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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贗君在線閱讀 - 第176頁

第176頁

    那些敘述在梁珩心中逐漸聚攏成型,他閉上眼睛,什么也沒看到,耳邊卻有一個聲音,十分的溫和儒雅——

    “讀書很好啊,世上什么東西都會失去,只有讀的書是別人奪不走的。”

    ……

    喊殺聲又在夜晚如約而至,洪水一般四面包圍了梁珩。黑暗里伸出無數(shù)泛著寒光的箭矢,而他手腳都失去了自我,動彈不得等到射成篩子的下場。有人宣讀他的罪證——皇帝制曰:汝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即令萬箭穿心而亡!

    我才是皇帝!梁珩喊叫。

    真皇在此!一張黃金面具漂浮在半空:汝與乃父都是贗君!

    你是我的兒子!老婦撲上來,骯臟的懷抱容納了他:娘保護(hù)你!別怕!有娘在!

    流矢齊發(fā),guntang的液體浸透了他的身軀,猶如一枚火種在他體內(nèi)燃燒起來,頓時五臟六腑化作焦黑,他面目獰猙,發(fā)出可怕的尖叫:好熱!好燙!燒死我了!

    熊熊業(yè)火燒不盡,將他牢牢禁錮在帝王所坐的紫羅文褥上。他要跳起來,火里伸出一只手按住他,溫雅的聲音道:真作假時假亦真,我的好侄兒,你且放心坐好你的帝位,舅舅會幫你的。

    我要死了!我要被燒死了!求求你!舅舅!救我出去!

    聲音嚴(yán)厲起來:那怎么行,你不做皇帝了,我meimei又是什么?我兒子又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我管不了了!我好痛苦!誰來救救我!

    那聲音越來越近,火中浮現(xiàn)一具胸膛,梁珩定睛一看,皮rou上卻刺著一匹栩栩如生、奔跑的戰(zhàn)馬!

    他再也受不了,尖叫著從夢中醒來。

    第97章 退位詔

    西市解綾館深夜走水,整座樓燒得剩個黑黢黢的架子,里外全沒了。

    梁珩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快過午時,案頭積攢一堆奏本未得處理,他餓著肚子一邊翻看,一邊聽江枳分析。

    “約莫是樓里燭火翻倒了,或是西市昨夜的花燈起火,也未可知。好在因是年節(jié),留宿解綾館的客人不多,撤走及時,只可憐死了兩三個妓子?!?/br>
    梁珩心說,昨夜那烈火焚身的噩夢莫非是什么兆示?

    江枳還待感嘆,陛下丟給他一卷奏本:“你瞧。”

    竹簡上清雋剛勁的字體,筆鋒有力:臣育啟陛下,以臣德不配位,請辭去職。

    嗯?

    江枳懷疑自己老眼昏花,忙沾了唾沫揩去眼屎,再看一遍,沈育還是要辭職。

    “這這……”江枳啞口無言。

    他這是為什么?如今朝中年輕人皆以沈育馬首是瞻,城門校尉鄒昉曾是他下屬,司農(nóng)署新任治粟官宋均是他師兄,案前議郎鄧飏是他兄弟,就連當(dāng)今都是他同硯,遑論他父親沈矜有了帝師的追封,沈育的前途簡直一片大好!

    梁珩自言自語道:“朕是批還是不批呢?”

    江枳松口氣,還好陛下愛護(hù)沈育,不會由著他胡鬧,隨即就聽見一句——“好,準(zhǔn)了罷。”

    一口氣梗在胸口,江枳差點沒過去。

    他神思恍惚地出了東掖門,遇見揭云迎面而來。

    “老兄,你這是怎么了?”

    江枳的靈魂回歸七竅,一拍大腿:“簡直是胡鬧??!”

    胡鬧的兩人之一,沈育沈大人,上了辭表后就不大在意,收拾起了他家在望都城置辦的這間小小的院子。沈家本來不是豪富,購置院子時,精挑細(xì)選了這處三人住剛好、四人住嫌小的家,那時梁珩名聲不好,崔季還特上門提醒過沈育,沈育也私以為他們會很快被太子殿下趕出王城,不支持父親買宅子。

    如今想來還是父親有決斷。

    但也沒住到幾年,他又要離開了。

    宋均前幾日已赴司農(nóng)署上任,領(lǐng)了任務(wù)前去治粟,他趁著師兄不在趕緊辭官,免得宋均嘮叨。家里一堆東西,收拾起來也很麻煩,衣服與書都收了,鍋碗瓢盆帶不走的都留下,宋均走前買的米糧放不了的趁這幾天趕緊吃了,余下散給鄰居好了,再有什么,干脆都拖累給鄧飏,反正他家用人多。

    榻下摸到一只積灰的箱子,沈育拖出來,拍去灰塵。這是他從奇峰山帶回來的,那張有奔馬刺青的人皮,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做為線索交給廷尉,最終成了他與梁珩拿不起也放不下的一根刺。

    惹禍的東西不再需要,沈育搬來炭盆,生了火,打算將之燒掉,他伸手打開箱子——

    內(nèi)襯上靜靜躺著一枚慘白的指環(huán)。

    信州捧著匣子,借天光細(xì)細(xì)打量,這枚小小的、早已失去生命的指骨戒,曾經(jīng)禁錮了兩代人的自由。竟然完整的落到了他手里。

    信州感到諷刺,嘴角微微翹起。他的殘掌將木匣關(guān)上,藏進(jìn)了草枕里面。他推門出去,父母在簡陋的院子里編竹篾勞作,三人互相點點頭,信州便離家走了。自從兒子不說話后,父母也都變得寡言少語。這也沒什么,只需要懂得彼此意思,就是有效的交流,有時候長了嘴的人說話個沒完,卻都是廢話。

    養(yǎng)室殿偏殿,梁珩一個人在里面撿東西,弄出兵鈴哐啷的動靜。鄧飏捧著修好的梁氏宗譜在外等他,苦惱道:“陛下,您究竟在找什么?叫人來不好嗎?”

    梁珩懶得理他,全副身心都在翻箱倒柜,他捧出一片刻了字的木牘、掏出一只刺繡香囊,寶貝似的揣懷里。

    鄧飏終于等到人出來,忙問:“陛下,宗譜修完了,接下來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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