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蒼白臉羅切斯特先生一臉不爽地收走他的卷子海瞪了他一眼的時候，黎曼簡直如釋重負(fù)，忙不迭地和小波羅他們一起去了下一節(jié)課的教室。

    黎曼（比狗困版）的一天將要結(jié)束時，他正在禮堂吃晚飯，滿腦子都是吃完回宿舍睡一覺，剛剛踏入魔法界的欣喜也無法擅自對抗人類的本能。

    就在這時，禮堂最前方那條好像沒啥用處的長桌上突然響起了鈴鈴鈴的清脆響聲。

    黎曼有些懵懂地抬起頭，長桌后，是羅切斯特先生，他蒼白的臉龐被禮堂的燭光照得有些蠟黃，看上去氣色更不好了，他手里拿著一只金杯，正用右手中的勺子一下下敲著，發(fā)出清脆明亮的響聲。

    不同于仍在狀況外的黎曼，整個禮堂種的學(xué)生都自覺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物，黎曼才注意到，今天在禮堂吃晚飯的人好像格外齊，而且一個都沒走。

    他只好也跟著其他的樣子，先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抬起頭假裝自己在專心看羅切斯特先生。

    “今天的測試已經(jīng)出成績了?！?/br>
    蒼白臉羅切斯特先生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銳利的眼神環(huán)顧了一圈所有人，才繼續(xù)：

    “其中a18人，保羅·貝爾，迪夫·馬歇爾，伊登·沃茲沃思……維托雷德蒙……這十八人進入下個月的a班?！?/br>
    “b44人，派恩·馬喬里，約翰·羅得里克，勞瑞·金斯利，約克·比頓……喬伊斯·波爾……這四十四人分兩批進入下個月的b班?！?/br>
    “c56人……分三批進入下個月的c班?！?/br>
    “d20人，弗雷迪·波羅……”

    黎曼一邊聽一邊想，原來是分班考……他入學(xué)比其他人晚，也沒人告訴他這種眾所周知的潛規(guī)則，他才在狀況外吧，只是，他一直聽到最后，他的名字也沒出現(xiàn)。

    他抬起頭，羅切斯特先生好像知道他正在想什么一樣，將目光投向了他，拖長了語調(diào)。

    “當(dāng)然，我們此次測驗還出現(xiàn)了一位超常發(fā)揮的絕佳天才……”

    “給出了唯一一張全部正確的卷面，可惜的是，這位天才是以作弊的手段得到這一成績的?！?/br>
    第25章

    “當(dāng)然，我們此次測驗還出現(xiàn)了一位超常發(fā)揮的絕佳天才……”

    “給出了唯一一張全部正確的卷面，可惜的是，這位天才是以作弊的手段得到這一成績的。”

    “黎曼先生，請跟我來一趟校長室?！?/br>
    在場所有學(xué)生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黎曼身上，而黎曼正直直地看著羅切斯特先生。

    他其實算不上生氣，即使被這樣污蔑——他一向擅長和觀眾共情，就算是這時候都有閑心想，從羅切斯特的角度來看，會覺得自己除了作弊沒有任何可能獲得這樣的成績倒也算正常，但是——他嘴角挑起一個不屑的笑容，這就是坐井觀天人的自信嗎？

    如果坐在這里是個真正的天才卻出身貧困的學(xué)生，這樣的污蔑足以毀了他的一生，所以說，到底為什么什么人都能當(dāng)老師呢？

    黎曼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物才站起來，他難得笑，此刻卻毫不避讓地看著羅切斯特先生，笑得自信從容，和羅德公學(xué)那些貴族子弟們花了十幾年培訓(xùn)出來的儀態(tài)別無二般，笑得羅切斯特臉上嘲諷的笑容都逐漸消失，只冷著一張臉看著黎曼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朝他走來。

