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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十幾年怎么過來的?中國女孩都像你這么在家務(wù)事上笨手笨腳,嫁得出去嗎?” 今天警察比較閑,吃飯時就又有空diss她。 “卡萊布先生,首先,我二十三了?!卑自潞醚院谜Z地澄清。 “喲,斯特林的愛好真稀奇古怪,他是喜歡異族小姑娘,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隱瞞年齡才把你掃地出門的嗎?” “不是!”她想也沒想反駁說,“他不是那種人!” “……這么維護(hù)他啊?!睂γ婺腥死湫ΓH有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jīng)心,“不還是被甩了。” “這是兩碼事……”怕這人繼續(xù)扯帕特里克,白月努力拉開話題,“而且我不是笨手笨腳,主要是以前做得少……” “在英國,無論是富裕還是貧苦人家的女孩,都做得一手好家務(wù)活,她們的mama或是女性長輩、女教師會精心教導(dǎo)她們,以后成為家里的天使?!笨ㄈR布接著喝酒,“怎么,中國女孩們的mama不管嗎?” 那你還留著我……白月當(dāng)然不敢這么說,她發(fā)現(xiàn)自己快編不下去了:“我過去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文化課上,沒有空專門學(xué)?!?/br> 想不到他還記得那茬:“怎么?數(shù)學(xué)、英語語法、基礎(chǔ)物理學(xué)化學(xué)生物學(xué),還有簡單的經(jīng)濟(jì)學(xué)會計學(xué)入門嗎?中國這樣的人一個也沒幾個吧?” 她有點慌:“您可以當(dāng)我那天太累了說胡話嗎?” “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節(jié)有輕度變形,是長期握筆造成的?!彼淅涞乜催^來。 “我說我之前在美國,三生有幸遇到了愿意向我傳授先進(jìn)知識的老師,您信嗎?”白月焦頭爛額,“算了,斯特林先生喜歡這樣,可以嗎?” “我看你努力找說辭的樣子真好笑?!彼畔驴站票鹕黼x開了餐桌。 白月松了口氣,開始收桌子。 這卡萊布確實很怪,人高馬大的極有壓迫感不說,有好幾次白月見他加完班披星戴月地回家,站在玄關(guān)用嚇?biāo)廊说难凵穹路鹨阉沙龆磥怼?/br> 一開始她還怕他打自己,但每每如此后他就早早地去躺著,或者喝悶酒,也就放下了心。 天氣越來越?jīng)?,轉(zhuǎn)眼“打工”半個月了,十月已至中旬。 警察也越來越忙,他甚至連著幾天沒回家,吃住在蘇格蘭場。 等清晨他忙完回來時,已是胡子拉碴還掛上了rou眼可見的黑眼圈,技術(shù)漸漲的白月正在煮早飯,告訴他目前只做了夠她吃的份,叫他先吃著待她繼續(xù)做。 “食材還剩多少?”他一邊說一邊拿起了用于報銷的采購單翻看。 “我前天出去買了一星期的份量。” “行?!彼D(zhuǎn)身放下帽子,“這幾天就別出門了?!?/br> 白月把賣相比最早稍微好看一點的食物端上桌:“發(fā)生了什么?治安不好嗎?” 卡萊布拿起叉子:“地獄來信,不久前開膛手寄到了白教堂警戒委員會?!?/br> “以及?!彼D了一下,抬頭看站在身邊的中國少女。 白月平靜地點頭:“講?” “和信一起寄來了個盒子,醫(yī)生確認(rèn)是……泡在酒精里的半顆人類腎臟?!?/br> 白月:…… 萬幸她身體狀況調(diào)節(jié)好了,又是起床沒多久人還有點朦朧,這次沒有反胃。 結(jié)果卡萊布又吃了幾口,補(bǔ)充到:“你受的住吧?那我繼續(xù)說了,開膛手說另外半顆他煎著吃了?!?/br> 白月臉色驟然一變,下意識地捂住了嘴:有四分之一豈不是她…… “嚇到了?就算是女士,也要了解這種可怕的事情,以提起足夠的警惕才好。”他一臉“果然如此”地表示,“你還算好,昨天聽說一位同僚的妻子,當(dāng)即嚇得把丈夫的午餐摔地上了。” “嗯……”她長呼一口氣,勉強(qiáng)緩解了不適,“如果開膛手只在東區(qū)犯罪,我很幸運了?!?/br> “行,去忙你的吧?!笨ㄈR布從衣服了取了份折好的報紙,“這兩天的情況自己有空看看?!?/br> 白月皺起了眉頭接過來,她好像一直聞到股若有若無的味道…… “怎么了?”警察問。 她一順嘴就答了出來:“似乎突然有股難聞的味道,你發(fā)現(xiàn)了嗎?” 卡萊布臉色一變:“快去干活,就不會聞到!” 白月莫名其妙地回了廚房,那股味道也隨之消失,于是后知后覺明白過來:警察一連幾天加班沒清理…… 她蹲在灶臺邊翻看新聞,這次的報紙換了一家出版社,上面刊登了“地獄來信”的照片。 這次字體她居然看得懂了。 白月臉色也越來越凝重,這字跡太熟悉了……就仿佛,二十一世紀(jì)中國初高中男生上英語課的筆記一樣。 這是諸回的筆跡,準(zhǔn)確的說是恐食鬼模仿得太好的諸回的筆跡。 她知道恐食鬼有諸回的記憶(否則怎么騙過她),只是,猝不及防看到了那樣的字跡,她想起了不知何時遇害的好友。 這些日子她趕鴨子上架做了女仆,成日手忙腳亂地適應(yīng)新生活,以至于沒有那么多時間留給自己。 僅半個多月,身上體面的裙裝已磨礪成了女主人的舊衣【1】。 現(xiàn)在這突然一眼,白月心里那被忙碌編織的防線驟然破碎:她滯留在一百多年前異國他鄉(xiāng),面對異世的惡魔,看不到突破的曙光,也對未來該何去何從找不到一點方向,而此行的目的、唯一的故人早已遇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