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書怔了怔，笑了, 忙過去扶她, 同時安撫道：“娘，爹不過是找我問幾句話?！?/br>
    “你別替他說話！”凌氏將她往自己身后拉，“也別怕他, 大不了娘帶著你們姐弟幾個回通州去。”

    秦明遠氣急：“我是這樣的人嗎？”

    “你昨天為了不讓妍書去選秀還說要給她喂藥, 我如何得知你今天就不是這樣的人？！”

    “我、我那不過是一時氣暈頭！”秦明遠百口莫辯。

    “氣暈頭你怎么不先想著分家？就該犧牲我家妍書嗎？”

    “就算分家——不是, 暫且不提分家。她跟皇子地位懸殊，倘若嫁進去, 如何能討得了好？咱家人口簡單，她從未見識過旁人家妻妾成群的狀況，要是她去了那等吃人的地方, 如何能應(yīng)付得下來？還不如咱們當(dāng)父母的狠下心給她斷了——”

    “你現(xiàn)在是怪我沒給你納妾是吧？你現(xiàn)在不光打算犧牲妍書，還想納妾是不是？”

    “你這是胡攪蠻纏。”

    “你說我胡攪蠻纏？你這個冷血黑心的家伙！”

    ……

    倆人吵得愈發(fā)激動，凌氏甚至開始去推搡秦明遠，秦明遠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對嬌小的凌氏毫無招架之力，只能頻頻后退。

    雖從未見過父母如此爭吵，秦妍書見了這狀況，卻反倒松了口氣。

    見兩位長輩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她悄無聲息退出書房。

    守在外頭的青萱連忙迎上來。

    秦妍書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青萱知趣，不再多話，安安靜靜地跟著她一起離開。

    倆人回到廂房，秦妍書揮退青萱，將適才藏好的信件重新翻出來。

    與往日薄薄一紙張不同，今日遞進來的是厚厚一沓。要知道蕭昱其人說話從不啰嗦含糊。今兒這一沓，也不知道這人是寫了多少東西或是塞了什么，她自然好奇不已。

    拆開最上頭的信件，露出熟悉的筆跡：【不必擔(dān)心。得空看看圖，有不滿之處記下來，我讓人修改?！?/br>
    ……只有一句話？而且，什么畫？

    秦妍書眨眨眼，放下信，接著拆下面的紙包——真的是紙包。沒有封泥，只用油紙包裹嚴實，看模樣里頭應(yīng)當(dāng)是紙張或薄冊。

    拆開一看，竟全是圖紙，房屋庭院的圖紙。

    秦妍書滿頭霧水。再次倒回去看蕭昱的信。

    不滿之處記下來，他讓人改？

    讓人改？改什么？

    秦妍書的視線再度回到手上圖紙。

    飛檐反宇、廊橋蜿蜒、園林交錯，兩旁還有蕭昱的字跡，諸如“此處栽桃”、“湖里植荷”、“去竹栽松”等。

    盯著圖紙看了半晌，再看蕭昱的字，秦妍書終于反應(yīng)過來，熱氣瞬間上涌。

    她去通州之前，就已聽說蕭昱的王府開始選址建造，這份圖紙，如果沒搞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就是在建的峸王府。

    蕭昱這家伙這是把她當(dāng)王府長吏使喚嗎？誰要幫他看王府構(gòu)圖啊？！她暗啐了一口，狀似嫌棄，臉色卻紅艷若桃李，眼睛更是仿佛黏在了圖紙上，舍不得移開。

    選秀在即。如無意外，選秀后，蕭昱就會被指婚……

    她真的會被指給蕭昱嗎？

    ***

    明昭十七年，相月十二。

    天還未亮，皇宮玄武門外已是車馬如流。清一色的騾車載著各地秀女陸續(xù)進入皇城。

    這里是選秀第一關(guān)。

    負責(zé)選秀的太監(jiān)們會在此門逐個檢查秀女，過高過矮過胖過瘦者連玄武門都進不去，轉(zhuǎn)頭就可隨家人歸家去。

    進了宣武門，是選秀第二關(guān)。秀女每十人一組，由負責(zé)的太監(jiān)逐個檢查耳鼻喉、四肢、說話聲音等，不合格者也可立即出宮歸家。

    過關(guān)秀女繼續(xù)往前，進入順貞門，另有嬤嬤守在此處，逐一將秀女們帶入室內(nèi)，觀其形體肌膚，稍有失者，遣返出宮。

    以上輪選皆過關(guān)后，秀女才得以正式進宮，隨著嬤嬤入住儲秀宮。接下來，她們要在這里住一個月，由教養(yǎng)嬤嬤們教導(dǎo)規(guī)矩，觀察言行舉止，待合格后，她們才能面見貴人，進行最后一輪的遴選。

    偌大的玄武門牽裙連袖，卻安靜異常。除了騾子噴漆踏足聲，就只能聽到太監(jiān)們一聲一聲的“過”。

    秦妍書隨著諸秀女順利經(jīng)過前兩關(guān)，穿過順貞門，來到一排屋舍前，在嬤嬤的安排下與別的姑娘站成一排。

    秀女排序除了按照年齡，還按照父親身份。她年齡偏小，父親品階也低，在官員家眷里排得比較靠尾。秦妍瓊的父親比她父親高品，年齡也比自己大，這會而已經(jīng)看不見，想必已經(jīng)檢查過了，被領(lǐng)走了。

    秦妍書飛快掃了眼陸續(xù)從屋里出來的秀女們，不是眼眶含淚就是飛霞滿面，想到很快就要輪到自己，不禁有些膽顫。

    她這是兩輩子第一次參加選秀，流程自然是熟記在心，只是接下來的項目……

    很快，就有嬤嬤出來喊了一串名字，包括她。

    她定了定神，隨著指引走入其中一間小屋。

    “秦家司業(yè)大人之女秦妍書？”有些蒼老的婦人聲響起。

    “是?！鼻劐麜皖^垂眸，雙手挽于腰側(cè)，恭敬道。

    “上去躺著。”婦人高聲道，不等秦妍書反應(yīng)，立馬扶著她手臂，將她扶到屋里唯一的榻上，壓低聲音道，“姑娘稍坐片刻便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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