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藥后沒多久，就到了吃晌午飯的時(shí)候，戚繁音留在軍營同他一起吃飯。一家人一邊吃飯一邊話家常，戚卓安對顧衡的事情只字不提，同她說說這些年的際遇和找她時(shí)的心酸，氣氛十分融洽。

    吃完飯后，年年趴在戚繁音的腿上蹭了蹭，道：“阿娘，我們不回去找顧叔叔嗎？”

    戚繁音摸了摸他的頭頂，溫柔地說：“等外祖父睡了，阿娘就帶你回去找顧叔叔?！?/br>
    不料，戚卓安朝戚牧亭使了個(gè)眼色，戚卓安皺眉為難，沒動(dòng)。戚卓安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戚牧亭沒辦法，只好把年年哄走：“年年昨天不是說要騎舅舅的大馬嗎？舅舅帶你去騎馬！”

    他把孩子帶走了，屋子里只剩父女倆人。

    戚卓安一把捋了額頭上的汗巾，從榻上站了起來。戚繁音愣了一下，笑道：“怎么？阿爹的病這么快就好了？”

    “不跟你繞圈子了?！逼葑堪查_口，把汗巾擲到地上：“顧衡不是你的良人，跟他在一起你討不到好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往火坑里跳，我走到今天這個(gè)地步，為的就是你和牧亭。今天起，你就在這兒待著，不許再見他?！?/br>
    說完也不管戚繁音如何反應(yīng)，徑直朝屋外走去。

    戚繁音很想同他爭論，可是他踉蹌的背影提醒著她。父親年紀(jì)大了，身體也不好。

    她決定忍一忍，暫時(shí)不想和父親起爭執(zhí)。

    到了晚上的時(shí)候，戚繁音到?jīng)]忍住，她喊來戚牧亭。少年面對阿姐，頭都抬不起來，小聲說：“阿姐，我不敢放你出去?！?/br>
    戚繁音笑著搖了搖頭：“阿爹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犟得跟頭牛似的，我不是要你放我出去?！?/br>
    “那你讓我干什么？”戚牧亭撓了撓頭。

    戚繁音說：“你幫我跟顧大人說一聲，阿爹身上老毛病犯了，我在這里多看他一段時(shí)間，你讓他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過段時(shí)間我就回去了。”

    戚牧亭頭點(diǎn)得飛快，這點(diǎn)小事他還是能辦的，拍著胸脯跟戚繁音打包票：“阿姐放心，我保證一個(gè)字不漏地告訴他?！?/br>
    戚繁音被關(guān)在軍營里，和顧衡失了聯(lián)系。但年年還是能兩處往來的，每到晚上就糾結(jié)要到哪里睡覺。這天晚上，他在屋里練字，顧衡從身后捉住他的手，一筆一劃教他，剛把戚繁音的“音”字寫好，年年就長長嘆了口氣。

    顧衡樂了，拍了拍小鬼的腦袋：“小小年紀(jì)，你嘆什么氣？”

    年年又嘆了聲：“顧叔叔，阿娘最近都瘦了?！?/br>
    顧衡怔了下，輕撫了撫他的腦袋：“她要照顧你外祖父，照顧人很辛苦的?！?/br>
    “阿娘什么時(shí)候能回來？”年年轉(zhuǎn)過頭，朝顧衡眨了眨眼：“等她回來了，你再給我們講赤龍和豬妖的故事?！?/br>
    顧衡道了聲好，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拿出一盒糖。年年看到那糖盒，眼睛都亮了，是他最喜歡的梅子糖。他拍拍手掌，正要說顧叔叔真好，就聽到顧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晚上去阿娘那里睡覺，把糖帶給她，告訴她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過幾天我就去找她?！?/br>
    年年癟癟嘴，兩眼渴望地看著糖盒，有些失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哦了聲。

    年年抱著糖盒跑去軍營找戚繁音，她正坐在案前看書，聽到他一連串的腳步聲，抬起眼來，小小的身影伴著燈光搖搖晃晃撞進(jìn)屋里來。

    “不是讓你晚上去和顧叔叔一起睡覺嗎？”戚繁音凝了下眉，想到什么，又問：“是不是阿爺不讓你出去？”

    年年把糖盒推過去給她，說不是：“顧叔叔讓我過來陪你睡覺。他說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過幾天他就來找你。”

    戚繁音看著精致小巧的糖盒，唇角不自覺地上翹，輕松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拈了一粒糖，放進(jìn)嘴里，梅子糖酸酸甜甜，在口內(nèi)化開，心情似乎都舒暢了些：“你還是回去陪顧叔叔吧?！?/br>
    年年努努嘴，眼睛眨巴眨巴著就紅了，牽著她的衣袖，聲音哀怨：“阿娘，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怎么會(huì)？”戚繁音揉揉年年的小臉蛋：“阿娘在這里，有外祖父和舅舅，可是顧叔叔在這兒一個(gè)親人都沒有，孤零零的，你不想陪陪他嗎？”

    年年糾結(jié)，他想陪阿娘，也想陪顧叔叔，像之前一樣大家都住一起多好，他和阿娘一起躲在被窩里聽顧叔叔講故事，他小小的表達(dá)了一下自己的愿景：“阿娘，你什么時(shí)候能回來？顧叔叔的故事還沒講完呢?！?/br>
    戚繁音的心顫了下，笑著對他說：“很快了，等阿爺病好些，阿娘就能回去了。到時(shí)候一定陪你把故事聽完?！?/br>
    年年幾番糾結(jié)，決定還是聽阿娘的話，到了顧衡那一邊。

    這幾天戚卓安有事沒在軍營，這日終于回來了。一家人坐在飯桌前吃飯，他以為關(guān)了戚繁音這么多天，她會(huì)怨會(huì)怒會(huì)有小脾氣，卻沒想到她出乎意料的安靜。張羅著一家人的飯菜，乖巧得好似還是當(dāng)年那個(gè)無憂無慮的侯府千金。

    “音音?！逼葑堪残牢康乜粗畠?。

    戚繁音微微抬起頭，嗯了聲，問他：“阿爹，你這幾天好些沒？”

    戚卓安沒接話，過了一會(huì)兒才微微嘆了口氣說：“你能想明白最好。”

    戚繁音側(cè)頭：“想明白什么？”

    “你和顧衡的事情?！彼暰€收回來，聲音是難得的溫柔：“不是阿爹不開明，你們在一起不會(huì)有好結(jié)果的。他這個(gè)人不是良配，跟著他往后你有受不完的委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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