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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為何如此有病 第187節(jié)

    “從雪山到南海,我們一起走過很多很多地方,也除滅過許許多多邪魔?!?/br>
    謝星搖說:“你有些獨(dú)來獨(dú)往,說話總是不好聽,但我們知道你很好,所有人都喜歡你,把你當(dāng)朋友。”

    她頓了頓,聲線更輕:“你才不是廢物……我們都想幫你?!?/br>
    送話本,做點(diǎn)心,這些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對于他們而言,卻是千方百計(jì)想要留住晏寒來的證明。

    可惜他們不能說,晏寒來也不知道。

    見到他這副模樣,謝星搖更是難受。

    她哭得愈兇,心中茫然又慌亂,情緒被黑暗無限放大,侵蝕感官。

    隱隱約約地,有只手笨拙上抬,試探性拍了拍她后背。

    是晏寒來。

    鼻尖充斥著屬于他的血腥氣,暗艙里死氣沉沉。

    男孩的嗓音喑啞而稚嫩,因?yàn)闇喩砩舷聸]什么力氣,低如耳語:“別哭。”

    遍體鱗傷的是他,即將被煉化妖丹的是他,置身于絕望之中的也是他。

    在這種境況下,晏寒來居然想著反過來安慰她。

    “我能認(rèn)識(shí)你這個(gè)朋友,就表明我能熬過去,有朝一日離開這里。”

    他從小到大都不擅長安慰人,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在心中組合了好幾十遍:“對不對?”

    謝星搖沒應(yīng)聲,心口如被猛地攥緊,想抱緊他,又不敢用力。

    “我都能熬過去……”

    晏寒來輕拍她后背,哭腔不再,只剩下細(xì)弱鼻音:“你也別難過,別哭?!?/br>
    第82章

    飛舟降落在南海仙宗后山。

    此刻已入深夜,后山無人。

    飛舟貼了隱匿符箓,并未發(fā)出聲響,在nongnong夜色里,很難引起注意。

    未成年的靈狐小孩們,被逐一帶進(jìn)地牢。

    于是眼前所見的景象漸漸熟悉。

    這并不是多么光彩的行徑,南海仙宗不愿聲張,特意選取了一處隱蔽的角落。

    地牢位于后山深處,被重重陣法掩映其中,旁人幾乎不可能找到。

    穿過茂密樹叢,扶玉飛快解陣,地牢入口的結(jié)界被打開。

    謝星搖抬頭望去,正是與晏寒來心魔中一模一樣的場景。

    長廊幽深,兩側(cè)是一間間排開的牢房,因常年不見陽光,唯有燭火昏黃,照亮整個(gè)逼仄空間。

    墻壁潮濕,生有片片青苔,陳腐的灰塵夾雜著血腥氣味,讓人情不自禁想要皺眉。

    只不過心魔中的地牢空空蕩蕩,真實(shí)發(fā)生過的記憶里,每間囚籠都關(guān)著一道身影。

    放眼望去,囚犯們無一不是瘦骨嶙峋、血痕處處,只需一眼,便能感受到無窮盡的絕望與苦痛。

    想起心魔幻境里的晏寒來,謝星搖死死咬住下唇。

    “這幾個(gè)小孩,隨便找些空房扔進(jìn)去吧?!?/br>
    扶玉笑意清淺,在腳下設(shè)出三道除塵訣,確保衣衫不被弄臟。

    他說罷揚(yáng)唇,似是想到什么,心情頗好地瞇了瞇眼。

    眼神像是讓人惡心的森冷毒蛇。

    謝星搖看見他微微側(cè)目,望向晏寒來所在的方向。

    即便是她,心中也不由生出冷意。

    “至于這只狐貍,送到盡頭那間吧?!?/br>
    男人語調(diào)輕緩:“他還是不肯討?zhàn)???/br>
    “許是啞巴了。我把他帶出暗艙時(shí),還差點(diǎn)兒被這小子咬了一口?!?/br>
    少年弟子恭敬道:“扶玉長老,他如此不聽話,何不換一只靈狐來養(yǎng)?我看有好幾個(gè)小孩被嚇得連連求饒,與其在他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不如選個(gè)對您服服帖帖的?!?/br>
    “服服帖帖有什么意思?”

    扶玉搖頭笑笑:“這馴養(yǎng),關(guān)鍵就在一個(gè)‘馴’字。不服管教的才有意思,我難道還缺那一兩只乖巧的狐貍?”

