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沒見，尹慕倔強的性格一點沒變，脾氣還見長了。

    他煩躁地沖著四周望了望，周圍人形色匆匆絲毫沒有人注意到別扭的兩個人，他加快了腳步趕上幾乎是已經(jīng)小跑想要逃離的尹慕。

    手輕輕扯住她的衣袖，女生被迫停下。

    卻背過身去并沒有看他。

    “有什么事，我們攤開來說開好不好？別這樣?！彼Z氣又放緩了些，帶著些哀求的姿態(tài)。

    “我們沒什么可以說的?！币揭琅f沒有看她，她吸了吸鼻子，盡量遏制住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如你所見，我在相親。雖然這次不太順利，但是之前也遇到過還不錯的發(fā)展對象?！?/br>
    胡編亂造的本事又開始了。

    “有不錯的發(fā)展對象還來相親，你唬誰呢？”

    “又沒有確定關(guān)系，通過相親方式多認識幾個發(fā)展對象，沒有什么問題吧?！币浇K于有了動作，她微微偏了偏腦袋，目光定定地望向林亦之，“這種事兒你最了解才是。”

    諷刺。

    林亦之簡直被尹慕氣笑了，他嘆了口氣，無奈的來回踱步了幾輪才重新回到尹慕跟前，“好啊，既然有這么多發(fā)展對象，那多我一個不算多吧。”

    “我不要?！睕]有意識到林亦之能這么自然說出這種話來，尹慕拒絕地也相當決絕。

    “尹慕，我現(xiàn)在是心甘情愿給你當備胎?！绷忠嘀酥谱∽约旱那榫w，他覺得自己的聲音似乎都在微微顫抖，“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懂嗎？”

    此時女生已經(jīng)收拾好了情緒，她重新望向林亦之，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

    “不懂?！?/br>
    懂。

    是懂的。

    因為懂所以害怕，因為害怕所以裝成不懂。

    -

    尹慕最討厭聽到備胎的字眼。

    這個詞是她研究生三年，念書時候擺脫不掉的夢魘。

    從入學開始被選擇的導師當備選，后續(xù)雙選會調(diào)劑到賈百清這組開始噩夢般的三年學習，到小組作業(yè)沒辦法組隊成功被同學當備選，最后時間才邀請進組，結(jié)果好不容易做完的作品拿去申請專利，自己從頭到位做了個寂寞。

    最后到感情上，即便自己從未承認過，可是在別人眼里，尹慕一直都是林亦之的備胎。

    按照同學的說法，林亦之只不過就像路邊隨手喂貓一樣多給了點尹慕習以為常的關(guān)系，卻被尹慕抓住救命稻草，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

    而當林亦之玩累了，去備胎池隨便撈一撈，尹慕都是那個爭先恐后跳進漁網(wǎng)的那一個。

    畢業(yè)典禮的紅毯以后，尹慕有再次看過學校預(yù)約的心理醫(yī)生。哭掉了半包紙巾從學習到導師人際交往到最后一顆救命稻草林亦之。

    她當時說話的能力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嗓音暗啞慢吞吞一點點盡量希望講得清楚一些。

    換來的是學校心理醫(yī)生的兩個問題。

    “你剛才說自己半夜會失眠，那現(xiàn)在入睡時間是什么時候?！贬t(yī)生問。

    尹慕狠狠擤了一下鼻涕，紙巾揩過紅紅的鼻頭，抽噎一下回答，“吃過褪黑素以后，大概兩點吧?！?/br>
    “那我感覺你睡眠時間和我差不多啊?！毙睦砝蠋熣Z氣輕松，似乎失眠到一兩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尹慕把頭重新埋了下去，一股失望的情緒就像是海浪一般瘋狂向自己拍打，轉(zhuǎn)而水位線不斷升高。她有些喘不過氣，似是隨時可能被淹沒。

    “那你有沒有在某個瞬間想過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贬t(yī)生緊跟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尹慕閉了閉眼，想起了那個肅殺的冬日，讓人絕望的天臺和那個滿心滿眼抑制不住燦爛的林亦之。

    手不自覺地抖了抖。

    “有過?！边^了半晌，尹慕嘆了口氣坦誠到。

    從心理咨詢室走出門，尹慕順著扶梯一路下樓，沒有碰到一個人的樓道陰涼和樓外火熱的夏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小米陽光透過樓道玻璃窗照進室內(nèi)。

    尹慕伸手想去抓住它。

    僅僅在去完心理咨詢室的第二天，賈百江實驗室的師兄妹都知道了尹慕去了趟心理治療的事情。

    事情也越傳越離譜，從最開始的“尹慕被賈百江為難畢業(yè)所以去了心理咨詢室”，到后面?zhèn)鞒伞耙讲桓视诋攤涮?，為情所困求助心理老師。?/br>
    備胎。備胎。備胎。

    尹慕從來都最討厭備胎這個詞，因為她堅信所有人都值得被堅定選擇。

    第十五章

    冬日的白天永遠都是相當短暫，僅僅是晚上五點，天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去。

    整個小鎮(zhèn)被包裹在墨藍色的黑暗中。

    路燈星星點點地開始亮了起來，路邊勤奮的小攤已經(jīng)開始出攤了。

    馬路上熙熙攘攘，一片熱鬧。

    尹慕站在林亦之面前，男生的眼睛正直直地望著她，似乎想要看破尹慕一切的心緒。他眼角微紅，似乎剛才說出“那我來當你備胎”這種屈辱的話，已經(jīng)耗費了他大半的勇氣。

    此刻面對尹慕揣著明白裝糊涂，竟然有幾分不止所錯起來。

    他往尹慕跟前又走了一步，手不自覺地搓了搓，張口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面上已然褪去了人前最陽光的那面，變得拘謹又患得患失。

    “我不喜歡備胎這個詞?！币娇桃鉄o視掉林亦之的不對勁，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講出來的話也可以硬邦邦不帶一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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