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6)
我現(xiàn)在還是你、你jiejie的身份,而且 而且他jiejie畢竟走了,聞禮還是會難過的吧,就像文斯之前一直糾結(jié)的,他到底算是聞禮的jiejie還是他自己呢? 明明有這個身份,但其實從內(nèi)到外都已經(jīng)不再是聞思。 聞禮仿佛看出他所想,你是因為我jiejie的離開才被帶來這個世界的,是為了完成他的事件線,但你一開始就是你自己的樣子,而我姐是去了他想去的世界,他先走,你后來,他是自愿,你是被迫。雖然我童年的記憶在他,當下的經(jīng)歷卻在你,現(xiàn)在我認識的jiejie是你。 他認真道,文斯,不要被身份套上枷鎖,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僅僅是一個身份就能定義的,你的人生已經(jīng)和從前不一樣,我jiejie的人生也將和原來不一樣,既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作為弟弟,我唯有祝福他在那個世界平安順遂,如愿以償。 至于他為什么會想要離開的原因,幼時的印象加上現(xiàn)在得知的事情,聞禮隱隱約約能夠猜到一點。 文斯默默地看著聞禮,只覺得眼前這人擁有無窮的包容力,他心里一直以來沒想明白的,好像突然間就通透了,輕松了。 也能在最后,放下了。 而聞禮輕輕撫著他的臉頰,往前看,你現(xiàn)在最應該關(guān)心的是我,我的人生才因為你而改變了,你要對我負責。 他指尖搔過耳后,癢得文斯縮起脖子,強笑道,那我的人生還改變了呢,強詞奪理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覺得,我好像也 也什么?聞禮追問。 文斯卻不說了,他才不會傻到主動承認,在還將聞禮當?shù)艿艿臅r候,就已經(jīng)有姐弟戀那么禁斷出格的想法了。 但聞禮眸光微動,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文斯一臉無辜,不上當。 聞禮湊近他,微微瞇起眼,從你的角度,我開始就不是你弟弟吧,你還對我那么好,所以你早就? 你少自作多情 可又說不出話了,因為有人用恰當?shù)姆椒ㄇ‘數(shù)囟伦×恕?/br> 這樣合適的氛圍,天時地利人和占盡,理智上聞禮是想讓文斯休息的,可這個小狐貍精不知好歹,非要拉著他的臥談,一時間又有點失控。 文斯還穿著他的睡衣,寬大的領子下鎖骨若隱若現(xiàn),剛剛換衣服時聞禮君子地別過了視線,現(xiàn)在反而會忍不住更多想象。 吻到深處,文斯都察覺到聞禮的變化。 他緊張得心怦怦直跳,但腦子里愈發(fā)濁重的昏沉讓他也不知該怎么辦,只能拼命抓著聞禮的衣領,漸漸喪失思考能力。 我今天生日,你不送我什么嗎?耳邊聽見聞禮明顯暗啞的嗓音。 文斯迷迷糊糊回答,我和爸爸給你買了都在家里。 那個不算我要我男朋友的禮物。 聽到男朋友的字眼,文斯才有點回過神,喘了口氣道,我沒答應你。 聞禮輾轉(zhuǎn)回到他唇邊,你連我戒指都戴了,敢不認賬? 文斯眼睛里愈發(fā)蒙上一層水霧,他仰起臉,面色愈發(fā)泛起潮紅,整個人顯得異常脆弱。 他在他手里好像融化了一般。 聞禮這才理智回籠,文斯還發(fā)著燒,他急忙停下動作,正要安撫文斯,對方已經(jīng)背轉(zhuǎn)身,抬起膝蓋蜷縮起來,蔫蔫的可憐極了。 抱歉,我過火了,聞禮親了親他額角。 文斯默默搖搖頭,在那只手掌撫觸他額頭時,抓住了抱在自己懷里,聞禮 嗯?你說。 但文斯怔怔望著前方的暗處,卻又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唯有手指輕輕摩挲著,聞禮察覺到,問,剛剛的分手事件算做完了,不會再懲罰你了吧? 唔還有季老師的。 是什么? 想到方才那么失態(tài),文斯心有戚戚,故意道,說是要跟季老師表白。 不許去。聞禮聲音都沉了。 文斯笑,其實完不完成都無所謂,但他沒說。 可聞禮皺著眉,又過了幾秒,忽然再問,到底是什么懲罰? 你猜???文斯說話已經(jīng)有些吃力,但他仍然笑著,拉開聞禮的手,垂眸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當然不會讓聞禮知道,若按系統(tǒng)說的,這個世界劇情崩潰后,會再派一個聞思來,聞禮的記憶也會停留在當下,然后隨著世界再啟重新開始。 只要聞禮不知道是這樣的懲罰,那么此時此刻的當下,他的感受就還是好的。 