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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沒見了…… 從前的他,既無父皇喜愛,亦無母妃關照,嫻妃雖說是養(yǎng)著他,可滿腹心思都在自己的親兒子身上,只會做表面功夫,哪會管李文演實際受不受旁人蹉磨? 十二歲時,李文演大病一場,無人為他延醫(yī)問藥。 他撐著最后一口氣,走到了御花園的湖邊。 他想,哪怕死了,他也要在皇城中化作厲鬼,叫這些人日夜不得安寧。 是姜向晴攔住了他。 她是皇帝新納進宮不久的才人,比他也就大了三歲,但女孩身量長得比男孩總要快一些,她像個大人一樣,救下了他,又為他施針煎藥。 把李文演從鬼門關邊拉了回來。 這只是她的隨手而為,李文演是知道的,她心腸好,父親又是太醫(yī),所以經常為身邊的人診治。 偶然間,他撞見了姜向晴的朋友同她調笑,叫她冉冉,他便把這個小字一直記到了今日。 她確實是他眼中冉冉升起的太陽。 后來宮中傾軋隨著奪嫡之爭更顯頻繁,幾次三番,姜向晴都差點被牽涉其中,而那時李文演已經學會偽裝自己,向嫻妃和他的好哥哥展示自己的順從和“好用”,在夾縫中發(fā)展自己的勢力。 恰巧宮中縮減人員,還是嫻妃經辦,李文演想了辦法,把不在名單之上的姜向晴添了上去。 她們走時,李文演遠遠地在外望了一眼。 自那時起,他便打定了主意,再見到她時,一定要把世上最尊貴的位置交予她,讓她不必再顛沛流離。 于女子而言,最尊貴的位置,那便是皇后了吧,李文演想。 可眼下確實有些棘手,朝政未穩(wěn),他確實需要一個合適的皇后。 譬如周妙宛。 此時卸磨拆驢,有害無益。 李文演還未想到一個合適的解法,便聽得人來了。 從名義上來說,姜向晴還是他幾百個庶母妃之一,所以她只微微福了福身。 李文演收起糾纏的思緒,快步走向她,剛要開口,就感受到了姜向晴打量的目光。 她驚喜道:“五年未見,殿下長高了許多?。 ?/br> 這句話,像是久別重逢的長姐對小弟說的。 殿內的氣氛陡然怪異了起來,李文演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姜向晴恍若未覺,她從腰間摸出那枚做工粗陋的玉佩,遞給他:“當年,殿下說日后定報我一愿,不知是否還作數(shù)?” 李文演的喉結微微滾動,他點頭:“自然作數(shù),無論多少愿?!?/br> 姜向晴說:“我不是貪心的人,只求殿下救一救我的舊友?!?/br> 李文演一愣:“舊友?” 她不是為自己所求嗎? 姜向晴很快便把自己的所求說了出口,而李文演聽完,久久未言。 姜向晴內心是忐忑的。 當年到底不過是舉手之勞,她在舊都也早聽過了他作為贏家的雷霆手段,自己這點攜恩圖報的打算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還未可知。 可是,她也不能不來這一趟。 碧蘭的家中,見她回來,要將她配給一個女兒都嫁了人的男子。 她思來想去,也只能來求李文演。 而他最終還是開口了,他看著她澄凈如水的眼瞳,問:“只此一件?你自己可有想要的東西?” 姜向晴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茫然:“我自己?” 李文演狀似不經意道:“比如說,身份、地位……” 姜向晴像是被點醒了一般,她恍然道:“如果殿下舍得的話,可以賜我一些銀錢?!?/br> “只是銀子嗎?”李文演反問。 “對呀,我爹他不想在太醫(yī)院干了,想自己在京中開家醫(yī)館,可是京中地貴,我家現(xiàn)在……” 姜向晴掰著指頭算,算地價算她家的閑錢和她爹的小金庫,算開醫(yī)館按市價要給京兆尹塞多少銀子。 李文演被她算的一陣恍惚,他眉頭微蹙:“不必算了,一應事宜,我為你備好?!?/br> 聞言,姜向晴喜上眉梢:“那就多謝殿下了?!?/br> 李文演已難以言說自己此刻究竟是個什么心情,他仍舊不死心,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區(qū)區(qū)醫(yī)館,又何足道哉?” 姜向晴并沒有被他的話駭?shù)健?/br> 或者說,從她踏進這座宮殿起,就在等他戳破了。 他越過王妃投來的灼灼目光,她有所感知,而進京后,安排給她的衣食起居,又皆和后宮中的妃嬪無異…… 察覺到這些后,姜向晴立馬就想到了之前王妃同她的私語。 ——他心中另有心上人,最近他又走商賺了大錢,發(fā)達了,只怕巴不得立時就休了我,去娶他的心上人進門。 當時她替王妃覺得憤慨,可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就是她嘴里負心漢的心上人之后,姜向晴覺得荒謬極了。 她不想,更不愿。 姜向晴深吸一口氣:“殿下,您要聽我說實話嗎?” 她撲通一下跪在了青石磚上,拒絕了李文演的攙扶。 “我只怕自己說的話惹急了殿下要掉腦袋,還是先謙卑一些吧。” 說著,她甚至縮了縮脖子。 “殿下,你當真如你自己想象那般對我情深不渝嗎?平心而論,如果有人在我生死之間搭救了我一把,想必我也會感動,可這到底是感動,而非心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