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你在聽嗎？”梁嘉樹的聲音像溫柔波動的海。

    “你有事嗎？”她假裝冷靜地問。

    “昨天的事很抱歉，室友出了點急事，我回來幫忙，金寶街的日料我昨天預(yù)定了，晚上我請你，有時間嗎？”梁嘉樹跟她解釋。

    周天一下咬住了手指，她眼睫垂下，低低說：“我以為……”我以為你和mama一樣，不聲不響把我一扔，覺得我很堅強，覺得我最能扛事，哪怕一人，也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為什么你們都不要我？說走就走？

    她視野快速模糊了下，又復(fù)清明。

    “周天？”梁嘉樹在那頭喊她，帶著謹(jǐn)慎的味道。

    “你不陪你女朋友嗎？”周天脫口而出，她臉上浮現(xiàn)一股莫測神情，“李佳音追你好久是不是？你和她上床了嗎？”

    □□的，她突然這么直接，一霎靜寂，梁嘉樹漆黑的眼睛里分明閃動著某種情緒，他不動聲色反問她：

    “那么你呢？賀俊也追你好久？”

    出于對女孩子的尊重，他沒像她那樣，直白問出來。

    飯還沒吃，光是一通電話就能把關(guān)系破壞得一干二凈。

    周天胸口碾過一陣疼痛，她想說，不一樣的。賀俊沒害過我，可李佳音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嗎？你明明知道李佳音對我而言是什么樣的存在，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而此刻，你約我出去吃飯，又是什么意思？

    周天直接錯開話題，輕快說：“你開車來接我?！?/br>
    梁嘉樹沒背諾，真的開車過來，她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上手上卻纏著一層白紗。

    “手怎么了？”他一眼注意到她的手。

    這兩天來了股冷空氣，略略降溫，可周天還在這種天氣里穿吊帶長裙，雪白的肩頸，一覽無余，濃密烏黑的頭發(fā)隨著她進來的動作散發(fā)若即若離的馨香。

    “不小心弄傷了。”她狡黠看向他，“麻煩你給我系安全帶?！?/br>
    梁嘉樹便傾過身，年輕男人身上有種清爽而健康的氣息，她屏住呼吸，看到他的頭發(fā)、耳廓，手指觸碰到自己的身體……

    有某種難以啟齒的欲望在身體最深處緩緩暈開，她想吻他，想和他在他車?yán)镒觯龑α杭螛洌辛伺藢δ腥说哪欠N欲望，這沒什么可羞恥的，雖然周天正在深深羞恥。

    可一想到他和李佳音，她覺得自己要吐了。

    梁嘉樹始終偏移著目光，沒有往她胸部看。

    車?yán)镩_始放比較輕柔的純音樂，一路沉默，梁嘉樹看她撫了下胳膊，把自己外套給她。

    “你穿的太少了，頸椎受涼血管會收縮，可能會引起一些不舒服的癥狀?！?/br>
    周天忽然就笑開，她第一次意識到梁嘉樹是在讀醫(yī)，他不該贊美自己這條裙子很漂亮嗎？而不是煞風(fēng)景地說什么血管收縮，誰要聽？

    “我肚子最近不舒服?！彼鄄鬓D(zhuǎn)。

    梁嘉樹當(dāng)真，他用一種耐心而溫和的語氣問她具體癥狀，并且建議她去看醫(yī)生。

    “你不就是醫(yī)生？”周天不自覺嬌嗔睨他。

    梁嘉樹眼眸幽深：“我是醫(yī)學(xué)生，和醫(yī)生是兩回事。”

    “你真的要讀八年書？”

    “嗯，你怎么打算的？保研嗎？”

    “我不讀研究生，我要創(chuàng)業(yè)，正跟幾個學(xué)弟學(xué)妹打算弄個營銷策劃工作室?！?/br>
    “人手就是你的學(xué)弟學(xué)妹？”

    “對?！?/br>
    “那創(chuàng)業(yè)資金呢？”兩人就這么自然而然地聊上了，梁嘉樹頓了頓，“如果你需要幫忙，我可以問問我mama?！?/br>
    “不必，我們團隊里有個學(xué)妹家里條件挺好，她爸爸支持我們做這個?！敝芴炜焖僬f道，堵車了，一道光影從她臉上明寐交錯掠過，她沉默幾秒鐘，“當(dāng)年，你mama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多，我不能總欠你家人情，我也不想欠。”

    梁嘉樹不說話了。

    當(dāng)年，是個不能碰觸的話題。

    “我說過，那是我家自愿資助，你不欠我們家的?！彼粗懊媪亮讼?，熄了亮的紅綠燈變幻，輕聲問，“你這幾年還好嗎？”

    周天最怕別人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尤其是他，她僵了下，臉上笑容像是被糊上去湊合的：“還好。”

    不能深入再談，兩人又陷入一種默契的沉默，好像舊日傷疤一揭，還是會汩汩流血。

    金寶街最西頭離協(xié)和醫(yī)院不遠(yuǎn)，這里，有亞洲最大的豪車展廳，周天忽然說：“我在這里當(dāng)過車模?！币魂囂咸喜唤^。

    說完，兩眼閃爍不定看著梁嘉樹，她要看他的反應(yīng)，她很浮夸地跟他展示自己的“虛榮心”。

    梁嘉樹聲音平穩(wěn)：“如果你是憑本事掙錢，無可指摘?！?/br>
    周天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真這么想？”

    “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主見，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我怎么想，不重要。”梁嘉樹淡淡說。

    周天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么，梁嘉樹這個樣子，有種俯瞰眾生的冷漠，好像，只有他是最尊貴的，不為紅塵俗世攪擾。

    他從不在乎錢，對錢沒概念，明明有更發(fā)達的路可以走，非要當(dāng)苦逼醫(yī)學(xué)生，將來，還要面對臨床的殘酷和醫(yī)療的各種冰冷現(xiàn)實。

    那她偏要攪擾他。

    她知道梁嘉樹骨子里清高極了，比她認(rèn)識的所有異性都要清高。

    等他停好車，周天皺眉，坐那不動：“我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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