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全家使了吃奶的力氣才能抱上的金大腿，王老頭也是有幾分真感情的，m國那邊的消息他也知道一些，但不知道具體，只知道詹箬參與其中，但還沒回來。

    一個月過去了，抗體都出來了，按理說也能回國了。

    “有，但不能說，反正還活著?！?/br>
    王薔是從蕭韻那得到消息的，但她心思通透，知道詹箬的情況肯定很特別，所以才連國家政府都要避開，否則也不會在特博那邊。

    不過說起來...特博那個人跟詹箬到底什么關(guān)系？上次在慶功宴上她就覺得兩人之間怪怪的。

    雖然是喜事，可“反正還活著”這幾個字是挺嚇人的。

    王樹：“詹箬姐那么厲害的人都...太可怕了?！?/br>
    但詹箬到底在哪呢？

    ——————

    其實連熊達他們也不知道。

    巨大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面，寧檬說了這樣一句話，“其實是謝叔說的，他說一個人如果強大到一定程度，她留給這個世界的是兩種極端，一是無處不在，二是消失無蹤，但兩者往往可以并存?！?/br>
    所以別人走一步的時候，詹箬走一百甚至一千步，把該做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寧檬他們甚至知道萬一詹箬死了該怎么管理好公司。

    因為一開始詹箬就是懷著這個目標來培養(yǎng)他們的。

    “二機沒來嗎？”

    “沒，他事務(wù)所那邊很忙，好多人在忙著更改遺囑?！?/br>
    “...”

    被人詬病是背靠家族跟詹箬的后臺平地起飛的蘇縉機并不在乎別人的酸水跟挑剔，此刻，他翻著眼前厚厚的遺囑協(xié)議書，想著兩個月前詹箬就讓他立下的遺囑。

    產(chǎn)業(yè)太多，所以顯得厚，但內(nèi)容核心很少。

    她很隨意，就像是分割蔥油餅一樣，隨便到他不敢問，不敢阻止。

    或許，他們這輩子都無法接近這個女子的內(nèi)心。

    如普通小區(qū)的普通鄰居，開門關(guān)門，他們在一間房，她一個人在另一間。

    星空的璀璨，荒蕪的寂寥，沉默的痛苦，盛烈的情感。

    一切都那樣隱秘且強烈。

    包括生死。

    ————————

    蒼冷細軟的雪山連綿披蓋，擁抱大地柔軟的酮體，但巨龍牙齒化成的鋒利懸崖貪婪地啃咬著她的脊背，成片如深淵的森林是盛開的花瓣，一朵一朵點綴著舉世的荒蕪。

    湖泊如鏡，是天堂窺探的眼，它看著人世繁華與被涼，卻覺得無趣，只貪婪大地春夏秋冬的盛世格局。

    ——自你趴伏在我胸膛，我之軀體磐然萬萬年，為你撐起脊梁，留守你永恒的時光，寄阿爾卑斯。

    在這個地方，好像病毒從未存在，起碼還在雪山中攀登的人未曾在意，三天算什么呢?

    他們在數(shù)千海拔高度，風雪臨面，蒼冷中以美景慰藉自身，直到他們登頂，然后滿足下山，在歡樂中將步行回到村莊，卻在寂靜的山谷回廊看見了一座房子。

    隔著一條河流，他們看到了許多手握重兵的保鏢。

    當?shù)叵驅(qū)е斏鲙е麄兝@路了，不管他們怎么問，都十分避諱。

    他們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的一切甚至連聲音都被傳到了監(jiān)控室中。

    而此時仿佛不存在的玻璃把所有景色都透給了屋子內(nèi)的人。

    蕭韻畢竟不是普通人，她早已恢復差不多了，只是告知奎恩跟特博自己的來歷，“初代里面只活下我一個，后面幾代的死亡率只低不高，但他能把黑護法培養(yǎng)出來，而且短時間內(nèi)創(chuàng)造這么多黑武士，他的研究一定有了巨大的進步——反正在十年前，以我對他的了解，當時黑鏡內(nèi)部還沒有黑武士的存在。”

