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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云鬢添香在線閱讀 - 云鬢添香 第61節(jié)

云鬢添香 第61節(jié)

    而落云聽mama講紅云逃走的事情,只是嘆了口氣,淡淡道:“她既然是自己贖身,當(dāng)然來去自由?!?/br>
    只是落云倒替韓臨風(fēng)又難受了一下。原來那位紅云姑娘聲淚俱下講述的比翼雙飛的故事,竟也這般脆弱不堪。

    到了夜里,耿管事命人給世子妃搬來了軟榻。

    老管事原本以為世子當(dāng)初迎娶這姑娘是迫不得已。

    可是啊,有時候得經(jīng)些大事才能認(rèn)清人。

    這姑娘還真是個好姑娘,滿府一團(tuán)亂時,小郡主急得只是哭的時候,是這個看起來羸弱的女子先安穩(wěn)了眾人,又想到聯(lián)絡(luò)李府趕緊送信尋船找人的。

    現(xiàn)在人人都當(dāng)世子不在了,連他這多年老仆都不再心存希望。

    可是這個眼盲的女子就這么一直執(zhí)著地坐在門房里等。

    這可不是裝樣子給人看的,她那茫然的眼里都滿是焦慮,而且一天天地面容憔悴了下來。

    老管事知道,她是真的關(guān)心著世子。

    娶媳婦,且不論丑俊,最起碼不能分著心,隔著心眼過日子。耿管事直到現(xiàn)在,才有些心底認(rèn)可這位出身不高的世子妃。

    只是世子雖然娶了個好女人,卻沒福氣安穩(wěn)過日子,現(xiàn)在也不知漂流去了何方……

    想到這,他忍不住也哽咽流出眼淚,用衣袖子揩拭了一下后,微微嘆口氣,讓世子妃在軟榻上休息。

    他又細(xì)心地讓自己的內(nèi)人多拿了兩床棉被,還有炭盆過來,免得世子妃在這著了涼。

    于是,落云在門房住下又是過了兩天。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落云的心也漸漸涼了。過了這么久,一直沒有消息,這樣的情況只怕是兇多吉少。如今唯一的奢望,只是找尋到尸身。她不希望那空蕩蕩的墳?zāi)估?,只有沾染了水粉俗氣的牡丹華衫。

    世人也許再也不會知道,那個頂著一臉脂粉,看似無所事事的男人,并非真正的韓氏臨風(fēng)。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只是還沒等證明自己,就淹沒在了深不見底的沉淵……

    如此煎熬又到了深夜,落云懷里抱著貓兒,手里捏著韓臨風(fēng)給她刻的竹片詩集,靠坐在軟榻上呆呆走神。

    到了后半夜的時候,她終于混沌迷糊著了。

    只是閉著眼睛,魂魄也飄散在外,一時夢境支離破碎的,總是有人忽遠(yuǎn)忽近地叫她阿云。

    就在她半夢半醒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的府門傳來雜亂的聲音,似乎是有好多馬車一路駛了過來。

    可惜她的眼皮太沉,一直睜不開眼。

    直到她聽到有人憤怒地大喝一聲,似乎又踹碎了什么東西時,蘇落云才撲楞一下坐了起來,緊聲喚人:“香草,快去看看門前來者何人?”

    香草迷迷糊糊地揉惺忪睡眼,趕緊披著襖子起身去看,可剛撩開門房厚棉簾子,就跟人來了個頂頭碰,嚇得嗷地尖叫了一聲。

    蘇落云看不見,只能緊聲問:“香草,怎么了?”

    可就在這時,一只大掌撫摸上了她的臉,同時如夢境一般的聲音出現(xiàn)了:“阿云……我回來了?!?/br>
    蘇落云聞言一滯,她的鼻息間并沒有聞到那男人熟悉的味道,反而是股子難聞的水腥汗味。

    可是這說話的聲音分明就是??!

    她突然伸手反握住那人的手腕,摸索著胳膊,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那人干脆蹲坐在軟榻邊,牽引著她的手摸索自己的臉頰、眉眼,同時柔聲道:“阿云,真的是我,我還活著?!?/br>
    蘇落云倒吸一口冷氣,復(fù)又全身松懈下來,激動地一把抱住了來人的脖頸,微微哽咽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br>
    這是小刺猬第一次主動的投懷送抱,幾天幾夜沒有洗澡的韓臨風(fēng)微微苦笑,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清爽一些,不辜負(fù)了這一擁抱。

    幸好她看不見,不然自己胡子拉碴,頭發(fā)泥漿打結(jié)的樣子一定會嚇到她。

    方才香草那丫頭就被嚇得不輕,叫了一聲后,翻著白眼倒下了。

    她一定是以為這大半夜遇到冤魂回魂,水鬼來找替身了。一旁的其他侍女在愣神驚喜之后,手忙腳亂地給香草掐人中,灌涼茶。

    落云激動之后,嗅聞到了男人身上的水腥味道似乎更濃烈了。

    可她顧不上這些,徑直問韓臨風(fēng),這些天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沒等韓臨風(fēng)回答,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然后是熟悉的粗獷的嗓門聲:“你這丫頭,居然不聲不響地成婚了,這么大的事情,為何不告知舅舅?”

