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川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看她走到自己面前，伸手在門上解鎖：忘了給你錄指紋了。她帶著一點溫柔的歉意看她：對不起。

    沒關(guān)系。鄧川站直身子，看她烏黑的發(fā)松松地挽在腦后，傾瀉在脖頸上，有種格外孱弱的美麗：我也忘了。

    這次不會忘了。錄過指紋，她們走近屋子里，今天沒有晚霞，窗外是藍灰色的傍晚，倒像是日出前黎明的色調(diào)，小區(qū)里盡是明亮的小窗，一個又一個的小方格里飄出飯香，恍惚間，鄧川竟生出一種她們已經(jīng)共同生活很久的錯覺。

    徐薇把在便利店買的壽司放在桌子上，招呼鄧川先吃，自己去屋里換了寬松的衣服。

    鄧川走過去，把桌上的那幾盒壽司打開，普通的便利店什錦壽司組合，海苔包裹著米飯，上面配著玉米沙拉，海草，蟹籽rou松，還有一盒簡單的紫菜包飯。

    徐薇換了衣服出來，見鄧川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桌上的食物已經(jīng)拆開擺好，走過去拍拍她的腿，餓了就先吃啊，不用等我。

    鄧川靠過去，心滿意足地嗅她身上因為換了寬松衣服而更明顯地散發(fā)出來的香味：等你一起才好。

    徐薇聞言忍不住笑，坐到鄧川旁邊，拆了筷子遞給她。

    兩個人只要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普通便利店里買的混著玉米粒和沙拉醬的壽司夾起來，也像小鴨子一樣可愛。

    徐薇看上去不怎么餓，吃了幾個就停下筷子，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鄧川吃。

    周六從房里踱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出來，繞著桌子走一圈，想跳上去看看，又不敢。

    腳后跟崩緊，還是沒敢跳。

    很快，徐薇注意到它蠢蠢欲動的目光。

    一人一貓對視一會，周六夾著尾巴回轉(zhuǎn)身，走到角落里，少頃，響起它嚼貓糧的咔擦咔擦聲。

    徐薇滿意地收回目光，便看見鄧川正看著自己，把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嘴巴里還嚼著壽司，臉頰鼓鼓的。

    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真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睡過頭了所以只有一章，磕頭感謝在20210621 20：06：59～20210623 21：53：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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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小朋友嘴角還沾著一點沙拉醬， 徐薇抽了張紙遞過去，示意擦一擦。

    她眼睛里的笑意溫和又明顯，讓鄧川有點不好意思， 她別過臉， 兩三口把剩下的壽司吃完，靠在沙發(fā)上伸了個懶腰。

    周六吃完貓糧又喝過水，走過來， 見鄧川靠在沙發(fā)上出神，跳過去用濕漉漉的鼻尖去蹭她的手，胡須一下一下?lián)显谑直成?。鄧川被這癢意鬧得回了神， 一把把它抱在懷里，湊過去親它。

    還煞有其事地點評：咦一嘴貓糧味。

    周六也不抗拒， 乖乖任她擺弄， 被親過一通， 又在她腿上躺下來， 渾身的毛松軟又順滑， 沒有骨頭似的一個勁兒撒嬌。

    徐薇沒在意一人一貓的鬧騰，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拎到門口，讓鄧川待會走的時候帶下去。

    鄧川撓著周六的下巴，不由自主地跟它一起仰著頭，嘴里應(yīng)道：知道了。

    徐薇靜靜看她一會， 也在她旁邊坐下來， 問：你什么時候去學(xué)校？

    鄧川手下的動作頓了頓：嗯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

    好。

    機票是一周之前鄧川當(dāng)著徐薇的面訂的， 徐薇這個問句是出于忘了也好，故意的也罷，鄧川只覺得心里更難過了， 從開始報志愿的那個時候萌發(fā)的歉意，再到這幾天家里有意無意的煽情，對分離的感傷，對未知的迷茫，所有的情緒在心頭翻涌，鈍鈍的發(fā)疼。

