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堅定地點點頭：“如果我們四處放出風(fēng)聲，讓魯伯知道我在四處尋找他，他一定會主動現(xiàn)身的。”

    “我不同意！”褚慕白當(dāng)先提出反對，一口否定：“這樣做太危險，會將對方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你的身上來，惹起他們的懷疑，給你招惹殺身之禍！”

    “可是一直這樣拖延下去，魯伯和仇叔叔一樣有殺身之禍。你們即便是暗中調(diào)查，也難免走露風(fēng)聲，引起對方警覺，我們必須當(dāng)機立斷，不能再給他們殺人滅口的時間了?！?/br>
    “無論說什么都不行，皇上也不會答應(yīng)的，什么都不及你的安危重要。

    ”你若是不說，他如何會知道？”月華前所未有的倔強：“更何況，我的身邊有這么多的護(hù)衛(wèi)，對方也未必敢輕舉妄動。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不離開這楓林，不離開侍衛(wèi)們的視線范圍。只需要一個我的名頭?！?/br>
    褚慕白仍舊在猶豫：“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做賭注?！?/br>
    “可是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讓魯伯與仇叔叔相信。他們?nèi)羰切湃文愕脑挘缇同F(xiàn)身了?！?/br>
    “或許還有我，”子衿道：“若是公開我的身世，或許魯伯會相信我，我父親若是仍在人世，也會來找我?！?/br>
    “不可能！”月華一口就否定了子衿的想法：“其一，當(dāng)天發(fā)生在這里的事情是否跟仇叔叔有關(guān)系，我們還不能確定；其二，即便是當(dāng)夜仇叔叔確實來過，魯伯也未必相信你的身份。

    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當(dāng)年仇叔叔被誣賴賣國通敵，一旦你的身份暴露，會惹起眾怒的。而且對方做事心狠手辣，漫說你，我們這里的所有人只怕都有危險。既然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還不如讓我來。你的身世，不到最后，絕對不能揭開。”

    月華分析得井井有條，而且令人無可辯駁，褚慕白與子衿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尋找魯伯迫在眉睫，他們委實別無良策。

    月華站起身，斬釘截鐵地道：“我意已決，就按照我說的去辦，從明天開始，所有尋找魯伯的人都把風(fēng)聲放出去，就說我，皇后褚月華要重金懸賞，尋找他的下落?！?/br>
    一時之間，眾人也沒有其他計較，第二天，褚慕白就按照月華所言，將風(fēng)聲放出去，叮囑看守楓林的侍衛(wèi)，若是有一五十余歲，腿腳不太方便的老伯過來尋月華，千萬要留住他。

    原本，月華被貶出紫禁城，落腳楓林的消息，陌孤寒為了保護(hù)她的安全，并未向外聲張。如今轟轟烈烈地傳揚出去，立即在京城里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百姓們議論紛紛，各種猜測。

    褚慕白與子衿警惕地關(guān)注著京城里的風(fēng)吹草動，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可以敏銳地覺察，看似平靜無波的京城，正蘊育著風(fēng)起云涌，有不少的魑魅魍魎在暗中蠢蠢欲動。

    一連三天過去，毫無音訊。

    在第四天的時候，終于有了魯伯的消息，卻是噩耗。

    魯伯被人殺死在城東的一座荒廟里。

    第一個發(fā)現(xiàn)魯伯尸體的，是一個叫花子。死人多見，荒廟里也經(jīng)常有凍餓而死的乞丐。江湖紛亂，死于非命的也不少，這種無主尸體連義莊都進(jìn)不去，經(jīng)常就是被人丟進(jìn)亂葬崗了。

    偏生這幾日，褚慕白放出的風(fēng)聲正是轟轟烈烈的時候，這叫花子走街串巷的，也聽到了皇后懸賞尋找魯伯的消息，還留心看過一眼畫像，所以，就立即報了官。

    褚慕白與子衿兩人馬不停蹄，驚慌趕到的時候，魯伯的身體還沒有涼，但是兩人的心卻是透心涼。

    褚慕白是識得魯伯的，雖然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但是他仍舊一眼就可以確定他的身份。

    他是被人一劍封喉，氣絕而亡，死得倒是安詳，臉上毫無一點的驚駭之色，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

    褚慕白甚至在他的唇角還能捕捉到一絲從容就義的微笑。

    兇手的殺招干凈利落，出手狠辣。兇器并未留在現(xiàn)場，經(jīng)勘驗，應(yīng)該是一柄鋒利非常的長劍。

    依照這樣的身手，褚慕白認(rèn)定，絕非是尋常士兵能夠辦到的。應(yīng)該就是喋血堂。

    魯伯死了，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沒想到最終，仍舊是讓對方搶了先。

    褚慕白懊惱地一劍斬斷了破廟門口的樹。他氣恨自己無用，讓月華的一番苦心付諸東流。他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回去楓林與月華交代，心如油煎。

    明明知道，背后主使的人是誰，可自己卻捉不到絲毫的把柄，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繼續(xù)逍遙法外，濫殺無辜。

