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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樓的時候,沈鶴行聽助理說了。 沈奶奶人老了,白天不知道吃吃壞了什么東西,今天一直肚子不舒服。檢查完后,還得在醫(yī)院住幾天。 沈鶴行進屋后的,沈奶奶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眉目慈祥地叫他過去,“阿行來了,快過來讓奶奶看看?!?/br> 房間里的人自動給沈鶴行讓開了路。 沈鶴行走到沈奶奶病床前,神情溫和,“奶奶。” 沈奶奶笑了笑,又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跟阿行單獨說幾句話。” 話落,眾人便相繼離開。 等人走后,沈奶奶問道:“已經(jīng)定好回臨臺寺的時間了?” 沈鶴行:“十號?!?/br> 沈奶奶啊了聲。 今天距離十號只剩下三天了。 老人又說:“我知道你是個倔強的孩子,做下了決定就不會更改?!?/br> 沈鶴行垂眸,掩蓋著眸底的情緒。 沈奶奶:“當真是決定好了嗎?” 當沈奶奶問出這話時,沈鶴行腦海里不自覺地就浮現(xiàn)出了喬漾的身影。 他臉色越發(fā)地冷峻,“嗯?!?/br> 沈奶奶聽罷,嘆了口氣。 安靜兩秒,老人家又開口了,話語間透著點懊悔與愧疚。 “這些年你恨過你父親嗎?當初你母親是我讓他娶的……” 沈鶴行默然不應。 當年凈慧將一雙兒女撫養(yǎng)成人后,便回了臨臺寺。 數(shù)年后,小女兒舒靜竹所嫁非人,沈鶴行才五歲,便跳樓自盡。 舒靜竹死后半年,沈舟另娶新歡,凈慧怕外孫受委屈,讓舒家人把沈鶴行接了回去。 許是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五歲的沈鶴行日日被噩夢夢魘,人也萎靡不振,看著又小又瘦。凈慧見此,又把他接到了臨臺寺?lián)狃B(yǎng)。 那時,沈鶴行被噩夢困擾,夜夜不安。凈慧心疼不已,便給他剃了頭發(fā),取了“梵一”這個法號。 見沈鶴行不回,沈奶奶也不再提這話了。 他母親現(xiàn)在是沈家的一個禁忌話題。 沈鶴行陪了老人家一會兒,離開了醫(yī)院。 時間已經(jīng)指向了十點。 ——畢業(yè)匯演早就結束了。 沈鶴行沒去C大,直接回了錦都苑,關于沈奶奶的那個問題,他沒資格回答。 恨不恨沈舟,那是他母親的權利。 他從小在臨臺寺長大,與沈舟父子情分薄弱,亦無權替母親原諒他。 當年舒靜竹和沈舟結婚后,才知道他心里一直存在著白月光,夫妻兩人形同陌路。 舒靜竹也一直在被沈舟冷暴力。 后來沈鶴行出生后,她還患上了產(chǎn)后抑郁。即便如此,她都沒有得到沈舟的回應與關心,一度認為她是在“作”。 舒靜竹情緒不定,性格也變得捉摸不定。 那時候沈鶴行還小,有次差點還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掐死。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了沈鶴行五歲那年,舒靜竹一時想不開,便跳樓自盡了。 她被發(fā)現(xiàn)的早,送到醫(yī)院時,只剩下一口氣了。 也就是這口氣一直吊到沈鶴行過來,才咽了下去。 沈鶴行從回憶里出來,默默念起了經(jīng)文。 母親離世后,他一直深受噩夢困擾,每天晚上他一遍一遍地背誦佛經(jīng),才將那些可怕的夢境給壓下去。 夜已深,沈鶴行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夢里他又回到了小時候。 舒靜竹掐著他的脖子,臉色猙獰,兇狠的眉眼里充滿了恨意。 這一刻,他不是親生兒子,而是一個仇人。 小沈鶴行臉色漲得通紅,他劇烈地掙扎著。但他始終是個小孩子,怎么掙扎得過成年人? 呼吸越來越薄弱,就在他快喘不上來氣時,畫面陡然一轉。 無數(shù)的尸塊、枯骨堆積成了一條漫長而不見盡頭的血路。 在路兩邊是幽深的尸海,海面咕嘟咕嘟地冒著血泡,一雙雙枯骨白手從海里冒了出來,想要將他拽了下去。 周圍陰氣森森,驚叫聲、鬼泣聲響在耳邊。 地獄—— 他夢中的場景再次重現(xiàn)了。 “表哥——” 在尸路前方,喬漾就站在那里。 她盈盈地注視著自己,姣若秋月,貌如神女,像是世間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連她所在的地方都變成了靈韻福地。 她沖他招了招手,嫣然巧笑,“表哥,你過來呀?!?/br> 沈鶴行不自覺地就踏上那條路。 然而他腳剛踏上去,周圍的尸海開始翻涌,血路上燃氣了綠色的幽冥烈火。 仿佛他一走上去就要被灼燒靈魂。 沈鶴行腳步生根,遲遲未動。 “表哥。” 喬漾再次糯糯地喊了聲。 “你真的不過來嗎?” “你不過來就要失去我了。” “我永遠都不要理你了?!?/br> “……” 她泫然欲泣,周圍的山川草木因的難過而變得凋敝。 沈鶴行心下沒由地泛起一陣心疼,他抬起腳步,這時,身后又響起了外公的聲音。 “梵一?!?/br> 外公喊的是法號。 沈鶴行回頭,看見外公穿著紅色袈裟,慈眉善目地看著他,他身后亦是自己所向往的地方。 佛音繚繚,紫氣祥瑞,修佛之人的福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