可聞禮總沒有那么好糊弄,到底是什么懲罰? 既然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文斯已經(jīng)想好了,其實沒什么,會折點壽?看我完成得怎么樣,一個事件完不成折我一年壽命。 他調(diào)侃,也就是我活一百歲,減到九十九歲那我如果努力讓自己長壽,就不用怕這個了。 可聞禮隱隱覺得不對,文斯的表情越輕松,他越是不踏實,半晌,竟然道,你可以按那個要求做,我知道,不會怪你。 啊?文斯本來是隨便說說的,沒想到聞禮竟會這么大方。 可聞禮嚴肅地看著他,不是開玩笑。 但文斯卻搖了搖頭,這個我不做。騙聞禮已經(jīng)讓他后悔一輩子了,雖然他這一輩子也臨近終結(jié)。 季老師那么好,我不能騙他。 這個理由讓聞禮不太樂意,他那么好你不騙他,那我不好了你就愿意騙我? 你傻啊文斯靠過去,靠在聞禮肩頭。 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啊,對你告白也不算騙,而且就算欺負了,還可以哄回來,雖然其實也沒有哄好,還靠某人自己愿意回來。 好困,睡覺吧。文斯像只八爪魚抱住聞禮,和抱著抱枕一樣。 聞禮無言地摟住文斯,微微轉(zhuǎn)頭,嘴唇剛在他額頭上碰了一下,然后察覺到什么,抬手貼了貼,好像退燒了? 他松了口氣,文斯勉強笑笑,喃喃,是啊 退燒了,身上卻感覺更難受了,但文斯什么也沒提。 明天補償我禮物。 真是記仇 是我作為男朋友的權(quán)利。 聞禮關(guān)掉了房間里的燈,那話說得貌似生硬,語氣卻是柔軟到讓人心里都能淌出蜜來。 可前調(diào)越是甜蜜,回味便越是苦澀。 這一天一夜,確實都累了。 連拍拍也是,看到兩個主人擁在一起,終于安安靜靜,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腦袋枕著前腿,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睡去了。 文斯靠在聞禮身上,從某刻起他就一直睜著眼睛,周圍沒有聲音,他能清楚地聽到,內(nèi)心里那種流沙滴漏的回響,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清淺。 最后,像是水滴一樣,滴答、滴答 神識仿佛被催眠,也在同時愈發(fā)揉碎了渙散。 到時候了吧?他要離開了吧? 文斯一直凝視著聞禮安睡的臉,直到終于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看不清東西,可是臉頰貼在那胸膛的溫熱觸感,和起伏的呼吸還在。 聞禮還在,在他身邊。 聞禮 嗯?怎么了? 這個低低的音調(diào),像是快要睡著,可還能回應他。 文斯抬手摸到聞禮的臉,用力將身體支撐起來,環(huán)在他腰間的那只手察覺到他意圖,托了他一下。 然后文斯循著呼吸的感覺,主動將嘴唇貼上了他的。 聞禮應該是有些詫異的,他的呼吸似乎頓了頓,但文斯卻看不到他的反應了。 力氣已經(jīng)極度匱乏,文斯只能是輕輕地吻這么一次,而后盡力不那么明顯地將身體沉下去。 晚安,哥哥。他聽見聞禮說。 文斯無聲地回應:晚安。 還有謝謝,再見。 他的臉依舊輕輕貼在聞禮胸口,如同終于陷入安逸的沉睡。 可是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卻黯淡了,自這夜里再無一絲光彩。 第一百零八章 文斯陷入了奇怪的昏迷。 起初以為是后腦撞擊的原因,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沒有血塊沒有外傷,怎么查也查不出根源,明明呼吸和心跳都正常,卻就是無法醒來。 有醫(yī)生說,是由于大腦皮層的突然抑制而導致的假性死亡,或者可以理解為,植物人狀態(tài)。 這個診斷結(jié)論,令聞禮幾近崩潰。 從那天起他就在文斯床邊守著,再沒合過眼。 無論旁人怎么勸,他都像聽不見,背影如鐵打似的,執(zhí)拗而堅定地守著那人。 只有聞立民問他的時候,聞禮會回一句,是我的錯。 這個精神矍鑠的中年父親也受了極大打擊,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他不知道兩個孩子到底發(fā)生什么,若再問,聞禮也不會多說。 聞禮無法和父親坦白那些原因,他只能握著文斯無力的手,深深抵在眉心,感受手腕的地方還有脈搏在,他仍然活著,這大概是能支撐他的全部動力。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懲罰,聞禮想,那毫無疑問是他的錯,可即便不停地在心里重復,無論怎樣深切自責,也無濟于事了。 