    他心情沉重地回到楓林，懊喪地將這個消息告訴月華。

    月華也猶如兜頭被潑了一瓢冷水，愣怔半晌，也只是嘆一口氣，艱澀地道：“把魯伯的尸體運回來，就安葬在楓林里吧?！?/br>
    褚慕白便照做，命人將魯伯的尸體運回楓林。

    他默然半晌，對月華道：“我想進(jìn)宮一趟，將魯伯被害的消息稟報給皇上?！?/br>
    月華點點頭：“也好。”

    他猶豫片刻，繼續(xù)道：“我還想把仇叔叔留下來的那封信一并交給皇上?！?/br>
    月華望向子衿：“此事還是子衿決定吧。對方的勢力太恐怖，情勢危急，如今我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br>
    子衿不過略一沉吟，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六神無主。魯伯已經(jīng)被滅口，她覺得，自己父親生還的希望已經(jīng)極其渺茫。

    “我聽慕白哥哥的。”

    “那好，就讓子衿與我一同進(jìn)宮，面見皇上，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稟報上去，由皇上定奪吧?！?/br>
    三人計較已定，不再耽擱，唯恐夜長夢多，立即出了楓林，翻身上馬，直奔紫禁城。

    今日陌孤寒有些忙，前兩日湖廣等地水澇嚴(yán)重，各地都有水患與泥石流的奏折進(jìn)京。他憂心如焚，正在御書房里召見工部群臣議事，商議筑壩救災(zāi)等事宜，直到金日西沉，夜幕降臨。

    褚慕白有陌孤寒欽賜腰牌，經(jīng)常出入，侍衛(wèi)們都識得他，不用通稟，便直接進(jìn)了宮，與子衿候在御書房外，等待著陌孤寒傳召。

    榮祥就守在門口，聽到陌孤寒在御書房里不斷大發(fā)雷霆，縮縮脖子，也不敢冒冒失失地進(jìn)去通稟，免得一頭撞在刀口之上。

    他每天都在懷念有月華在陌孤寒身邊的日子。

    常凌煙帶著婢女過來，一路之上趾高氣揚，暢通無阻。

    婢女手里端著新做好的豌豆黃，仍舊熱氣騰騰。

    侍衛(wèi)們沒人敢阻攔，她們知道這位廉妃的囂張脾性，自己攔也攔不住，平白還招惹一頓罵。

    侍衛(wèi)敷衍差事，說：“皇上正在御書房里和群臣議事，娘娘還是不要打擾的好?！?/br>
    常凌煙不屑地輕嗤一聲，視若無睹，聞若未聞。

    侍衛(wèi)在她身后閉了嘴，樂得看她的熱鬧。

    常凌煙昂首挺胸地自褚慕白和子衿跟前過去，然后頓住了腳步，扭過頭來。用帕子掩了紅唇上的胭脂。

    “吆，本宮就說是誰這樣扎眼呢，杵在這里威風(fēng)凜凜的，原來是褚將軍。”

    褚慕白目不斜視，看也不看她一眼，俯身行禮：“臣下參見廉妃娘娘?！?/br>
    常凌煙得意地冷哼一聲，譏諷道：“褚大將軍進(jìn)宮做什么？是京城里誰家丟了老母雞？還是哪家的婦人偷了漢子？皇上日理萬機，可沒有空閑聽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家長里短?！?/br>
    上次褚慕白為了陌孤寒薄待月華，在御書房里與常凌煙起了沖突，被陌孤寒當(dāng)場貶去巡城。如今兩人這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常凌煙嘴上自然不會積德。

    褚慕白勉強按捺下火氣：“臣下拜見皇上，自然有事情回稟。”

    一旁的仇子衿聽常凌煙對著褚慕白冷嘲熱諷，就覺得一股無名火騰騰直竄，聽褚慕白對她的稱呼，方才知道，原來她就是招惹千人煩，萬人厭，害得月華郁郁寡歡的罪魁禍?zhǔn)?，眸子里的火苗更是“呼呼”直冒?/br>
    常凌煙的眼光一掃，就看到了滿臉怒氣的仇子衿，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她，見她雖然裝扮得樸素，不男不女，但是英氣逼人，眉眼生動，也是一個美人胚子。

    她恍然大悟，伸手指點著仇子衿嗤笑一聲：“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原來褚大將軍也學(xué)會了變通，這是到紫禁城里拉皮條來了吧？可惜也不知道尋個好點的貨色，就這幅德行，皇上能看上眼嗎？”

    仇子衿聽她這般羞辱自己，才不管她是什么厲害身份，立即反唇相譏：“這世間能比得上廉妃娘娘這樣貨色的自然不多，能有您這般手段的更是絕無僅有?！?/br>
    這話明褒暗貶，常凌煙就算是再蠢笨，那也聽得出弦外之音，上前就想朝著仇子衿的臉上招呼。

    就憑借仇子衿的身手，褚慕白自然不擔(dān)心她會挨打，但是他擔(dān)心仇子衿再以下犯上，傷了廉妃，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一抬手，就擋住了常凌煙掄過來的巴掌，將仇子衿擋在身后。

    仇子衿被他護(hù)著，簡直心如鹿跳，覺得像是吃了蜜糖一般，通體酣暢。

    “娘娘，你不由分說打了她，就不怕一會兒皇上召見，問起緣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