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份痛苦未曾持續(xù)多久，四喜買了煙花回來，沈沛終于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把白子往棋盒里一扔眼不見為凈。

    打發(fā)若晨去玩煙花，自己則是看向若冉，忍不住問道，“想玩嗎？”

    若冉搖搖頭，“小孩子才喜歡這些東西。”

    煙花絢爛卻易逝，最是留不住，她不喜歡這些東西。

    沈沛冷哼一聲，像是故意反駁她的話，招呼四喜過來，指了指院子里的煙花，“要玩嗎？”

    四喜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不敢相信的問，“爺，奴才能玩嗎？”

    “能。”沈沛直接應(yīng)下，四喜經(jīng)受不住誘惑，溜達(dá)過去和若晨一起放煙花。

    沈沛扭頭看向若冉，好似在說：你瞧，誰說小孩子才喜歡的？

    若冉默默的別開眼，當(dāng)真有些不忍直視。

    到了要回府的時辰，沈沛更是紆尊降貴的坐在馬車?yán)锏戎?。大度的給了姐弟倆話別的時間。

    “等阿姊找好了宅院，就過來接你，小晨喜歡什么樣的院子？”若冉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若晨，事無巨細(xì)的交代著，李海娘吃了虧，十天半月也尚且無事，日子久了只怕要出問題。

    “只要有阿姊在，什么院子都好?！比舫坎辉趺刺籼捱@些，比起這些瑣碎事情，他更想和jiejie說別的，“阿姊……王爺他是個好人。”

    若冉有些忍俊不禁，想來沈沛長這么大，還沒什么人說過他是個好人吧？

    “阿姊，下月你回來，王爺還會同你一道來嗎？”若晨小聲的問。

    若說若冉先前只是有些詫異，如今就是疑惑了，若晨的性子有些認(rèn)生，李海照顧他許久，他才熱情了一些，如今只見過沈沛一面，怎的就惦記上了？

    她搖了搖頭，“不會來了。小晨為何這么問？你喜歡王爺？”

    若晨拿出沈沛是送他的那塊玉佩，仔細(xì)的看了看，這才輕聲說道，“喜歡的。”

    “什么？”這答案若冉可是一點兒也沒想到。

    “因為王爺待阿姊好?！比舫空J(rèn)認(rèn)真真的回答，他的想法非常的簡單，因為沈沛對若冉好，所以若晨覺得沈沛是個好人。

    “小晨，你長大之后，可千萬不要學(xué)王爺這樣?！比羧揭娙舫窟@模樣，有些憂心的開口告誡。

    “為何？”

    面對若晨的追問，若冉?jīng)]有回應(yīng)，為何？還能為何？

    當(dāng)然是因為，若冉不想未來的弟妹跟她一樣整日心力交瘁，對著沈沛，她都能短命十年，若是弟弟也變成這樣，該怎么辦？

    更何況……沈沛這樣的男子。

    你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他對你的好。

    也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彼此之間無法逾越的溝壑。

    臨行前，若晨把沈沛送的那塊玉佩塞給了若冉，讓她留著，小小的少年永遠(yuǎn)記著沈沛那句你阿姊喜歡能換銀子的東西。

    若冉拿著玉佩哭笑不得。

    回王府的路上，若冉喪良心的想把那塊玉佩昧下，可這是沈沛隨身之物，當(dāng)鋪也不會收，若是還回去，還當(dāng)真是舍不得。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際，馬車停在王府門口，沈沛率先跳下馬車，若冉緊隨其后，看著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連忙招呼人回去取傘。

    想讓沈沛先在屋檐下躲雪。

    可這么幾顆雪粒子沈沛完全沒放在眼里，率先走進(jìn)府邸，見若冉站著不動還好脾氣的轉(zhuǎn)過身來沖著她招了招手，“若冉，跟上。”