他向來篤信自身,做什么都是謀定后動胸有成竹,從未如此后悔過一件事。 但這次他后悔了,為什么一定要追問出事情真相呢,如果他沒有逼文斯坦白,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聞立民也看到文斯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其實當他接到電話趕來醫(yī)院時,就已經(jīng)明白,聞禮知道文玟是他jiejie了。 在聞立民眼里,自己這個親生的孩子心思敏感,是不是因為不想面對,所以才封閉了對外界的感知? 解鈴還須系鈴人。 今天從外地請來的醫(yī)生會診,需要一個小時,聞立民強忍悲痛還要安慰聞禮,放心,他一定會醒的。他拍了拍兒子肩膀,走吧,下樓去。 已經(jīng)三天沒離開過病房,乍一見到耀眼的陽光,聞禮還恍惚了一下,仿佛在那陽光里看到某個人的影子。 一怔,幻影即逝。 初秋天氣晴好,住院樓后面的院子不時有穿著病號服的人在散步,也有家屬推著輪椅來去的。 聞立民望著眼前的景象,你姐兩歲之前,醫(yī)院也是他第二個家。 聞禮看向父親。 他mama身體不好,生了他之后每況愈下,最后一年幾乎天天住在醫(yī)院,那時候思思才剛過兩歲,但已經(jīng)很是聰明早慧了。 聞立民說,他mama一直就更喜歡女孩子,生下思思多少有些遺憾,又覺得孩子小,所以最初那兩年,經(jīng)常會給思思穿裙子,母女裝的那種。 聞立民至今還清楚記得,發(fā)妻的模樣,那是個懂得生活又溫柔賢淑的女人,是他這輩子唯一所愛。 他mama很喜歡穿裙子,哪怕在醫(yī)院,也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因為開始想要女孩,家里早早就準備了女孩子從出生到長大,各個年齡段的裙子,幾乎能放滿整間屋子那么多 回想到那段過去,聞立民眼中無限懷念,之后便是悵惘,后來他mama去世了,我就和現(xiàn)在的你一樣,沉浸在悲痛里,整整一年半的時間,我都沒管過思思,甚至差點忘記我還有這么個孩子 他苦笑,你肯定覺得,我這爸當?shù)锰貏e不負責任吧? 聞禮無法說什么,但從jiejie的角度,突然失去mama又等于沒了爸爸,何況他那時才兩歲,正是最需要關(guān)愛的時候,可想而知該是怎樣的光景。 然而,他同樣也不能苛責父親,因為他現(xiàn)在能理解他那時的感受。 后來直到思思四歲上了幼兒園,老師聯(lián)系到我,我才知道,這孩子對性別的認知出現(xiàn)了差錯。 聞立民道,他因為太過想念他mama,每天都要穿和她一樣的裙子,保姆覺得孩子還小,又剛失去母親,就隨著他的要求,后來在幼兒園里,老師才發(fā)現(xiàn)思思竟然堅信自己是女孩子,還被同齡的小孩嘲笑,哭著跑回了家,跟我說他是女孩子,不是男孩子。 聞立民嘴唇顫抖著,我那時特別不能接受,帶思思看了很多醫(yī)生,都沒有效果,有一次他受到刺激,甚至差點要拿刀 他沒能繼續(xù)說下去,那時的驚心動魄歷歷在目。 聞禮也明白了,他沒想到曾經(jīng)會有這么激烈的事情發(fā)生,他只記得小時候很奇怪,jiejie和mama關(guān)系好,他和爸爸關(guān)系好,而交叉之間的關(guān)系卻反而冷漠。 父子倆在長廊邊的椅子上坐下,聞立民望向遠處的花壇,從那件事后,我就再也不敢強迫思思去直面他的性別,我只能盡量地順著他,保護他,讓周圍人都認可他女孩的身份,我發(fā)現(xiàn),這樣他就能獲得安全感。 聞立民回憶那些過往,其實那么些年他雖不遺余力為聞思掩護,小心翼翼地待他,但實際上并沒真正放棄讓兒子恢復的想法。 直到后來知道了四葉草公益社團,那個跨性別者父母自發(fā)組織起來的機構(gòu),更加深入地了解跨性別者這個群體。 那里的老師告訴他,聞思跨性別的意識并不一定是單純由于外力改變,他或許生來就是女孩子,和他mama是上天注定的母女,只可惜在來到世間時出了些意外,讓他有了男孩的身體,但其實他本該就是女孩。 雖然這不能成為我推卸責任的借口,但漸漸我也釋然了,我不再想要去扭轉(zhuǎn)他的意識,只可惜還是明白得太晚。思思小時候,到底虧欠他太多,尤其強迫他去看心理醫(yī)生接受治療我想他應該是恨極了我這個父親吧。 聞禮記得,小時候總聽父親說jiejie要去醫(yī)院,隔三差五地去醫(yī)院,原來是這樣。 爸,姐不恨您,他很在乎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