    “哼。”羅切斯特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大踏步朝校長室走去，黎曼笑容不變，聳聳肩，笑眼輕飄飄地掃過下方看熱鬧的學(xué)生，他第一次露出了這樣從容高傲的姿態(tài)，像在下方竊笑的人群中投下了一桶冰水，將那即將熱鬧起來的氣氛又降回了冰點，窸窸窣窣的私語從小聲到大聲又重新變回小聲，直到最后歸于安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有人嘟囔了幾句“倒挺會裝樣子的”。

    黎曼走進校長辦公室時，房間里除了白胡子的校長，剛在他之前走進去的羅切斯特先生，還有一位貝基女士。

    他還在思考貝基女士來這里做什么，羅切斯特先生便為他解答了他心中的迷惑。

    “校長先生，我將向你解釋為什么我認(rèn)為黎曼先生不僅作弊了，而且手段極其拙劣。”

    “今早進行測驗時，黎曼先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睡了整整一節(jié)課，卻又交上了一張完美的答卷?！?/br>
    “而根據(jù)貝基女士所說，她昨晚見到了黎曼先生偷溜出宿舍。我每次出題后都會將題目和草稿一并放在辦公室，只要稍加打聽就能從任何一個學(xué)生口中知道我的這個習(xí)慣。”

    “只是之前從沒有人這么愚蠢地做過這種事，畢竟……我早告訴過他們了，他們到底有多少水平我都心中有數(shù)，即使作弊也沒有任何價值，只需要一眼我就能看出這道題到底是不是他們自己做的?！?/br>
    “就比如這位黎曼先生吧，大半個月前他還連百以內(nèi)的加法都算不明白，半個月后居然就將最后一題這樣繁瑣的式子在一節(jié)課都在睡覺的情況下解出來，這可真是……令人驚嘆?！?/br>
    “沒想到黎曼先生居然這樣大膽，又這樣愚蠢，恐怕是將街頭的生存哲學(xué)誤帶進了羅德公學(xué)中吧?！?/br>
    “校長先生，我絕不允許這樣的學(xué)生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課堂上，請開除他！”

    白胡子的校長先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黎曼清亮的聲音響起：“校長先生，我想我應(yīng)該擁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吧。”

    白胡子校長看下他，和藹地點了點頭：“自然，黎曼先生?！?/br>
    黎曼向前輕輕俯身，才開口：“首先羅切斯特先生說我睡了一節(jié)課，這并不是真相，羅切斯特先生在前十分鐘，也就是我寫題的時候沉浸在自己帶來的雜志中無法自拔，我想這也是羅切斯特先生沒能看到我完成試卷的過程的原因。”

    “第二點，我昨晚確實出了宿舍，但那只是因為我在雷德蒙先生家中受到了驚嚇，昨晚睡夢中，那天的場景再次纏上了我，我驚醒后思緒難平，心中不安，便去了教堂，雖然夜晚教堂的大門并不向我這樣的普通信眾敞開，但僅僅只是在教堂外祈禱都讓我好受了許多。如果貝基女士還有印象的話，或許能想起來我出門的方向并不是朝著禮堂的方向，而是直接前往了校外。”

    他也不算完全說謊，他那條挑選的十字路口確實在去往教堂的路上，而他話音剛落，貝基女士的眼神就從原本的嫌惡與不屑轉(zhuǎn)而變得有些猶疑，就說明她確實能對上黎曼的這番說辭。

    校長自然也注意到了貝基女士的反應(yīng)，笑容加深了一點。

    黎曼繼續(xù)：“當(dāng)然，這些只是不起決定作用的反駁，就像浮萍一樣的無根無據(jù)，就好像羅切斯特先生對我的指控中例舉的罪證一樣……”

    “你！”

    黎曼并沒有被羅切斯特憤怒的出聲打斷，或者說，他連看都沒有看對方一眼。

    “比起糾結(jié)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誰對誰錯，我想，應(yīng)該有個更簡單的方法來判斷我究竟有沒有作弊?！?/br>
    “羅切斯特先生大可以重新給我出張卷子，讓我在各位的監(jiān)視下完成，看我究竟有沒有能力拿出那樣的答卷，不是比我們倆提出又試圖推翻一些想當(dāng)然的指控要容易得多嗎？”

