了男學(xué)生，又看向顧靈，“姑娘也是來鑲畫的？”

    顧靈道：“是的，是這幅畫?！彼咽种械漠嫿o掌柜，“這副畫是送給我未婚夫的祖母的，還請您在鑲的時候格外費(fèi)心點(diǎn)?！?/br>
    掌柜一聽，爽快道：“姑娘放心。既是送給長輩的禮物，又是未婚夫那邊的，自然要更加仔細(xì)，在下懂的?！?/br>
    顧靈：“那便多謝掌柜了?！?/br>
    涂禮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愣，這姑娘定親了？

    其中要給男學(xué)生拍拍涂禮肩膀：“走吧?！?/br>
    涂禮皺了皺眉頭，走到顧靈面前：“顧師妹……”

    顧靈：“涂師兄。”

    “顧師妹，咱們這邊已經(jīng)拿到東西了，如果顧師妹這邊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那我和同窗們先回縣學(xué)了?！彼f話的時候，眼神盯著顧靈。

    雖說這樣看著人有些不禮貌，但是他的眼神沒有亂瞟，只是盯著顧靈的眼睛，所以也沒有讓人覺得討厭。

    顧靈道：“多謝幾位師兄，我這邊沒事，你們且先回去吧?！?/br>
    涂禮又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被同窗們給拉走了。

    出了鋪?zhàn)?，有個男學(xué)生道：“你就別想了，人家?guī)熋靡呀?jīng)定親了?！鼻浦揭换仡^的樣子，瞎子都看得出他是什么意思了。

    涂禮嘆氣：“我今年十七了，雖說不是年少有為，但也算小有成就。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姑娘，怎么就定親了呢？”方才顧師妹走進(jìn)鋪?zhàn)拥哪且豢蹋脱矍耙涣??？赊D(zhuǎn)眼間……不過也是，那樣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還沒定親呢？

    “別再討論師妹了，萬一傳出去害了師妹的名聲就不好了?！庇袀€男學(xué)生道。

    “不說了不說了?！逼渌艘哺胶汀?/br>
    顧靈把畫交給掌柜，又和掌柜說了一下要求，便也出了鋪?zhàn)?。其?shí)方才那番話，她是故意說的，她雖然不是那等自負(fù)的人，但是異性那充滿了好感的眼神她還是看得出的。

    等顧靈回到三合院，顧奶奶已經(jīng)回來了，看到孫女，顧奶奶忙問：“乖寶啊，那個羅素沒事吧？”

    顧靈道：“奶奶，我也正準(zhǔn)備和你說羅素的事情呢……”于是，她把羅素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奶奶聽了，腦袋都開了花了：“那羅素的jiejie就這樣……就這樣……”

    顧靈道：“具體的事情還要等縣衙調(diào)查，不過五年前都沒有調(diào)查出結(jié)果，現(xiàn)在我看也懸。”都過了五年了，本來就沒有證據(jù)，現(xiàn)在有些人估計(jì)都記不得當(dāng)時的情況了，還怎么調(diào)查？“所以我還要麻煩杜嬤嬤一件事?！?/br>
    杜嬤嬤道：“姑娘請吩咐?！?/br>
    顧靈：“羅素家中頗遠(yuǎn)，且她現(xiàn)在的家中估計(jì)也有一些情況，所以從明日開始，還得麻煩杜嬤嬤給羅素送去一日三餐，希望她在牢獄里能吃的好些?！?/br>
    杜嬤嬤道：“姑娘放心，此事交于我便好?！?/br>
    杜嬤嬤這一送，送了四天，直到第五天上午，羅素從牢里出來了，她直接來了顧靈家。

    顧靈看到羅素來了，頗為意外?！傲_素，你……你可以出來了？”她歡喜的上前，不過還沒靠近羅素，她又止步了，“你得洗個澡，瞧我說的什么話，你現(xiàn)在可是沒事了？怎么今兒杜嬤嬤給你送早飯的時候，也沒跟我說？”她又是驚喜又是著急的，問題多，也沒有了頭緒。

    羅素笑著道：“不著急不著急，那我先洗個澡，杜嬤嬤來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今天能出來?！?/br>
    顧靈轉(zhuǎn)頭對陳大紅道：“大紅，去燒水，羅素，你先去洗澡房里等著，我去給你準(zhǔn)備衣服。”