    他說罷垂眼,瞥向角落里一言不發(fā)的小孩:“而且……他的根骨,實(shí)在很有意思?!?/br>
    折斷他的自尊與銳氣,讓未來的天之驕子對他俯首稱臣,那種感覺……

    扶玉眉眼微舒,只覺神清氣爽。

    變態(tài)。

    謝星搖直犯惡心。

    盡頭處的牢房,是她在心魔里見過的那間。

    少年弟子對妖族毫無憐憫,將晏寒來隨手扔在角落。小小的身體撞上冰冷墻面,男孩蜷縮著一顫。

    “溫柔點(diǎn)。”

    扶玉跟在他身后:“倘若這只小狐貍以后真要跟著我,磕著碰著摔壞了,那就糟糕。”

    他開口時(shí)噙了笑,仿佛地牢里的小孩不過是一件器具,不值得分毫同情。

    少年弟子趕忙道:“是,長老?!?/br>
    “不過……地牢里的環(huán)境,實(shí)在不怎么好?!?/br>
    扶玉仰首,看向墻壁上陰冷的青苔:“會(huì)把衣物弄臟?!?/br>
    他彎彎眉眼,看向沉默無言的晏寒來,口吻仍是溫和:“小孩,我能為了你親自來到地牢,有沒有生出幾分感動(dòng)?”

    這句話無恥之極,連門邊的少年弟子都抽了抽眼角。

    “你來的時(shí)候,應(yīng)該見過了?!?/br>
    沒得到晏寒來的回應(yīng),扶玉不緊不慢:“這間地牢乃是南海仙宗的絕密之地,被關(guān)進(jìn)這地方,未來的日子一定不會(huì)好受。想想來時(shí)見到的那些妖魔,個(gè)個(gè)血rou模糊,不覺得可憐嗎?”

    他上前幾步,靈力澄凈潤白,掃去前路灰塵。

    “你只需認(rèn)我為主,同我結(jié)下生死之契,就能重見天日?!?/br>
    晏寒來氣力散盡,再?zèng)]辦法揚(yáng)手突襲,只能動(dòng)一動(dòng)眼睫,抬起視線。

    然而他沒看扶玉。

    謝星搖喉中一酸。

    小孩奄奄一息躺在地牢角落,身影被黑暗吞噬殆盡,唯獨(dú)一雙眼睛干凈澄亮。

    仿佛是想要找到幾分慰籍與倚靠,晏寒來很輕很輕地看了看她。

    “是不是我折斷你的右手,讓你不開心了?”

    扶玉沒在意他的動(dòng)作,自顧自道:“沒事。南海仙宗有取之不竭的天靈地寶,區(qū)區(qū)一只右手,準(zhǔn)能幫你治好——倘若拖得太久,傷口惡化,那才是真的沒救。”

    男人笑笑,伸手握住晏寒來手腕。

    拇指恰好壓上血rou模糊的傷。

    “這一切,全要看你決定。”

    扶玉說:“你可是劍修啊,斷了右手,以后該如何拿劍?莫說拿劍,待在這處地牢,到死連太陽都見不到。看看這些傷,我都心疼——小狐貍,你只要點(diǎn)點(diǎn)頭,叫一聲‘主人’,我便帶你上藥?!?/br>
    地牢幽冷寂靜,隨他說完,陷入一片沉默。

    片刻,晏寒來動(dòng)了動(dòng)蒼白薄唇。

    他渾身上下都在疼,即便竭力開口,尾音還是低不可聞:“畜牲?!?/br>
    扶玉挑眉。

    “你們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定會(huì)被天道懲處,死無葬身之地?!?/br>
    晏寒來咽下哭腔,雙目猩紅:“來日……我要?dú)⒘四銈??!?/br>
    他從小研讀詩詞歌賦,哪怕怒極,也只能罵出一句“畜牲”。

    扶玉哈哈大笑,拇指發(fā)力,摁住他傷口。

    男孩啞聲痛呼。

    “我等你來殺?!?/br>
    用清潔咒術(shù)洗去手指上的血污,扶玉起身:“不過在那之前……你可別在地牢里被弄死了?!?/br>
    扶玉暫時(shí)沒了興致,懶洋洋轉(zhuǎn)身離去。

    少年弟子恭恭敬敬緊隨其后,臨走之前,不忘關(guān)上地牢大門。

    于是燭光褪去,暗潮襲涌。

    木門是柵欄式結(jié)構(gòu),幾塊木板之間空出短短的間隔,光線透過縫隙而來,暈染幾縷亮色。

    但也僅僅是幾縷而已。

    微光若有似無,地牢里更多還是壓抑的昏黑。

    謝星搖立在黑暗中,忽然毫無來由地想,等他成年之后,南海仙宗才會(huì)剝?nèi)パぁ?/br>
    她眼前的晏寒來,只有不到十歲的年紀(jì)。

    這間牢房陰冷窒息,僅僅幾天就能讓人發(fā)瘋,晏寒來忍受著劇痛與折磨,在這里生活了不知多久。

    莫說晏寒來……

    就連她,也生出了想將這群混賬扒皮去骨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