    羅切斯特瞇了瞇眼，有些驚訝，他剛剛還在為黎曼巧舌如簧的詭辯生氣，但他確實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自投羅網(wǎng)般的要求，他瞇起了眼，說道：“好?！?/br>
    校長先生開心地點點頭：“不錯，這確實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法子，來，羅切斯特先生，你就在這出題吧，黎曼先生，你就在沙發(fā)上先坐會兒?！?/br>
    黎曼點點頭，無視了羅切斯特和貝基女士刺在他身上的目光，自顧自地坐到了沙發(fā)上，閉起眼睛開始睡覺——羅切斯特為了難為他沒準(zhǔn)會出點稀奇古怪的題目，雖然這個年代稀奇古怪的題可能都是他前世卷爛了的題……但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不佳而犯些搞笑而愚蠢的錯誤，被對方抓到把柄。

    而剛要接過校長手里的羊皮紙的羅切斯特看見黎曼這副樣子，簡直氣歪了鼻子，他氣沖沖地推開桌面上的東西，拉開椅子，一陣叮鈴哐啷，又重重地沾好墨水，拿筆開始在紙上刷刷寫了起來。

    白胡子校長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桌子，自己剛換的椅子，和自己的墨水瓶，欲言又止地收回了手。

    第26章 羅切斯特先生世界觀的崩……

    伴隨著羽毛筆尖落在羊皮紙上的刷刷聲，靠一點在曾經(jīng)在街頭表演中積攢出來的厚臉皮，以及真的真的很困的心情，黎曼在校長室的沙發(fā)上睡得很香。

    “黎曼——先生——！”

    然后他就被一聲熟悉的，拖長了語調(diào)的聲音叫醒了，羅切斯特先生已經(jīng)出好了卷子，正冷冷地瞥著他。

    黎曼起身坐到空出來的座椅上，目光投向墨跡還未干透的羊皮紙。

    都是些換湯不換藥的題，甚至最后一題只是從一連續(xù)加到一百改為了從五十一加到一百。

    黎曼飛快地落筆，他的心算能力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不差，做這種題甚至不需要打草稿。

    “好了，請批改吧。”

    攏共不到五分鐘，他就放下了筆，站起身讓出座位。

    羅切斯特先生挑眉，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才將信將疑地拿起答卷開始檢查。

    越看他便越心驚，對方明明怎么看都是在亂寫一氣，但答案確實是正確的。

    每一題都是正確的，最后一題也是正確的，但他分明沒看到任何演算的痕跡。

    最后一題是需要取巧的問題，五十一到一百，可以拆成重復(fù)的個位和剩余的整十做，但即使是這樣，也是需要一定的運算量的，而那小子分明只是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答案。

    他越看越心驚，最后冒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難道他之前那張題，真的是自己做的？難道他真的是個對數(shù)字敏感非常的天才，哪怕此前從未接觸過數(shù)字，運算也仿若刻入本能？

    黎曼其實已經(jīng)沒在生氣了，畢竟他已經(jīng)贏定了，就算對方死活不肯相信，硬要他再做更多的卷子也無妨，最后他們能得出的唯一一個結(jié)論就是他沒作弊，他做這些題就跟喝水一樣輕易——因為這本來就是真相。

    他就饒有興致地那么瞧著羅切斯特先生驚疑不定地將他的答卷翻來覆去的看，明明困得要死，但愣是憋住了想要出聲問一句“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睡覺”的沖動。

    最后，還是校長等不耐煩了，和藹地問：“如何，羅切斯特先生？小黎曼先生做得如何？”

    羅切斯特先生慘白著一張臉，梗著脖子半天才憋出一句：“完全正確?！?/br>
    校長拍了拍掌心，露出一個笑容，好像真的是在為這一大一小兩人解開誤會而感到高興一樣：“那就是這純屬誤會一場了？真是太好了！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不是嗎？”