    徐薇倒是平靜，問完這一句，拿起手頭邊打印好的學(xué)生成績排名表格看。冷不丁被鄧川抱了個滿懷，小朋友抱得很緊，埋首在她頸側(cè)，悶悶地說：我舍不得你。

    語調(diào)又長又軟，周六要零食吃的時候也這樣。

    徐薇這樣想著，放下表格，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這么大人了，怎么還老愛撒嬌。

    不是撒嬌。鄧川抬起頭，捧了徐薇的臉認(rèn)真地看她：是真的舍不得。

    鄧川眼睛很黑，專注地看過來，這副執(zhí)拗又認(rèn)真的模樣，幾乎一下就讓徐薇想到過去的很多個瞬間，回憶涌來，她心里也不免軟了一下：我知道。

    我也舍不得你。她輕聲說。

    房間里燈光明亮，柔和而不刺眼的光灑在室內(nèi)，落到兩個人身上。距離近在咫尺，她們的目光落在彼此臉上，隔著燈光交織在一起，清晰，又朦朧。

    兩個人都明顯地感覺到曖昧氣氛的降臨。靜默一會，徐薇溫馴地閉上眼睛，眼睫毛乖順地垂下去，只在鄧川靠近時微微一抖。

    鄧川一面吻她，一面托著徐薇的脖子，把兩人的距離更緊密地貼近，徐薇身上的香味更清晰地圍繞著她，有種奇異的安撫作用。

    她倆都坐在沙發(fā)上，徐薇往后靠便是柔軟的沙發(fā)背，她手搭著鄧川的肩膀，腿邊是正在跟自己尾巴較勁的周六。

    兩個人都來不及關(guān)注周六，逐漸親得深入些。

    親密的舉動讓翻涌的心緒漸漸平靜，吻開始變得香甜而綿長，兩人都有些動情，徐薇忽然睜開眼睛看她，鄧川有些無措地停下來，聽見她貼著自己的嘴唇，喃喃道：鄧川，謝謝你。

    鄧川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徐薇看出了她的疑惑，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小笨蛋。

    說完這一句，徐薇沒再說話，只湊得更近，難得主動親近，再次去尋鄧川的嘴唇。

    周六被鄧川挪在旁邊，沒管兩人在干嘛，翻著肚皮自娛自樂地玩自己動來動去的尾巴，柔軟的身子不時蹭到徐薇的腿。

    鄧川的手輕輕地?fù)嶂牟弊?，所有的一切都是柔軟的，沒有棱角。徐薇感到像是被泡到了溫水里，久違的放松，身心不再緊繃，兩人親了一會，抱著坐在一起聊天。

    鄧川仍是依依不舍的，摟著徐薇一個勁的黏糊，完全沒有了在外頭的冷酷模樣，徐薇抱著她，親昵地捏她的耳朵，把目前面臨的情況一條一條列出來跟她分析。

    工作，學(xué)業(yè)，家庭，徐薇從未如此坦誠地跟鄧川提起以后，她說，大學(xué)的時候機會很多，要注意把握，年輕的時候，要多看一些風(fēng)景，才有爭取和面對未來的勇氣。見鄧川神情懨懨，又溫柔地笑笑，寬慰道：好啦，又不是見不到了。我答應(yīng)你，有空我就去看你。

    鄧川仍然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抱著她。

    真是長大了，不像以前一樣容易哄，徐薇這樣想著，又慢慢地說：你忘了嗎？我答應(yīng)過你的，我會等你的，你別怕。

    這下鄧川有反應(yīng)了，她抬起眼睛去看徐薇，半晌，才開口：所以我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我當(dāng)時只想著我自己，你還順著我，對不起。