    原來跟著韓臨風(fēng)回來的,還有落云的舅舅胡雪松。

    接下來,在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解釋下,落云也總算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原來當(dāng)初河堤開裂的時候,韓臨風(fēng)陪著李歸田大人離炸裂的河堤還算有些距離。

    這也讓突變來襲時,韓臨風(fēng)有些準(zhǔn)備的時間,他當(dāng)即抽下腰帶,拉著離他最近的李歸田一把抱住了一根河面上漂浮的大木板。再用腰帶將兩人的手纏綁在了木板上。

    也是因為他這舉動,讓二人堪堪逃過了巨浪來襲時的兇險。

    原本韓臨風(fēng)是看準(zhǔn)了河堤一處拐角,當(dāng)時趁著水浪推涌,扒著河堤上一塊凸起的石頭,在那里避讓開了了最初的木石塌方,

    可是巨浪襲來,人根本身不由己,堅持了沒幾下,便被巨浪卷走。

    也是二人命不該絕,雖然李大人被水浪襲來的木樁撞得腿骨斷裂,卻并沒有受到什么致命傷。

    而韓臨風(fēng)也不過是被木枝劃傷了左胳膊而已。

    等水浪稍微和緩些時,二人趴在木板上已經(jīng)被沖到了下游,若是再往前,就要進(jìn)入??诹恕?/br>
    韓臨風(fēng)靠著強(qiáng)健的體魄,尋機(jī)會攀住了一棵露出水面半截的大樹,將疼痛難忍的李大人也拉著拽上了還算粗壯的樹丫。

    接下來的幾日,就是人的意志力與困境的博弈。

    方圓百里一片汪洋,壓根看不見屋頂,似乎也等不到救援,按照他們漂浮的路程來算,早就出了彥縣。

    暫時等不到救援,口渴又讓人難捱。

    李大人想要喝河水,可韓臨風(fēng)卻阻攔不讓,這洪水來襲,本來淹死不少人畜,正是瘟疫盛行的時候,喝一口這樣的水,恐怕后患無窮,

    最后,還是韓臨風(fēng)利用水上漂浮的草繩,連接自己的腰帶,做了繩圈,套出了一只漂浮在水面,正呱呱叫的大鵝。擰斷了它的脖子后,與李大人茹毛飲血,靠著生鵝血解渴。

    隨后的幾天里,凡是路過樹杈的動物和三兩只家禽家畜,幾乎無一幸免,都被韓臨風(fēng)抓了去。也正是因為韓臨風(fēng)有彪悍的身手,二人才不至于活活餓死。

    不過李大人受了傷,外加平日過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驟然處此絕境,實在是內(nèi)心崩潰。

    漸漸的,李歸田有些熬不住了,幾次抱不住樹干。

    幸虧韓臨風(fēng)將他拉拽住,再悠哉冷嘲熱諷一番,將李大人平日罵他酒囊飯袋的言語回敬了大半,這才激發(fā)了李大人的生存斗志,堪堪等到了船舶營救的時候。

    說起來,他們及時獲救,也得虧蘇落云發(fā)信求助。

    舅舅胡雪松接到外甥女的親筆書信后,立刻聯(lián)系人脈,除了一部分軍船外,大部分都是他聯(lián)系來的貨船和民間的竹筏一類。四處撒網(wǎng)搜尋了兩日,才在一段廢棄漲水的寬闊河道里救下了苦熬多日的二人。

    這段經(jīng)歷,真是太曲折離奇,若不是胡雪松親眼看見,也難以想象二人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

    當(dāng)他看見那樹杈打著赤膊,身材高大精壯的男人時,那蓬頭垢面的臉上,絲毫沒有絕望慌亂,甚至還微笑著朝他遠(yuǎn)遠(yuǎn)抱拳致意。

    于那位李大人,因為受傷,正發(fā)著高燒,有些神志不清,被韓臨風(fēng)用從河里撿拾的草繩如嬰兒般捆扎在枝丫上,免得他脫力掉下。

    樹杈上掛著的兩張動物皮毛,據(jù)那男人后來所說,是他打撈了動物的死尸,用自己的發(fā)簪一點點剝下來的,以供兩個人夜里御寒之用。

    此時正是寒冬,就算地處偏南,入夜也甚是寒冷,若是再熬一日,那個李大人大約要熬不下去了。

    至于那個披頭散發(fā)的健壯男人,活似一頭孤狼,就算沒人來救,他大約也能想辦法活下去吧?