    黎曼差點被逗笑，但凡校長看一眼羅切斯特先生的臉色也說不出皆大歡喜這個詞。

    不過他也犯不著去關(guān)注羅切斯特現(xiàn)在有多憋屈，他朝校長行了個禮，微微側(cè)身：“校長先生，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晚安校長先生，晚安羅切斯特先生，晚安貝基女士。”

    白胡子校長笑著說：“不要著急，黎曼先生，我確實找你還有些事。”

    貝基女士立刻接收到了暗示，稍一側(cè)身：“晚安校長先生，晚安羅切斯特先生，晚安小黎曼先生?！?/br>
    校長笑著看了她一眼：“晚安，貝基女士。”

    羅切斯特也仿佛被這幾句“晚安”驚醒，胡亂地朝校長點了點頭，越過貝基女士先行離開了。

    黎曼強打起精神，擠出一個最真誠最純良的笑容：“校長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嗎？”

    白胡子的校長和藹地看向他：“黎曼先生，你知道市中心那家火焰玫瑰嗎？”

    黎曼愣了下，不知道為什么話題會轉(zhuǎn)到那家劇院上，不過他確實從小波羅那兒聽了不少關(guān)于這家劇院的事，所以只是稍一猶豫，便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其實并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火焰玫瑰的老板找你有事?！?/br>
    “我同尤金說起來也算是有過一段師生緣分，我稍年輕時曾在大陸的金賽斯公學(xué)任職，尤金那會兒同你相似，也是班上唯一一個非貴族勛爵后代的人，他一直很有志向，想要成為能讓其他人刮目相看的人……”

    “后來我回了烏朗，長久地沒有聽聞他的消息，直到五年前他寫信給我，說他終于做成了一番事業(yè)，他一手打造了西尼首都最受歡迎的劇院——火焰玫瑰?！?/br>
    “我自然很為他高興，只是好景不長，兩年前我從其他人口中聽聞了他的近況，尤金當(dāng)初開始打造火焰玫瑰時接受了一位伯爵的入股，火焰玫瑰大紅之后，伯爵認(rèn)為那是屬于他的產(chǎn)業(yè)，便用自己的管家替換了尤金，而且不許尤金再在西尼開設(shè)類似的劇院?！?/br>
    “說的難聽點，尤金實質(zhì)上是被驅(qū)逐出了西尼，不過他從小便是不會彎腰的性格，就決定從烏朗重新開始。”

    “這也就是市中心那家火焰玫瑰的由來了，他不愿意改名，自然是為了有一天重新開回西尼?！?/br>
    黎曼提問：“校長先生，請問，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校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別急，孩子，很快就要說到與你相關(guān)的部分了，上了年紀(jì)的人總是愛追憶往昔，你多體諒我們這種老人家一下……”

    “尤金自信既然他一手打造了上個火焰玫瑰，那么也一定能超越曾經(jīng)的自己，只是，西尼確實是大陸的文化中心，伯爵的管家在尤金打造好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新的難度也要比尤金超越自己的難度小得多?！?/br>
    “尤金雖然離開了西尼，但他在西尼還是有許多愿意為他傳遞消息的朋友，半個月前，尤金收到了一封來自西尼的信，那上面寫到——”

    “親愛的尤金，首都興起了新的風(fēng)潮，伯爵的管家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雜耍家，可以從帽子里變出一只只活物，第一次表演時，一位貴族夫人嚇得報信給了教廷，說有人在動用禁忌魔法，結(jié)果教廷的人來了之后沒有檢測到任何魔法波動，觀眾嘩然，這個節(jié)目也靠著這一軼事一舉成名，也算是借了教廷的東風(fēng)了，總而言之，現(xiàn)在誰要是沒看過這檔子節(jié)目，就真成了土包子了?！?/br>
    “親愛的尤金，你要是想要重新將劇院開回王都，或許要準(zhǔn)備比這更勁爆的節(jié)目才行，現(xiàn)在的王都，魔術(shù)——他們是這么喊的，是最大的那股風(fēng)潮了?！?/br>
    第27章 火焰玫瑰的尤金老板

    校長笑著看向黎曼：“這就是尤金想要找你的原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