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姐說：“三百斤吧，我們不但做飯還要取暖，這東西省不得，您行個(gè)方便順道給我也送三百斤！”

    為首人說：“行，順路給你送了吧。“

    錦姐先給了十兩銀子，約好一會(huì)兒送來再給齊，自己先一步回去了。進(jìn)門喜滋滋將這消息告訴了春園，春園既舍不得錦姐花錢又舍不得錦姐拾柴，思量著說：“姑娘，不如你買架布機(jī)回來?！?/br>
    “要布機(jī)干嘛？”

    春園不說要織布換錢，只說：“我在山上也沒得什么事干，我原是做慣針線的人，如今閑在這里也無事做。”

    錦姐也不疑有他就答應(yīng)了。

    三日后又要下山，春園又囑咐說：“這蘿卜之類的就不要買了，你買包蔬菜種子回來，我在院前開塊地自家種著多方便，也省得你三天兩頭的跑。”

    錦姐活了二十多年也沒想過自己種菜的事，覺得是件新奇的事也答應(yīng)了，春姐接著說：“要買把鋤頭，買個(gè)挖鏟。”錦姐都一一記下了，到了街上都找了來，連織機(jī)和線團(tuán)共花了五十兩銀子讓人送到山上來。

    春園當(dāng)夜就理上線，纏好梭，織開了個(gè)頭，直忙到二更天，要不是錦姐催著睡她還要織到半夜。早間錦姐因不拾柴也不起早了，還安穩(wěn)睡著，春園將孩子蓋好，自己先去廚下燒了水，煮了粥，拿著鋤頭去刨地她一雙小腳甩一下鋤頭就要歇腳站定，忙了半個(gè)時(shí)辰一行地都沒翻過來。錦姐挽著頭起來，看見這一幕頭也不梳了，套著鞋出來，“干什么？干什么？昨夜織布我就看不下去了，一大早還下地了，你是干得了這活兒?jiǎn)?？”走到泥地里搶過鋤頭拉著春園上來，房中桃兒也醒了，哭著叫mama，錦姐對(duì)春園道：”你快洗手抱孩子去吧！”

    春園急急去了，錦姐回房梳洗好了，在廚下吃粥啃饅頭，春園也替桃兒裝戴好了，抱來喂飯，錦姐說：“春姐，你好好的吃著藥，帶著孩子，想織布你坐在屋里織一點(diǎn)，千萬不要干地里的活了，我看不得你勞累。”

    “你看不得我勞累，我就看得你勞累嗎？”

    此言一出，春園看著錦姐心酸難忍，一瞬間淚眼蒙朧，將一個(gè)饅頭放在桃兒手上隨她撕著吃，面向錦姐道：“好姑娘，你一個(gè)女人家何苦做這些事？”

    錦姐不以為然，“什么男人，女人，是個(gè)人都要吃飯干活，我樂意！”

    春園又問：“姑娘心里對(duì)以后就沒個(gè)主意？流落在外不長(zhǎng)久之計(jì)，或是回南京或是回西安方是正路?！?/br>
    錦姐嘆了口氣，“我回西安干什么？除非那姓杜死了吧，就是姓杜的死了，那孩子也還在呢？我看著就來氣！”

    春園不解，“我們?cè)谏綎|的時(shí)候，那小樹哥和紫云也沒見你上心，怎么到了沈大人身上你反而還不如對(duì)王姑爺呢？”

    錦姐苦笑道：“這就是命了，一想起和云哥兒的往事我就恨之入骨，有時(shí)夜里想我當(dāng)年就嫁給他做個(gè)秀才娘子，然后隨他上京跟他做官，如今兒女也該有了，想得越好，恨得越深，我平日寧想王敏正也不要想云哥兒了。想起他我心又氣又惱，夢(mèng)里也不得安穩(wěn)，我是絕不去西安的除非那母子死了，至于南京說起來連我自己也沒臉，爹和姨母都是有頭臉的人，我自家雖理直氣壯，可那俗人不這么看啊，我一個(gè)失家的女子在娘家呆著也不是個(gè)事。還有一層，別人不提那王伯父和我爹是何等的親厚對(duì)我又是何等愛護(hù)，我跟他兒子鬧散了大家難做，不回去吧！”

    一席話說完春園更是憂慮，“照此說來，咱們就永遠(yuǎn)在這兒了嗎？”

    錦姐逗了逗小桃兒，說：“我在這兒有什么不好，只是你該回南京才是，或是跟著姨母，或是改嫁，你自己定個(gè)主意?！?/br>
    春園看著桃兒猶豫道：“我在這兒等著吧，青哥兒不是還要回來嗎？”

    “我呸！“錦姐又好氣又好笑，“你只在他身上吊死算了，他真回來要帶你走，我也不放。”

    春園說：“那我就跟著你，那孩子隨她爹去，我在這兒陪著你！”

    錦姐拉著春園的手，“春姐，你帶著孩子一起跟他爹去吧，只那姓徐必讓他休了才好，到時(shí)我與他說，他若不肯你就帶孩子上南京找姨母，我到時(shí)還回觀中去。”

    春園自責(zé)道：“我是個(gè)沒用的人只拖累你，要我說，你雖不能跟沈大人，但是盡可讓他做個(gè)媒，各路的官人再挑一位就是了?！?/br>
    錦姐腦中就想起朱秉杭來，撲哧一笑，“只看是什么人了？外面雖生得好,卻不是個(gè)有情人?！?/br>
    春園聽著疑惑，“姑娘你這說得誰？”

    錦姐遮掩道：“沒誰，你好好帶孩子吧，我挑水翻地去了?！?/br>
    院前院后挑菜掃糞，灌菜汲水，開地鋤田，全是錦姐一個(gè)人來，雖不會(huì)種地一一做來，也長(zhǎng)出些白菜蘿卜只是收成差些，但也夠兩人吃了。秋風(fēng)一日冷過一日，幻境上山送了一回棉被，幾樣rou菜，說：“入冬就要下雪了，這山路不好走，奶奶要多囤些東西。”錦姐說：“別的也不用多，我前頭理了兩塊菜地，只是rou蛋米面要多備些?！?/br>
    幻境說：“不如開春我替你抓幾只小雞來，你們吃蛋也方便。”

    錦姐口中吃著燒雞說：“如此最好，我不單種菜還能養(yǎng)雞，說與別人他們還不信呢！”

    錦姐說者談笑，春園聽者傷心。

    聽完飯，外頭天陰下來，云卷成一片，滿天灰蒙蒙的一絲光也不透，幻境說：“這是要下雪了，我得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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