    羅素：“嗯，好?！?/br>
    顧靈的衣服小，羅素穿著沒樣子，家里能讓羅素穿的只有大紅或者小紅的衣服，大紅在，就拿大紅的衣服給羅素穿了。

    顧靈這會兒心情很好，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問羅素呢。

    等羅素洗了澡出來，顧靈就迫不及待了：“怎么樣？衣服能穿嗎？不能穿的話你也將就一下，回頭再去縣學(xué)拿，或者去成衣鋪?zhàn)永锵荣I一套?！?/br>
    羅素笑著道：“能穿能穿，很是合身呢?！?/br>
    顧靈給見她此時整個人很是不一樣，跟之前剛認(rèn)識時的穩(wěn)重，和在牢獄里的消沉都不同。這會兒的她整個人燦爛了起來，沒遇見也沒有憂愁了。估計(jì)是心里的事情放下了，所以才能有如此的心情?！白?，咱們?nèi)ノ业臅坷镎f說話，我給你泡茶。雖然我不通茶道，但是將就著也是能喝的?！?/br>
    羅素道：“那改天把何湘也叫上，她精通茶道，叫她給咱們泡茶?！?/br>
    顧靈一笑：“怕是何湘也愿意的?！?/br>
    兩人坐在書房靠窗的地方，泡上了一戶開水。顧靈給彼此都倒了一杯：“你好說說你的故事了?！?/br>
    羅素嘆了一聲氣：“這件事要從我家中的情況說起……”她先喝了一口茶，嘴巴里干渴的很。“我爹是秀才、我娘也是秀才家的姑娘，所以他們成親之后即便只生了我和jiejie，他們也非常用心的栽培我們，只是我腦子不靈光，在讀書上沒有天賦，但是我jiejie卻非常出色。五年前的四月，我jiejie通過了府試，且是府試案首，她如同我們這般接到了縣學(xué)的請?zhí)?。jiejie在縣學(xué)的時候，是每個月的十八休沐，而休沐的時候她都會回家。七月十八那天，我們一家人如往常一樣，在等著jiejie回來，可是jiejie沒有回來，等來的是縣衙的衙役……”

    第127章 第一更

    羅素說到這里, 眼眶都紅了，她一向是個堅(jiān)強(qiáng)的人，如果不是傷到深處，又怎會有這般。

    顧靈拿出手帕, 無聲的遞給她, 言語上的安慰都是徒勞。

    羅素接了手帕：“讓你看笑話了。”她擦了一下眼睛，接著道：“衙役說了jiejie出事了, 在縣學(xué)上吊自殺了, 但還需要我們?nèi)ゴ_認(rèn)尸體?！?/br>
    顧靈聽到這里，心頭一緊, 眼睛也莫名的紅了。

    羅素繼續(xù)道：“衙役說了這件事之后, 我娘當(dāng)場就暈倒了，之后我留下來照顧我娘, 我爹去縣學(xué)認(rèn)的尸。我爹去認(rèn)尸之后，當(dāng)天沒有回來，我和我娘便知道，我jiejie肯定出事了, 不然我爹肯定當(dāng)天就回來了。所以第二天，我和我娘也趕去了縣城。到了縣城, 看到我jiejie的尸體, 我娘……我娘當(dāng)場就去了。”羅素捂住自己的嘴巴, 哭出了聲。

    顧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沒讓自己也跟著哭出來。

    這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莫過于此了, 連著兩天是去了兩個至親的人。

    羅素哽咽著聲音繼續(xù)：“大夫說, 我娘前一天就不好了，一口氣撐著就是因?yàn)槲襧iejie，一看到我jiejie的尸體, 這口氣就撐不下去了。我娘去了之后，縣衙沒有查出我jiejie的案子，只說……只說我jiejie是上吊自殺的，排除了他殺，但是我jiejie在上吊前被人□□了，她……她身體里殘留的痕跡可以看出。

    jiejie的案子就這樣懸了下來，我們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也只剩下我和我爹了。可經(jīng)歷過我jiejie和我娘的事情，我爹的身體也垮了，我爹沒有熬多久，不過半年，他也去了，但是他去之前，我們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說了□□我jiejie的兇手名字。為此，我爹臨死前做了一件事，就是把我過繼了出去，且叮囑我，如果想要報(bào)仇，要答應(yīng)他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至少通過府試，進(jìn)入縣學(xué)。第二件事，就是不能做犯法犯罪的事情。大概我爹也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得下這件事的，同樣，他也放不下。所以他沒有阻止我，可是他又不希望我被報(bào)仇毀了人生，所以提了這兩個條件。”

    屋子里，一片寂靜，羅素沒有再說，顧靈也沉靜在羅素的傷感里。羅素jiejie的事情可以說間接的害死了羅素的爹娘，這樣的仇估計(jì)沒有人能放得下。如果換做是她，可能還熬不住五年。所以羅素的心性已經(jīng)是堅(jiān)韌的了。

    只是，顧靈還有一點(diǎn)不明白：“那伯父為什么要將你過繼出去？”

    羅素道：“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五年前我還小，根本沒辦法照顧自己。第二是如果我不過繼出去，將來通過縣試和府試，進(jìn)入縣學(xué)，會引起兇手的注意。又或者，我還沒有進(jìn)入縣學(xué)，得了縣試第一，就引起兇手的注意了。但是過繼出去之后，我的資料里只登記了我現(xiàn)在的父母，親生父母也只在進(jìn)貢院考試的時候，資料里出現(xiàn)過，在別的地方是不會出現(xiàn)的。我爹這樣做，就是保證了我的安全?！?/br>
    顧靈這才明白羅素生父的一片苦心。父母變了，姓也變了，兇手又哪里會注意到這是袁琴的meimei。除非兇手去調(diào)查羅素的祖籍，但是這也不至于。難道說每個進(jìn)入縣學(xué)的女學(xué)生，兇手都要掉去調(diào)查祖籍嗎？