    若冉腳步一頓。庭院里的樹梢上已經(jīng)有了落雪，風(fēng)一吹。

    柔和的細(xì)雪伴隨著冬夜的微風(fēng)緩緩灑落，而那沐浴于風(fēng)雪之中的男子，美得如同夢幻……

    她心頭微微一滯，快速的跟了上去。

    去寺廟燒香拜佛的日子，看來要提上日程了。

    第13章 .脾氣沈沛萬分不屑：呵，爺從不發(fā)脾氣……

    這一場雪，淅淅瀝瀝的下了許久，翌日一早起來，一片銀裝素裹，若冉剛想要吩咐人去鏟雪，卻被沈沛阻攔。

    用沈沛的話來說大雪封路是好事，這樣總不至于還有不長眼的舞到他跟前礙事。

    若冉提醒自家主子，城里的主街道是由專門的人負(fù)責(zé)鏟雪，他們要做的只是把府里的道路清出來，方便他們自己行走。

    若是不去掃雪，只是苦了自己府里頭的人。

    可沈沛偏偏不聽，依舊我行我素。

    若冉還能如何？只能依著他，有些要來秦王府送禮走關(guān)系的官員，剛走到府門口，瞧見秦王府庭院幾尺厚的積雪，紛紛打了退堂鼓，放下東西就走。

    什么好處沒撈到，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少了上門來做客的，若冉自然樂得清閑，只是這事情有利有弊，滿天飛雪，接連下了好幾日，不長眼的的確不會出現(xiàn)，她同樣的也出不去。

    原本還想著要去寺廟拜一拜，如今這去燒香拜佛的日子，只能一拖再拖。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若冉看了看黃歷，打算主動去和沈沛提一提這事情，若是再拖下去，上元節(jié)都快到了。

    “王爺近日來可有空？聽聞靈順?biāo)碌拿坊ㄩ_了，爺可要去踏雪賞梅？”

    若冉說話的時候，沈沛正在練字，聽到這句矯揉造作的話，手一抖，一滴墨滴落在宣紙上，暈染出一大片來。

    “你是要惡心誰？”沈沛面露嫌棄，把面前的宣紙揉成一團(tuán)扔在一邊，“好好說話。”

    “奴婢想去靈順?biāo)绿嫱鯛斊砀?，不知王爺可愿允了奴婢？”私心里，若冉是寧愿自己去的，可她不敢說，生怕沈沛又蹦出一句：你是覺得爺不配拜菩薩。

    若冉可招架不住。

    沈沛這字是怎么都寫不下去，皺眉看著若冉，“替本王祈福？”

    “王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然是要為王爺祈福的?！比羧秸f謊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畢竟連自己都能騙過去，更何況是沈沛？

    沈沛摸了摸下巴，這靈順?biāo)略诰┏抢锏故呛苡忻?，他也有所耳聞，只是他從沒想過，若冉也會想去。

    “當(dāng)真想爺陪你一道去？”

    若冉頭點的頗為真誠，和沈沛一道出門，還能坐馬車，為何不想？

    “據(jù)說靈順?biāo)虑蠛灪苁庆`驗，小晨也快要考秀才，所以奴婢想要去燒香祈福?！?/br>
    “呵，先說是為了本王祈福，如今又要為你阿弟祈福，求這么多菩薩忙得過來？”沈沛的語氣有些不善，若冉完全沒考慮過菩薩忙不忙的過來，畢竟她也只是想順帶給沈沛祈福，更多的是想問一問那些得道高僧，怎么才能清心寡欲。

    這些日子以來，若冉覺得自己的定力越來越不足。

    “菩薩普度眾生，怎么會忙不過來?！比羧叫Σ[瞇的順著這句話往下扯，快速的同沈沛商議了一番去靈順?biāo)碌娜兆?，等到什么都商議好了，若冉就想溜，這不沈沛已經(jīng)揉了兩團(tuán)紙，免得怪到自己的頭上。

    結(jié)果還沒走遠(yuǎn)，就被沈沛喊住，“過來研墨。”

    若冉只得磨磨蹭蹭的走過去，自從上回沈沛拉著她在書桌上廝混之后，她每次看到這桌子都覺得不忍直視。

    若冉拿起墨塊慢慢的研磨，看著沈沛提筆寫下兩個字，忽見他挑眉問道：“認(rèn)識嗎？”

    若冉不識字，卻認(rèn)識這兩個字，那是沈沛的名字，可這會兒見沈沛問起，依舊搖搖頭，“奴婢不識字?！?/br>
    “不認(rèn)識字？你怎么看的賬本？”

    “看賬本只需要認(rèn)識牛羊米面和基本算術(shù)就好，況且還有爺在，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搪塞我?！比羧交卮鸬睦硭?dāng)然，可沈沛聽到這回應(yīng)，還是有些煩躁。

