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嘆了口氣，越是在宮外越難跑啊……

    醫(yī)館偏僻，兩人佯做是一對富商夫妻一起進(jìn)去的，坐館的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婦科圣手，可他把完脈，眉頭扭曲的弧度和陳九生別無二致。

    他的面色很難看：“恕在下之言，夫人的情況實(shí)在嚴(yán)重，別說有孕了，若是不好好診治，只怕……”

    “只怕什么？”李文演敏銳地捕捉到他話里的未竟之意。

    “只怕會有性命之虞。”大夫說。

    周妙宛非常捧場地捏了帕子，西子捧心狀咳了好幾聲。

    李文演只道：“只管開藥，多名貴的藥材都無所謂。”

    直到從醫(yī)館出來，他似乎都還沉浸在大夫方才的診斷之中，眉頭鎖得死死的，正要上馬車，忽見得一小兒舉著串糖葫蘆飛也似的從他們面前跑過。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文演忽然對周妙宛說：“朕陪你逛逛?！?/br>
    他的心思周妙宛多少能猜到一些。

    自打認(rèn)識以來，自己在他面前從來不曾主動表現(xiàn)過羸弱的一面，所以他磋磨起她來心中總是沒有什么負(fù)擔(dān)，因?yàn)椴挥眠^多久，他就能看到自己活蹦亂跳地繼續(xù)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可眼下突然發(fā)覺她好像要命不久矣了，難免是動了惻隱之心吧。

    周妙宛心底嗤笑一聲。

    當(dāng)然，九五至尊的他估計(jì)也只動了那一點(diǎn)點(diǎn)惻隱之心。

    乍眼望去，兩人和街上其他的小夫妻也沒有兩樣。

    周妙宛拒絕了李文演要給她買的糖葫蘆，選擇了自己最愛的糖雪球，可吃了兩個便覺得太酸，不如小時的好吃，也就作罷了。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彼鲃诱f。

    見她不貪戀宮外景色，李文演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可他卻沒答應(yīng)，而是拉她在街角的一個畫攤前停步，說道：“再等等?！?/br>
    周妙宛一頭霧水，再等等什么？

    可很快她便知道了。

    李文演說：“閉眼。”

    他的手已經(jīng)覆住了她的雙眼。

    突如其來的禁錮讓周妙宛反應(yīng)不得，她下意識地掙扎，透過他的指縫，只見一只犀利羽箭從遠(yuǎn)處的巷口破風(fēng)而來，直朝她的面門。

    李文演把她按在原地，她欲逃不得。

    冷汗流下的瞬間里，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自一旁躍到了她的身前，用手硬生生地接住了這只箭。

    見了血，街上攤販行人轟然散開。

    覆在她眉骨處的手這時才松開，周妙宛怔住了，連呼吸都已經(jīng)忘卻。

    陡然空蕩下的街巷，一時間鴉雀無聲。

    蔚景逸將血流如注的右手背到身后，單手支地向李文演行禮：“臣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血……又是血……

    之前是嫻妃的血，這次是蔚景逸的血。

    以后又會是誰的呢？

    周妙宛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分辨眼前的是是與非非，猩紅的血色籠罩了她視野中的全部，她腳踝一軟，無力地倒下了。

    醒來時已回到了宮中。

    她臥在自己溫軟的床上，李文演坐在她的床頭，和今早一樣，好像兩人并沒有來得及出門，而方才都是一場噩夢。

    說不定，真的是一場夢呢？

    可李文演見她醒了，問道：“皇后，你覺得蔚景逸應(yīng)該如何處置？”

    果然不是她的夢。

    被子下，周妙宛的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她反問：“都是陛下刻意設(shè)計(jì)的，那只箭也是。”

    李文演毫不愧疚地應(yīng)下：“是，不過皇后不用擔(dān)心，朕不會真的要你的命，就算有的人不來英雄救美，朕也不會讓你受傷?！?/br>
    周妙宛默然半晌，才道：“什么英雄救美，應(yīng)是蔚統(tǒng)御救駕心切吧，陛下也要怪罪他么？”

    聞言，李文演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周妙宛脊背發(fā)寒。

    他說：“你們倒真是心有靈犀，能想到的理由都是一模一樣的。不過，只一個覬覦君妻，朕不需理由，就可以讓他死上千回萬回?！?/br>
    他的聲音比寒冰還要冷：“是，朕才是那個小人。拿皇后的命作餌，精心設(shè)計(jì)了這樣的場面，逼蔚景逸現(xiàn)身救你，又如何？”

    又能如何？他是天子。

    他是天子，又能如何？

    太多的大喜大悲，讓如今的周妙宛連一個表情也欠奉，她說：“陛下想他死，臣妾若勸了，他只怕死得更快，所以，臣妾不言?！?/br>
    李文演神情淡漠：“不，皇后若是肯求朕，朕也不是不愿意做一次好人?！?/br>
    他又要要挾她嗎？周妙宛累極，只道：“好，臣妾求您?！?/br>
    多一個字也無。

    可李文演居然干脆果斷地同意了：“朕允了，就讓他去西南喂蚊子，當(dāng)伙夫。”

    聞言，周妙宛終于抬眼看了他：“答允得這么快，陛下好讓臣妾驚喜?！?/br>
    李文演溫聲笑道：“朕允你最后任性一回?！?/br>
    “好戲已經(jīng)開場，就當(dāng)這是一個開胃的小菜吧。”

    很快，周妙宛便知道他說的好戲是什么了。

    翌日，邊關(guān)來報(bào)——

    北襄國王蘭其羅親率二十萬大軍，壓陣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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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早了一丟丟更，因?yàn)榘x最近有點(diǎn)崩，害怕一會兒又崩了，還是先發(fā)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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