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燈光非常微弱, 他就坐在椅子上, 看著爺爺?shù)恼掌? 低著頭不斷地抹淚, 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也怕把奶奶給弄醒了。

    他手顫抖地一點(diǎn)點(diǎn)把桌案擦干凈, 只有壓抑的抽泣聲。

    這一坐就是一夜, 直到早上，他才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看著奶奶說道：“奶奶，爺爺葬在哪里了？”

    昨天一夜，他把情緒交給了原主，原主殘留的情感讓他切身感受到了身邊人生離死別帶來的痛苦，而這樣的痛給他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哎，好?！蹦棠贪褞讉€(gè)碟子裝了小菜，放進(jìn)了籃子里，上面蓋了一條毛巾。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路上不算好走，徐白爺爺其實(shí)就葬在了后山，那是徐家的墳山了，葬著的都是徐家的祖先。

    “崽兒啊，這次準(zhǔn)備住幾天？”奶奶一邊走一邊道：“多住幾天好不好？”

    “好?！毙彀椎纳ひ袈晕⑺粏?，他頓了頓之后道：“我……奶奶……”

    “你爺爺啊，生前最念叨你了，本來也想告訴你的，但是我腿腳不好，那個(gè)路又沒人修了，老了老了，走不動(dòng)道了，等你爺爺頭七啊，我還得跟著你爺爺走?！蹦棠膛牧伺男彀椎氖?，笑著道：“你要在城里好好的，不用總想著我們，我們很好。”

    徐白應(yīng)了一聲，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后道：“我在城里有不錯(cuò)的工作，也買了房，奶奶……”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笑著說道：“你啊，從小就苦，好不容易長大了，就該好好的活著，過的比誰都好，好好的啊崽兒。”

    兩人直到爺爺?shù)膲災(zāi)骨?，這墓碑還是新的，但是不大，和徐白的墓碑差不多大小，上面寫著徐白爺爺?shù)拿?，奶奶將菜碟子放在墓碑前排開，而后上了柱香，才喊道：“老頭子，吃飯了，崽兒回來給你送飯了，今天做了好吃的，別說我不給你吃好的啊?！?/br>
    徐白看看老人家盡量直起的身子，心頭一陣酸澀。

    “聽到?jīng)]，崽兒在城里工作很好，你別擔(dān)心了啊，總是跟我念叨念叨，你怎么不去跟崽兒念叨……不過你現(xiàn)在還是算了啊，別嚇著崽兒了?！蹦棠绦跣踹哆兜卣f著：“崽兒要在城里買房，知道不，高興不？你啊……”

    徐白有些聽不下去了，他轉(zhuǎn)過頭，強(qiáng)忍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掉在了草地上。

    “崽兒啊?！蹦棠毯傲寺暎骸皝恚o老頭子磕個(gè)頭。”

    “好。”徐白走了過來，跪在了地上，頭重重磕在了地上，他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奶奶站在旁邊看著，走過來輕輕將他抱在了懷里，小聲道：“哎呀，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不用忍著的，奶奶在這里，哭出來就好了，不哭了啊……”

    她輕輕拍了拍徐白的后背，聲音一如徐白小時(shí)候那樣，輕輕的說著。

    小小的墓碑后面是一個(gè)墳包，里面葬著徐白的爺爺，不久之后徐白也會(huì)葬在這里，或許再不久徐白的奶奶也會(huì)埋葬在這里。

    上面長了點(diǎn)竹子，老人都說墳?zāi)股祥L點(diǎn)竹子好，對下一輩好，是有些迷信的說法了，徐白看著這竹子和墓碑，微微抿唇。

    他半蹲下身子，把旁邊一些雜草清理了一下，順便旁邊墓碑的雜草都清理了，這里是徐家的墳山，埋葬的全部都是徐家的祖先，也許在此之后，就再也不會(huì)有人來這里了。

    兩人回了屋子之后，那只狗的胡子都白了，高興地上來蹭著徐奶奶的腿，徐奶奶笑著輕輕打了一下，而后道：“崽兒啊，等會(huì)想吃什么，奶奶給你做飯去。”

    “我來做吧?！毙彀仔α艘宦?，而后道：“奶奶，你去休息，我來吧。”

    徐奶奶本想拒絕，但是看著徐白好一會(huì)兒之后，嘆了口氣。

    這老屋子還是以前的模樣，但是人卻少了，他做了一下西紅柿炒雞蛋，用的都是菜園里的東西，雞蛋也是自家的雞生的，還有一些小菜，飯煮的有些爛，奶奶的牙口已經(jīng)不好，吃不了太硬的米飯。

    “其實(shí)昨晚啊，我夢到你爺爺了?！毙炷棠桃贿叧燥?，一邊忽然提起道：“老頭子去了那邊，還年輕了點(diǎn)?！?/br>
    “爺爺年輕的時(shí)候肯定很好看?！毙彀仔χf道。

    “吖，你長得就像你爺爺，都說是隔代親。”徐奶奶吃了口西紅柿，而后低著頭道：“你爺爺在那邊有些孤單，他啊，一輩子了，都沒離開過我，去那邊之后，連怎么做飯都不知道，他說他餓了?！?/br>
    “……”徐白沒有說話，只是吃著碗里的飯。

    “崽兒，生老病死呢，是規(guī)律，老一輩都是這么過來的，等我以后走了，你就把我埋在你爺爺身邊，我跟你爺爺是相親認(rèn)識的，他這輩子就是個(gè)老好人，又沒什么脾氣，我這輩子啊，也不算委屈?！毙炷棠痰椭^吃飯，她繼續(xù)道：“我已經(jīng)給自己留了一塊地了，國家說一般要火葬，但是這邊啊，因?yàn)槭抢蠅炆搅?，還是能土葬的，能埋，就埋進(jìn)去吧，那個(gè)衣服啊，棺材啊什么的，幾年前我和你爺爺就準(zhǔn)備好了，你呢也別難過，我就是想去找你爺爺了，能看到你，我就特別高興?！?/br>
    徐白微微哽咽了一聲。

    “崽兒，你長大了，又瘦了，怎么吃飯總是不長rou呢？”徐奶奶嘆了口氣：“你小時(shí)候，那兩口子就跑了，這么多年了，也沒看過你，委屈你了啊，奶奶知道你讀書的受累了，我記得你有一次回來，身上都是紅的，嚇得我啊，后來才知道那是紅墨水，他們欺負(fù)你，罵你，奶奶替你罵回去，他們這些人啊，不知道苦命人的苦，人不能這個(gè)樣子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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