    “這次趙剛身上得到的抗體的確可以滅殺大部分病毒，甚至哪怕它誕生二次爆發(fā)的病毒潮也可以解決，但...你們也知道了，抗體試劑制作所需的材料并不簡單，一個鐵城沒事，如果世界上有100個鐵城都如此，那么結(jié)果...這種平衡會崩潰?！?/br>
    “這還是排除了他另外制作出另一種更強大更恐怖的病毒的前提下，我很了解他的性格，總體來說這次行動是失敗的，他一定會找補回來，要么近期，要么再次長久蟄伏?！?/br>
    “所以唯一解決麻煩的方法就是毀滅黑鏡?！?/br>
    所有人都在劫后余生，只有少數(shù)人在憂慮將來。

    特博皺著眉，看向窗外浩瀚的景色，沒有說話。

    所以這種事勢必有人要去做。

    ——————

    這棟山中豪宅最好的一間房間里，敲門后得到允許，腳步聲傳來，坐在輪椅上看書的詹箬偏頭看去，特博端著一杯牛奶。

    時隔將近二十年，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他們最年少的時候。

    只不過他不再傲慢，她卻依舊內(nèi)斂。

    “你都不忙？”

    “我熬夜加班的時候你又不知道。”特博把溫熱的牛奶放在她手邊，看她面色依舊蒼白，仿佛大病初愈，終究說道：“你當初聘請的醫(yī)療公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查了，但人去樓空，他們戰(zhàn)術(shù)撤退了，但在他們的檔案庫里找到了唯一留下的一個視頻原件，上面?zhèn)渥⒏阌嘘P(guān)的，估計是那人故意留給你的，我們都還沒看過。”

    他從鐵城把人帶走后就立即聯(lián)系奎恩安排人去查那家公司，把東西先一步拿到了。

    詹箬此時已能平靜談起這件事，“不用看我也知道?！?/br>
    “大概是我手術(shù)失敗后醒來知道我jiejie消息的醫(yī)療室監(jiān)控吧?！?/br>
    “說起來那地方是我的房子，他們是我請來救我的人，但現(xiàn)在才知道其實不是?！?/br>
    是她為自己建造的籠子，他們是在籠子外觀察她的獵人。

    看著她的喜怒哀樂，記錄著她的所有數(shù)據(jù)。

    但詹箬還是讓特博播放這個視頻，四個人去了影音室，當著奎恩跟蕭韻的面播放，尤其是蕭韻，因為需要讓她辨認。

    如果詹箬對那個人來說是有點價值的實驗品，值得玩一個游戲來測試她的潛力，那最后一次手術(shù)——他應(yīng)該會在。

    詹箬猜得沒錯，的確是那一段，其實視頻很短，26秒。

    出于禮貌，特博三人之前沒看過，這是第一次看：她醒來了，很虛弱，看到了消息，爬下了手術(shù)臺，扯掉了身上插著的許多管子，沖了出去，在雪白的走廊上扶著墻踉蹌走著跑著，留下一個個血腳印，后來有一個胖子聽到聲音跑出來了，抱住了她。

    她揪著他的袖子，想要出聲詢問，可咽喉插著的管子讓她當時難以出聲，最后她倒下了，身體蜷縮起來。

    實驗沒有成功，失敗了，所以三年前的她回國的那一天開始已經(jīng)是倒計時。

    “這個人是他嗎？”詹箬忽然打斷了眾人的思索，指著蹲在詹箬邊上的一個人。

    是那個醫(yī)生。

    蕭韻看著好一會，語氣尚算堅定：“他改變了樣貌，但他剛剛安撫你額頭的樣子...曾經(jīng)也對我這樣。”

