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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應(yīng)嵐笑了一下,朝妍低下頭去,手指繞著身上衣裙的衣帶慢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好似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不在意。 “那位甄老太太不是尋親的嗎?”朝妍頓了頓,“難道,我可能是她要找的,那個叫阿顏的人?” 聽到朝妍已經(jīng)猜出了事情的大致,應(yīng)嵐也不再遮掩。她點點頭,看著面前垂著頭的朝妍道:“朝妍,抱歉,其實昨天看到你身上的那塊胎記之后,我便一直懷疑,你是不是才是真正的阿顏了,但是我并沒有告訴你。” 朝妍笑笑,“怪不得你昨天看到那塊胎記,會那么震驚,原來是這樣?!?/br> 停頓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朝妍又問:“你今天早上那么反常,說要帶我去看放榜,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嗎?” 應(yīng)嵐“嗯”了一聲,看著面前雖然一直沒有什么反常的反應(yīng),但卻始終垂著頭的朝妍,試探地問道:“朝妍,你愿意去見見那位甄老夫人嗎?” 此時此刻,看著面前的朝妍,應(yīng)嵐的心里,真的甚為憂慮與忐忑。 阿顏之前在夢春樓的日子是怎么樣的,朝妍在綺香坊遇到的那些客人又都是什么樣的,應(yīng)嵐都還記得。 她怕朝妍會鉆牛角尖,怨恨曾經(jīng)不慎丟失她的親人,更怕朝妍現(xiàn)在好不容易過上了平穩(wěn)安定的日子,卻又因為認親而想起那些早已塵封的、猙獰的記憶,心上徒添傷痕。 尤其是,倘若朝妍真的是阿顏,那么千尊萬貴的公主殿下,與艱難求生的歌舞坊舞女,這其中的落差,她擔(dān)心朝妍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察覺到應(yīng)嵐定定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擔(dān)憂且關(guān)切的目光,朝妍抬起頭來,對著她笑了一下。 朝妍看起來和平常并沒有什么兩樣,她無所謂地笑道:“阿嵐,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沒什么不好接受的,你不用擔(dān)心我。” “雖然我現(xiàn)在很好,在我很想要有親人疼愛的時候,他們并沒有出現(xiàn),但是這輩子還能找到他們,和他們重新團聚的話,我也不會因為當(dāng)初他們粗心把我弄丟而怨恨他們的?!闭f到這里,朝妍不由得又失笑,“更何況,我也不一定真的是那位阿顏姑娘,阿嵐你放心罷,不過認個親,我沒那么脆弱的?!?/br> 看到朝妍笑意盈盈,反過來安慰自己的模樣,應(yīng)嵐方才覺得心里沉甸甸的感覺松了一下。 與此同時,她不由得想到,朝妍已經(jīng)打算回清州了,可是坊主與順子卻要留在京城,她回到清州便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倘若,朝妍真的是阿顏,找到了親人,可以留在京城,或許也很好罷? 想到這里,應(yīng)嵐不由得道:“因為曾經(jīng)有許多冒充過阿顏的人,所以皇……甄家的人可能會仔細地問你一些小時候的事情,如果有不好的,會傷害到你的記憶,你不要再想下去了?!?/br> 聽到應(yīng)嵐這么說,朝妍為自己倒了一盞溫茶,隨口問道:“甄家這么富貴嗎?” 好似只是一句自言自語,并不需要應(yīng)嵐回答,朝妍接著說道:“不過阿嵐,他們問我從前的事情,我恐怕都不記得了。你還記得我從前說過的,我并不是坊主買來的,而是被她撿到的嗎?” 朝妍托著側(cè)頰,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年我發(fā)了一場高燒,燒了有半個月病才好起來,從前的記憶因為這場高燒,而記不得多少了?!?/br> 看到朝妍出神的模樣,面上好似有些寂寥傷感的神色,應(yīng)嵐不由得握了握她的手。 雖然不夠大,但卻足夠溫暖的手掌包裹住自己有些冰涼的手,朝妍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應(yīng)嵐,與她面上溫暖莞爾的微笑。 應(yīng)嵐看著面前的朝妍,笑著溫聲道:“忘記了是好事,以后會有更多更好的記憶,從前的那些便沒有必要記著了。” 從前的那些便沒有必要記著了。 朝妍在心里默默念著這句話。 腦海里忽然閃過一道身穿天青色圓領(lǐng)袍的剪影來,像清俊挺拔的竹,像干凈清透的泉,像明亮閃耀的光,像身陷污濁中的她,所未曾見到過的一切美好事物的代表。 可是阿嵐說得對,以后她還會遇到更多更好的美好事物,又何必一直念念不忘最初的那個。 …… 房間的門被推開,坊主走了出來,面上的神色仍有幾分驚魂未定的不好看。 等在門前的順子看到坊主走了出來,面色似是有些發(fā)白,立刻迎了上去,擔(dān)憂且焦急地問道:“坊主,你沒事罷?他們可是對你動手了?” 搖了搖頭,又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等到拉著順子離開那間房間,坊主方才嘆了一口氣。 坊主壓低了聲音道:“你別看他們一個個看起來客客氣氣的,可審問起人來,卻比牢房里的獄卒頭子還不客氣。在他們面前,我好像沒穿衣服一樣,一點兒小心思都耍不了,更沒問出來那個甄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頓了頓,坊主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按理說,能有這么多精明狡詐、井然有序的家丁,而且連家丁都穿那么好的衣服料子,甄家應(yīng)該是非富即貴的大家族啊??晌覐那叭ゴ蚵犨^一次,甄家卻是籍籍無名,果然京城同咱們清州就是不一樣。” 順子這才放心。坊主拉著他下樓去,因為離去的越來越遠,所以聲音也越來越模糊,聽不清楚,“倘若不是看在阿嵐與朝妍的面子上,我才不要配合他們想那么多奇怪的問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