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啞巴和張小青真的成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不管是啞巴還是張小青，目前都是人們飯后茶余的談資。要么不去打擾，要么大張旗鼓的去追,這是阿爸的意見。

    然而啞巴卻低著頭，不說話。

    可惜啞巴只是個啞巴，他再怎么心地善良，樂于助人，也是一個家庭條件極其惡劣的啞巴。

    阿爸把兩百塊錢還給啞巴，告訴他想好了可以告訴自己。如果他不怕閑言碎語想付出行動，阿爸愿意給他買電視機(jī)，也愿意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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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幾日。石黛放學(xué)回家的時候，看到了酒鬼。

    酒鬼又去買酒了，手里拽著一塊錢，拎著個“老山可樂”酒瓶子，一搖一晃去買酒。苗人大多人家都會有備酒，比如阿媽，家里就存了好幾壇子。可是酒鬼家只有男人，沒有女人，所以沒有備酒。

    他每天都去買酒，錢多的時候拿大瓶子，錢少的時候拿小瓶子。

    “酒鬼?！甭飞嫌腥艘娏?，沖他說到：“今天喝了多少酒？”

    酒鬼伸出手指，然后彎曲，有點(diǎn)像個“7”字。那人見了，笑道：“今天才喝半斤啊，你不得行咯?！?/br>
    一根手指是一斤，半根手指就是半斤。

    酒鬼也笑，對著他道：“我現(xiàn)在去買一斤，你喝嗎？”

    路人：“不喝嘞，我還要去干活?！?/br>
    現(xiàn)在十月，山里已經(jīng)變冷，就連樹葉都開始打霜。酒鬼穿著件單薄的衣服，心里眼里只有酒。那路人見酒鬼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又道：“酒鬼，你天天這樣喝酒，錢都被你糟蹋光了。你家啞巴還怎么娶媳婦喲?！?/br>
    酒鬼頓了一下，可不到兩秒，又繼續(xù)往前走：“滾蛋，不喝酒就滾蛋?！?/br>
    路人嘿嘿一笑，扛著鋤頭走遠(yuǎn)了。

    酒鬼喝酒的態(tài)度和實(shí)力都到了一種境界。他可以站著喝，坐著喝，斜歪著喝，還可以在家里喝，外面喝，樹上喝。有時候他喝多了直接睡在路上，夏天還好，沒有什么危險?？梢坏蕉欤旌诹藳]有回家的話啞巴就會出來尋找，然后將其背回家，生怕他會凍死?？傊蠹铱吹剿臅r候，他都是微醺狀態(tài)。

    有些嘴巴不饒人的對啞巴說：“找他干嘛，讓他死了算了?！?/br>
    啞巴也不生氣，只是自顧自的把酒鬼背回家。

    石黛是害怕酒鬼的，她總覺得酒鬼很嚇人，不像啞巴，啞巴會跟他們玩，還會給他們這群小孩摘果子吃。

    酒鬼像個孤魂野鬼。

    這天，外婆家殺了豬，叫石黛一家去水春寨吃飯。阿媽鎖上門，抱著石黛一起出發(fā)去外婆家。阿爸早上的時候就在外婆家?guī)兔⒇i了，阿媽和石黛到的時候，他給了阿媽一個豬腰：“拿去烤著吃吧?！?/br>
    現(xiàn)在天冷了，山里人喜歡燒炭火。燒炭火的時候總要烤點(diǎn)什么，比如紅薯，比如玉米，再比如豬rou。阿媽找來鐵架，把阿爸處理好的豬腰放在上面。石黛聞著香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阿媽把烤好的豬腰給石黛，然后去屋外洗手。剛一出去，就看到張小青挑了一擔(dān)豬草走過來。

    “小青姐。”阿媽叫她：“去地里回來??？”

    張小青看向阿媽：“對啊，地里長草了，順便除草?！?/br>
    張小青養(yǎng)了三頭豬，兩頭牛，孩子上學(xué)，油鹽醬醋，全靠這幾個家畜。好在她十歲的兒子也懂事，她去地里干活的時候，一雙兒女會幫忙喂豬放牛。

    “我們家今天殺豬了?！卑層终f：“快把豬草放下，一起吃飯吧?！?/br>
    “不了?！睆埿∏嗑芙^：“我先回家喂豬?！?/br>
    “豬晚一點(diǎn)喂也沒事，過來喝點(diǎn)酒?！卑屨f著過去幫她卸下?lián)樱骸鞍涯慵倚『⒁步羞^來，一起吃?！?/br>
    苗人經(jīng)常相互照顧，吃飯喝酒喜歡人多熱鬧。比如阿媽，有時候一個人吃飯閑著慌，就端著碗去鄰居家一起吃。家里有什么好菜，也喜歡把鄰居叫過來。大家相處都很和諧。

    阿媽把張小青招呼進(jìn)屋，并且吩咐石黛：“你去把張嬸家小孩叫過來一起吃飯，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嗎？”

    正在啃豬肝的石黛：“知道，她們家門前有一顆石榴樹?！?/br>
    這顆石榴樹還是張小青結(jié)婚時候和她老公一起種的，那會兒他們也恩愛得很，雖然勞作辛苦，但日子有奔頭。可是現(xiàn)在，張小青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兩個小孩。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她不會再有自己的人生了，她只能努力拉扯一雙兒女，等著他們長大，各自嫁娶。到那時，她可能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進(jìn)入暮年了。

    阿媽跟她聊了一會兒，大多是交流地里的事。說到張小青送的腌青菜，阿媽贊不絕口：“你是怎么做的？每回我腌菜的時候，不是太辣就是太咸，弄不好?！?/br>
    “放點(diǎn)白酒進(jìn)去?！睆埿∏嗾f：“辣椒也要適量。”

    “你看你帶著兩個小孩挺辛苦的?！卑屚蝗徊黹_話題：“我?guī)б粋€都覺得累，你沒想過再找一個嗎？”

    說到這個，張小青只能苦笑：“我?guī)е鴥蓚€小孩呢，上哪找。”

    確實(shí)，女人要改嫁并不難，難的是她舍不得這兩個小孩。

    “說不定有人愿意讓你帶小孩一起呢？”阿媽想了想，又說：“其實(shí)，新米節(jié)那天我姑娘給你送的東西，是啞巴叫她送的?！?/br>
    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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