    徐薇問她：那你后悔了嗎？

    鄧川條件反射般的否認(rèn)：當(dāng)然沒有。

    徐薇笑著摸她的臉：嗯，那就對啦。

    她說：鄧川，遇到你之前，我沒有想過，我還會有想再次為一個人付出所有的心情。所以你不必感到抱歉，是我要謝謝你，讓我重新?lián)碛袗酆捅粣鄣挠職?。這種感覺很好，我希望你也不要有負(fù)罪感，你沒錯，我也不委屈。

    她又說：你不是要對我負(fù)責(zé)嗎？要好好加油，我等著你來對我負(fù)責(zé)。

    分別在即，這是兩人最后一個夜晚，她們窩在沙發(fā)上，說了一會話，又看完鄧川平板里她們沒看過的最后一部電影。

    在這很久之后，鄧川都會反復(fù)地回憶起這一夜，徐薇說話的表情，吐字，她拂過她耳后的力度，她的體溫，還有這部她們一起看的，名為《怦然心動》的電影。

    翌日下午，老鄧親自開車送鄧川去機場。

    路上堵車，耽誤了好長一段時間。沒留下時間給他們道別，唐麗鵑戀戀不舍地匆匆抱一下鄧川，催著她快進去。

    告別父母，鄧川朝安檢口走，她幾乎是踩著點到的，安檢完沒過多久，廣播里便通知登機。

    她沿著舷梯踏進機艙，飛北京的航班，乘客大多是北京人，小小的空間里充斥著逗趣的北京話和兒化音。鄧川帶著些陌生感，在座位上坐下，看看外頭高懸的藍天白云，跟午睡剛醒的徐薇聊天。

    臨起飛前，廣播里提示乘客把手機調(diào)為飛行模式，鄧川給徐薇發(fā)出一句：我上飛機了。來不及看她的回復(fù)，便切換了飛行模式。

    兩個多小時后，飛機在首都機場降落。

    鄧川沒行李，從出口出來，便看見p大來接新生的校車在路邊停著。

    校車?yán)镆呀?jīng)坐滿大半，見鄧川上車，負(fù)責(zé)接待新生的老師估摸著車?yán)锏娜藬?shù)，沖著司機說了聲出發(fā)。

    校門口特別熱鬧，各個學(xué)院的彩旗各自扎堆，家長領(lǐng)著學(xué)生，還有三三兩兩湊熱鬧的學(xué)生和路人。

    鄧川跳下車，找到經(jīng)管學(xué)院的牌子，被熱情的師兄一路領(lǐng)到新生接待處。

    師兄一邊走一邊跟她搭話：你一個人來的嗎？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笑了笑：巧了，我當(dāng)年入學(xué)也是一個人來的。

    鄧川不太認(rèn)生，也懂得注意聊天節(jié)奏。兩人一路維持著既不疏離也不過分親近的交流。眼看新生接待處就在前面，師兄不避諱地拍鄧川的肩，遞過來一張名片，我姓陳，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可以問我。

    鄧川接過名片看了看，陳銘章，經(jīng)管學(xué)院學(xué)生會學(xué)習(xí)部副部長。

    到了新生接待處，陳銘章囑咐鄧川拿出錄取通知書，準(zhǔn)考證和身份證，自己湊過去跟坐著的女生打了聲招呼。

    負(fù)責(zé)新生登記的女生核對完信息，抬起頭，目光直接地打量鄧川。

    夏末的北京依然炎熱，鄧川把行李提前寄到學(xué)校，只背著一個雙肩包，白衣黑褲，白T束在褲子里，顯出很挺拔的腰身和腿，除此之外，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漂亮又英氣的臉，額角的汗并不破壞這張臉的美感，反而多出了些撲面而來的生活氣息，順著脖子往下，肩頸的線條尤其流暢。

    旁邊的人都不免側(cè)目，有意無意地看她，她倒是不在意，跟陳銘章道過謝，接過女生遞過來的筆填新生注冊表，握著筆的一截手腕上干干凈凈，只帶著一圈黑色的發(fā)繩。