    “他不喜歡實驗題歇斯底里的狂暴，更欣賞隱忍痛苦的倔強，越倔強，承受力越強，而狂暴往往等于燃燒資質(zhì)，是低等的表現(xiàn)?！?/br>
    說起來也是悲涼，兩個曾經(jīng)的實驗體，現(xiàn)在語氣里滿是漠然，反倒是讓旁觀者心里難受。

    奎恩忽然慶幸自己逝去的親人遭受的痛苦是短暫的。

    “從前的醫(yī)生應(yīng)該不是他，他這個行為的確以前從未有過，只是我當時沒有留意?！?/br>
    詹箬回想過去，“應(yīng)該得不到他的dna資料，畢竟時間太久了，何況他這樣聰明的人。”

    蕭韻好奇另一件事，“抱住你的那個男士是這個公司的人嗎？我感覺你好像對他很信任，而且他看樣子并非這家公司的人?！?/br>
    詹箬愣了下，看著屏幕里那個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擁著他的m國式胖子。

    “不是他們的人，是我的生活助理?！?/br>
    “專業(yè)幫我處理喪事?！?/br>
    這應(yīng)該是她在最后一次cl手術(shù)前定下的事，本該在她實驗失敗后進行，如所有被病痛奪走性命的人一樣從容接受死亡，只與世界體面告別，但洛瑟的死打亂了一切。

    喪禮反而沒有舉辦，因為它本是要辦給洛瑟看的，其他人不重要，可洛瑟沒了。

    眾人：“...”

    詹箬身體情況不好，既然找不到線索，就讓她去休息了，等她一走，蕭韻整理了下從各地最近各國大范圍打擊黑鏡的資料，垂眸說道，“黑鏡接下來應(yīng)該會蟄伏，但下一波爆發(fā)估計會是終結(jié)點?！?/br>
    “一局定勝負?！?/br>
    這是她出于對小丑先生的了解做出的判斷。

    “時間不會超過一年，因為他把握不住一年后是否還能是詹箬的對手?！?/br>
    ——————

    三天后，凌晨，太陽出第一道光，光從天際的邊緣線攀爬而出，緩緩灼升，光線的第一縷穿過萬千空間，到達阿爾卑斯山北麓一片鋸齒山的山頂。

    光芒漸漸驅(qū)趕了它的荒涼，在狹窄的懸崖峭壁頂端看見了一個十字架，這是當?shù)厝肆⒌?，年代十分久遠，也不知背后的故事，但它無疑在無數(shù)歲月里迎接或者送走了每一個日月。

    此刻，它迎來了光明，與它同在的還有坐在十字架下面石頭前沿的詹箬。

    萬丈之上，灼日東升。

    蕭蘊找到詹箬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幕，踱步過去。

    風很大，把人的頭發(fā)吹動，在適度的位置，她問了一個問題。

    “m國那邊在查當日鐵城隔離區(qū)的所有攝像跟監(jiān)控系統(tǒng)為何全部報廢?！?/br>
    蕭韻察覺到了那一把消失又突然出現(xiàn)的苗刀。

    它是最大的隱秘。

    “嗯，讓他們查?！?/br>
    蕭韻知道詹箬不在意，“你要走了?”

    “是。”兩條腿垂掛在懸崖邊上，詹箬卻看著遠方。

    “那天，他們提醒了我一件事。”

    蕭韻沒問她是什么事，只說：“需要我嗎？”

    詹箬轉(zhuǎn)頭看她，沉思片刻，道：“以后?！?/br>
    而后她站了起來，因為遠方有直升機來了。

    風來，蕭韻的風衣不斷飄動，她看著詹箬輕松跳進了直升機。

    遠方的豪宅中，特博看著收拾整齊貼放在床上的披肩，拿了起來，走到陽臺的溫暖陽光下，看著無限美好的世界級美景，他虛握了柔軟的披肩，沉默良久。

    后電話響起，是詹箬。

    特博接通后，“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