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她毫不顧忌，低頭惡狠狠地說道。

    百里夫人驚恐地抬頭，伸手捂住璃瞳的嘴，半晌，還是過于悲痛地慟哭起來。

    周圍的侍女見夫人如此，也都跟著垂淚，璃瞳低頭深思，后悔自己在宮宴之中沒有趁早脫身。

    “別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低聲呵止了四周侍女的哭聲，“把東西都收拾一下！”

    說罷，看了看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的百里夫人，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身后的管家。

    那管家吃力地扶著門站起來，對上璃瞳幽幽的冷漠眼神，回過神來，一瘸一拐地走過去：“二小姐，出大事了……”

    “老爺被皇上的人抓走了，他們說老爺……老爺勾結(jié)權(quán)貴，意圖謀反！”

    意圖謀反？勾結(jié)權(quán)貴！

    好大的罪名，就這樣扣在了百里老爺?shù)念^上。

    “胡說八道！”璃瞳猛地一拍桌，起身，徑直要往外走去，“我去找那個皇帝說清楚，什么謀反不謀反，他現(xiàn)在龍椅坐得是否穩(wěn)當，只有他自己知道！”

    “二小姐，三思而后行??！萬萬不可！”那管家眼疾手快，匆忙拉住璃瞳的衣袖，一個趔趄，狼狽地摔在地上，依舊緊緊地扯住璃瞳。

    璃瞳回頭，看向百里夫人驚恐的神色，朝著她搖搖頭，心中一痛，想到自己父親年事已高，如今因為這個罪名被抓，必定是關(guān)進了殘破的大牢里，可他如此身子骨，又怎能受得住？

    長嘆一聲，璃瞳停住腳步，半晌，幽幽開口：“沒有證據(jù)，何來如此罪名？”

    “他們說老爺把證據(jù)藏在家中，便開始搜尋，可…明明什么也沒有，卻還是把府內(nèi)弄得一片狼藉，我和他們說等二小姐回來再議，可那群……那群野蠻人，不但推倒了夫人，還強行押走了老爺……”

    “混賬！”璃瞳恨恨地啐了一口，一跺腳，那起放在桌上的馬鞭，就往外走去。

    “瞳兒！”百里夫人終于回過神來，聲音顫抖著喚住了璃瞳，“瞳兒，彼時已是夜深人靜，你貿(mào)然入宮，也見不得皇上，明日早朝時分再上殿奏議?！?/br>
    璃瞳停住腳步，心中縱有萬般不愿，但想母親說得有理，還是沒有跨出門去，手緊緊地捏著馬鞭，咯吱作響，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一時難以克制。

    “當初他親自來百里府內(nèi)相求，我本不愿出征，是念在爹爹的份上才答應(yīng)，那狗皇帝過河拆橋，現(xiàn)如今竟如此對我，實在可恨。”璃瞳再忍受不了，破口大罵，自先帝去世之后，她便再不領(lǐng)兵征戰(zhàn)，而今新帝登基一年有余，若非他三番懇求，自己定不會再次征戰(zhàn)。

    百里夫人長嘆一口氣，潸然淚下，搖晃著起身，拿起桌上安放的柳條，輕點清水，走到璃瞳面前，揮了幾下。

    “娘……”璃瞳紅了眼眶，緊緊地握住百里夫人的手。

    當初，每每歸家，百里夫人都以柳條揮灑，希望璃瞳能留于家中，再不出征。

    可那些年大小外犯不斷，再有親王謀反，幾年之中，她的多半時間是在戰(zhàn)場殺戮中度過。

    “娘，這次救爹回來后，我再不出征了。”璃瞳堅定道。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起，璃瞳就已經(jīng)整裝候在門前，管家一瘸一拐地牽著馬來，神色哀傷：“二小姐，此次只能靠你了……”

    璃瞳神色不郁，接過韁繩，看著初升的太陽，想到父親此時不知在如何受苦，心中一痛，恨恨地甩了下馬鞭，朝著皇宮飛馳而去。

    彼時，眾大臣進入大殿，皇上神采奕奕，掃視了一周群臣，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目光停留在丞相身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丞相低頭，佯裝不知。

    “參見皇上……”大臣們聲音懶懶，拖著長腔問安，皇上一改方才神色，面色一沉，恨恨地緊緊抓住龍椅兩側(cè)。

    門外傳來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上回蕩，眾大臣打著哈欠，回過頭去，見璃瞳身著朝服，高束頭發(fā)，鬢角齊整，不施粉黛，容顏冷峻地走入大殿之內(nèi)，眼中隱匿著一絲怒火，仿佛馬上就會化身戰(zhàn)場上那個嗜血屠戮的戰(zhàn)神。

    眾文臣一個激靈，清醒了些，低頭竊竊私語來。

    這些年，從來都不上朝的璃瞳，今日怎么趕了個早。

    “臣，參見皇上，叩見皇上。”看著龍椅之上正襟危坐的皇上，璃瞳咬牙，行走到臺階之下，還是單膝下跪，強忍著爆發(fā)的怒意，說道。

    “愛卿快平身?！被噬蠈α男袨榱巳挥谛?，做了個手勢，居高臨下地看著璃瞳。

    璃瞳遲遲不肯動，雙手抱拳，抬眼，目光炯炯，緊盯著皇上。

    戰(zhàn)場之上，這雙雙眸，不知曾恐嚇過多少敵人，清澈宛若深不見底的秋水，彼時卻結(jié)了冰，帶著寒意。

    皇上不自然地別過頭去，尷尬地笑笑：“愛卿為何還不起身？”

    “請皇上徹查百里一家之事，若是找不到證據(jù)，莫要將無關(guān)人員牽扯進入！”璃瞳開口道。

    眾人嘩然，不明白璃瞳所言，但再看找不到百里大臣，心里也了然發(fā)生了何事。

    “放肆！謀反之事，其實你所言的小事？”皇上一拍桌子，怒氣沖沖喝到。

    “臣不敢，臣只想知道皇上所言的謀反可有證據(jù)。”璃瞳并不畏懼，刀光劍影，血染黃沙的場面見多了，自然不畏懼這等恐嚇。

    皇上冷哼一聲，起身，疾步走下臺前，站在璃瞳身前，雙手后倚，道：“朕既然下旨抓人，可還有假？”

    璃瞳深吸一口氣，心漸漸沉下去，面色黑沉。

    “臣，年十四時隨軍出戰(zhàn)，先帝在世時，踏南蠻，清北胡，廢叛賊，誅反臣，大小征戰(zhàn)，數(shù)不勝數(shù)，十五歲時前朝將軍戰(zhàn)死，先帝封臣為將軍，領(lǐng)兵出征，臣惶恐，受寵若驚，自先帝崩后，再不出征。”璃瞳緩緩道來，心中一痛，想來這么多年為國付出，到底是白費。

    “陛下登基，臣退位讓賢，可陛下多次屈尊來臣寒舍，臣不勝感激，遂再次領(lǐng)兵出征，實在有違先帝遺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