    經(jīng)管學(xué)院，金融系，鄧川。

    女生接過填好的新生注冊表核對了一下，把報道證遞到她手里，往旁邊一指：往那邊走，在路牌下等校園車，可以直接到宿舍。

    這位學(xué)姐面容冷淡，語氣也冷冷的。鄧川沒在意，道了聲謝，往校園車的方向走。

    等校園車的路牌底下已經(jīng)站了一圈人，有帶著行李的，也有像鄧川一樣兩手空空的，大家都沒怎么說話，靜靜地等車來。

    等車的途中，鄧川隨手翻看校車上發(fā)的迎新手冊，上面有校園平面圖，入學(xué)流程和校規(guī)介紹。她一邊看一邊跟徐薇聊天，問她周六在干嘛，中午有沒有吃飯，下午干了什么，什么時候準(zhǔn)備吃晚飯。

    才分別第一天，鄧川就有些不習(xí)慣了，恨不得徐薇把一天的活動軌跡列成表格發(fā)給她。

    坐上校園車到宿舍，在宿管處登記完領(lǐng)到宿舍房卡，鄧川一路到了宿舍，門虛掩著，里頭已經(jīng)有動靜。

    看來宿友已經(jīng)先到了。鄧川象征性敲了敲門，一推門便迎來了里頭一屋子人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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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不大的屋子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鄧川心里有些驚訝， 宿舍是四人間，看來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和她們的家長都到齊了。

    滿屋子的人都看著她， 鄧川揚著唇， 大大方方打了聲招呼：大家好。我叫鄧川，來得晚了點，不好意思。

    站在門附近幫著女兒收拾行李的中年男子笑著說：沒事沒事， 我們也就剛到。

    他女兒站在他旁邊，束著高高的馬尾，頭發(fā)特別長， 幾乎垂到腰際，表情有些冷淡， 眉目飛揚， 利落中夾雜著柔美， 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鄧川看。

    鄧川被看習(xí)慣了， 沒在意， 走到唯一空著的那張床位旁邊。床位是開學(xué)前就已經(jīng)選好的，床沿上貼著鄧川的名字，系別和學(xué)號。

    這間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衣柜挨著床， 中間空出一條走道， 還有一個小小的陽臺。

    鄧川剛從宿舍樓底下領(lǐng)了行李，匆匆打量一圈住宿環(huán)境， 便聽見站在旁邊床位的中年男子和氣地說：我們剛才已經(jīng)幫你把床擦過一遍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干了。你直接鋪就好了。

    鄧川客氣道過謝。把床鋪和床簾鋪好搭上，又簡單整理了衣柜， 等到一切都差不多安頓好，宿舍里靜悄悄的，家長都走了，只剩下四個本該是初次見面的人。

    沒想到，剩下三個人見鄧川停下忙碌，默不作聲地用眼神交流一會，其中一個長相明艷的女生率先開口道：鄧川，你要不要加一下我們的宿舍群？

    鄧川略微有些詫異，沒想到她們這么快就建群了，但還是落落大方地說：好啊。

    女生見鄧川答應(yīng)，興奮地從她的樓梯上跳下來，把手機的二維碼界面展示給鄧川：你掃我！

    好。鄧川掃了她的碼，通過好友，被她拉進宿舍群，里頭另外兩個人已經(jīng)在了。見她很好說話的樣子，女生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有沒有加我們學(xué)校今年的新生群啊？

    鄧川愣了一下：沒有啊。p大的通知都會發(fā)郵件，鄧川就沒再主動去找信息群。

    話音剛落，女生攥著拳頭，氣鼓鼓地說：怪不得！我們在新生群里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

    另外一個站在旁邊的短發(fā)女生也補充：我們都在群里吶喊一個暑假啦，就是找不到銘德樓412宿舍的四號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