    這是胡雪松跟自己外甥女婿第一次照面。

    他先前聽聞落云嫁給京城里那個有名的紈绔時,心里真是猛一翻個,再加上這兩天聽人講了一些關(guān)于二人婚事的傳聞,也是氣得眼眶欲裂。

    胡雪松甚至想,若那人真如此不堪霸占了落云,還不如趁著這機(jī)會弄死他,也好過他磋磨自己的外甥女。

    可待親眼見了這個傳說中的草包世子。竟然能在如此絕境存活下來時,胡雪松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偏見。

    韓臨風(fēng),毫無他臆想中哭得鼻涕眼淚的紈绔窩囊像。

    這個男人……別的不說,就是這份沉著膽識,絕非池中之物,配得上他的外甥女!

    因為怕家人惦念,韓臨風(fēng)并沒有跟李大人一起坐馬車回來,而是坐上了驛站的快馬,一路風(fēng)塵仆仆,先回了世子府。

    胡雪松提醒他不必這么趕,最好洗澡修整一下??墒琼n臨風(fēng)卻毫不遲疑道:“我不快些回去,阿云會擔(dān)心的?!?/br>
    這又讓當(dāng)舅舅的暗自點了點頭,看來這個世子不光是個硬漢子,還很將落云放在心頭。

    其實有些話,韓臨風(fēng)不好跟胡家舅舅講。

    他這一路跑來,其實心里也有些不確定,他生怕那女子已經(jīng)打好了行囊,確定了他的死訊之后就包袱款款,利落離府了。

    畢竟她不止一次跟他言明,只做權(quán)宜的夫妻,若他不在了,自然就散了買賣,總不能指望她為自己獨守空門吧?

    于是他一路跑來,也是一路忐忑,有時候想到那女人沒心沒肺地已經(jīng)跑路了,也是恨得牙根直癢癢,再用力抽打幾下馬鞭子。

    結(jié)果當(dāng)他日夜趕路,率先沖到世子門口,一入大門就心事重重地問門房:“世子妃……有沒有走?”

    那門房窩在門口的椅子上睡懵了,看到世子突然如水鬼一般橫眉立目地瞪著他,也是心慌沒聽清,只聽到“有沒有走”,以為世子聽到了養(yǎng)在外宅子的花魁紅云跑了的事兒,正生悶氣。

    于是門房直不楞登地點頭道:“走了,早就收拾行李卷,帶著丫鬟偷偷走了?!?/br>
    韓臨風(fēng)雖然一早就料想會這樣,可還是心頭的郁氣舒緩不暢,突然發(fā)出一聲怒喝,抬起一腳,就將一旁的椅子踹個稀碎。

    結(jié)果,剛踹完椅子,他就聽到了門房處似乎有熟悉的說話聲。

    他愣了一下,遲疑撩起門簾子,沒想到,那女人素凈著一張小臉,裹著被子抱著貓兒,睡眼惺忪,茫然地地坐在軟榻上……

    那一刻,情緒轉(zhuǎn)變太快,韓臨風(fēng)甚至有些脫力,在香草的尖叫聲里忍不住扶了扶門框……

    后來他聽耿管事說,她跟李府公子奔波搬運了救兵后,居然一直在門房等消息。

    那清麗的臉兒掛著幾夜難眠的憔悴,眼底都是讓人心疼的青黑,好不容易養(yǎng)出的面頰也消瘦下去了。

    她在擔(dān)心著自己,想要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的安危。

    當(dāng)發(fā)現(xiàn)這一點時,韓臨風(fēng)的心里仿若綻開了暮夜煙火,滿心的燦爛。

    不過待落云回過神來時,也驚覺到韓臨風(fēng)的身上也是太臭了吧!

    落云趕緊推開了他,吩咐丫鬟準(zhǔn)備熱水,讓臭烘烘的男人好好洗刷一下。另外廚上什么燕窩人參也都燉煮起來,給世子好好補(bǔ)一補(bǔ)身子。

    第55章

    落云方才抱著他的時候,感覺他瘦削了很多,這幾日的熬度,不用聽,光是想想就該知道有多么艱難了。

    當(dāng)然,她還記得讓人給李府送去吉報,讓李府的人也能安心。

    李大人因為腿受了傷,那馬車為了少些顛簸,肯定不會太快,大約也得過了兩天才能回來。

    當(dāng)落云指使仆人做這些個的時候,韓臨風(fēng)正好沐浴出來,他一邊擦拭著披散的長發(fā),一邊含笑看著落云吩咐下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