    所以說，把羅素過繼出去，這個安排確實(shí)妥當(dāng)，也是羅素的生父用心良苦了。

    “對了，那你后來知道那個寫匿名信的人了嗎？”顧靈問。

    羅素?fù)u頭：“不知道，雖然這個消息來的晚了，光是匿名信也沒辦法成為證據(jù)，但是我依然感謝他，至少讓我有了目標(biāo)，有了線索，有了努力和奮斗的力量?！?/br>
    確實(shí)，沒有誰會嫌棄遲來的線索，哪怕這個匿名信不能成為證據(jù)，但是讓羅素有了目標(biāo)。也因?yàn)橛辛四繕?biāo)，她才有了計(jì)劃。而且羅素經(jīng)歷過jiejie的事情，確實(shí)有足夠的耐心和忍耐力。

    羅素又道：“這些年來，我一直等著，等著自己有出息再來計(jì)劃，因?yàn)槲抑溃绻覜]有出息，一個死了爹娘的孤兒，是沒有資格讓人正視的。而且，兇手想捏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墒乾F(xiàn)在不同了，我有出息了，我是府試第一，縣學(xué)會重視我，縣太爺會重視我，更重要的是，我還有愿意為我籌劃的朋友。顧靈，謝謝你和何湘，因?yàn)橛心銈?，讓我覺得很溫暖?！?/br>
    顧靈道：“你別這樣說。我是從鄉(xiāng)下來的，也沒什么朋友，只是運(yùn)氣好，家里有了不錯的條件，也談了一門不錯的親事。認(rèn)識了你，可以說是我走出桃水村，走出吉祥鎮(zhèn)之后，最高興的事情了。”人生在世，得一知己難，而她已經(jīng)得到了。

    兩人相視一笑。

    “對了，那兇手是縣學(xué)里的？”顧靈想起剛才羅素話中的重點(diǎn)。

    羅素道：“嗯，是縣學(xué)里的男夫子，不過這個案子沒有公開審訊，為了縣學(xué)的名聲，也為了我jiejie的名聲，我接受了縣太爺和縣學(xué)的提議，私下審訊了。兇手已經(jīng)伏法，對我jiejie來說，這已經(jīng)夠了，是不是要公開審訊也不重要了。而且，我也不想她死后還要遭受別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br>
    顧靈倒是認(rèn)同她的話的，對羅素jiejie來說，她要的公道就是將兇手繩之以法，而不是將這件事公開在眾人的面前。

    “總算雨過天晴了，之后你且住在我家吧，先休息一天，去縣學(xué)也不急著一兩天的?！鳖欖`道。

    “嗯?！边@羅素沒有拒絕了。以前請她住下，她都是拒絕的。以前羅素的確沒有心思住在這里，她看著顧家的一團(tuán)和睦，就會想到爹娘和jiejie，她哪有這份心思？

    羅素在顧家住了兩天，這兩天顧奶奶準(zhǔn)備的菜是相當(dāng)?shù)呢S盛，就連何湘也跑到顧家來蹭吃了。兩天后，顧靈和羅素回縣學(xué)了。

    還是玄字宿舍，這一屆的玄班九個女學(xué)生重新聚到了一起。不過除了顧靈和何湘，余下的六人都不知道發(fā)生在羅素身上的事情。

    “你們回來了?！笨吹筋欖`、羅素和何湘回來了，洪苒打招呼，“事情總算是過去了，縣學(xué)說是有學(xué)生惡作劇，也不知道是誰。你們知道是誰嗎？”

    羅素沒開口，她對同窗有些歉疚。何湘也沒有開口，她是個撒謊本事不高的人。顧靈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剛來，還沒得到具體的消息。不過既然是學(xué)生惡作劇，那應(yīng)該有人才是，縣學(xué)可說了是誰？”

    羅素和何湘看著顧靈，覺得顧靈這話說的太坦蕩了，如果她們不是知情者，還真會相信了顧靈的話。

    洪苒道：“縣學(xué)沒說是誰，只內(nèi)部處理了這件事，說是為了顧及學(xué)生的聲譽(yù)，不過縣學(xué)也承諾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縣學(xué)如此處理，我們也沒有辦法，不過既然縣學(xué)做出承諾了，這件事也算過去了，反正咱們也沒什么損失，就不再提了?！碑吘故强h學(xué)嘛，如果惹惱了，對她們這些學(xué)生也沒有好處?！艾F(xiàn)在我們要準(zhǔn)備的是這次的比賽啊。”

    顧靈想到從涂禮那邊聽到的關(guān)于比賽的消息，趕忙和大家分享：“我聽說這次的比賽和我們認(rèn)為的比賽不同，天地玄三班比賽不僅僅是女學(xué)生之間，還有男學(xué)生之間，而且比賽是一起進(jìn)行的，也就是說，不管是女學(xué)生比賽，還是男學(xué)生比賽，大家都是可以觀看的?！?/br>
    “這么大？”洪苒聽了大吃一驚，“黃夫子原先沒有同我們說明啊?！?/br>
    眾人也看著顧靈，因?yàn)榇蠹乙膊恢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