    “既然不認(rèn)識，那就學(xué)。”把毛筆塞到若冉的手里，用眼神示意她寫。

    若冉握著毛筆有些僵硬，她哪里會寫什么字？可沈沛這會兒興致上來，要是打擾了也不好，“爺…若是奴婢寫的不好，還請您莫要生氣?！?/br>
    若冉是想提前給沈沛一點心理準(zhǔn)備，可沈沛卻覺得是若冉在糊弄自己，滿臉不屑道：“爺從不發(fā)脾氣?！?/br>
    若冉?jīng)]法子，在沈沛的威壓之下，只能握著毛筆開始寫……

    筆尖太軟，若冉控制不好力道，一個用力，宣紙上染上了一大團(tuán)墨漬，她又試了試，差點兒連筆也給廢了。

    若冉：“……”

    她有點兒尷尬，把毛筆擱在一旁，再也不愿意去動。

    沈沛：“……”

    “你當(dāng)真不會？”沈沛頗為詫異。

    若冉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阿弟都要考秀才，你怎么連字都不會寫？”

    若冉聽到這句話忽然明白了這天底下為何會有何不食rou糜這句話，她只是一個伺候人的奴婢，平日里忙的不行，雖然因為沈沛的原因，有很多事情她不需要去做，但也因為這個原因，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親力親為。

    “奴婢十一歲的時候，父母離世，在那之前奴婢跟隨父母一起流亡，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能活下去都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父母沒有把她拋棄，于若冉而言已經(jīng)是十分幸運。

    “況且，奴婢是女子，窮人家的女兒，是沒有讀書習(xí)字的資格的?！比羧秸f的平靜，倒不是覺得自己也沒資格學(xué)習(xí)，若晨倒也是想教她讀書寫字，只不過她每月只有一天能回家，見了面噓寒問暖都還來不及，哪里還想得到讀書習(xí)字。

    “胡說八道?！鄙蚺孑p嗤一聲，“什么資格不資格的，過來，爺教你。”

    沈沛強硬的把人拉到身前，那被放下的毛筆重新回到若冉的手里，沈沛的手掌包裹著她的右手，他把人整個兒圈在自己的懷里，這還是沈沛頭一遭不帶任何情·欲的抱著她，若冉多少有些恍惚，她側(cè)過臉看著沈沛，卻被沈沛粗魯?shù)陌逭?，“認(rèn)真些?！?/br>
    “握筆要這樣，然后這樣……”沈沛教的認(rèn)真，若冉學(xué)的卻心不在焉，身后的溫度讓若冉有些茫然，紙張上一筆一劃的寫下的名字，若冉覺得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隨后，沈沛又在一旁寫下另外兩個字，“這是你的名字?！?/br>
    自己的名字，若冉當(dāng)然是認(rèn)識的，她定睛一看，像是頭一回認(rèn)識這兩個字，沈沛的字很漂亮，君子六藝，他素來樣樣出色。

    只是這兩個名字靠的這般近，若冉總覺得茫然又無措。

    “會了嗎？”沈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溫和又富有耐心，又像是帶著說不出的滿足，“每日練一個時辰?！?/br>
    沈沛竟從未想過若冉不識字，大抵在他的心里，若冉從不低微，他才不會想到這些。

    若冉收回自己飄忽不定的思緒，連連從沈沛懷里竄出來，“爺，奴婢蠢笨，是學(xué)不會的，況且府中還有許多事務(wù)等著奴婢去處理，奴婢先去忙了……”

    若冉說著話就想跑，沈沛冷冷的呵斥聲在身后響起，“站住?！?/br>
    “爺，您還有什么吩咐？”

    “本王說，讓你每日練字一個時辰。”沈沛的聲音猛然冷了下來，若冉不好和沈沛硬碰硬，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一邊說話一邊往書房外頭溜。

    “奴婢……不能擅離職守，不然這月錢拿的多不安心?！?/br>
    “呵?！鄙蚺嫦袷窃缬蓄A(yù)料一般，所謂打蛇打七寸，他也同樣有對付若冉的辦法，“一個時辰，一兩銀子?！?/br>
    若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什么心思都拋諸于腦后，甚至還膽大妄為的沖著沈沛比了比手指，“要不兩個時辰吧?！?/br>
    這樣就有二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