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位置，要比先前途經(jīng)的下水道深幾十米，兩條管道絕不在同一層，是否連通也未知。

    “圖上也沒畫地下還有個密室啊?！庇粽橐姽植还?，轉(zhuǎn)念一想，又道，“這層排水管道難不成也屬于隱秘建筑？”

    ——和密室一樣，真實(shí)存在，卻沒有被記錄在任何圖紙上。

    密室的用途他們知道了，這條排水管道又是拿來干嘛的？

    看周圍的磚墻水泥，建筑的年代絕非是近期挖掘加筑的，為什么不在平面圖上展示？

    郁臻問：“會不會是修造皇宮時留出的秘密逃生通道？假如發(fā)生戰(zhàn)爭，也能保全部分皇室后代的性命?！?/br>
    “那就是我拿到的圖并不完整?！倍艔砩蠌氐讍适ё饔玫钠矫鎴D，“這條路究竟通往哪里，我們也無從得知了?！?/br>
    “喬茜總不至于給自己挖坑吧？”郁臻環(huán)視排水道，“她預(yù)備的后路，自然是要用來活命的。反正就這一條路，不往前走，我們還能回去嗎？”

    杜彧道：“嗯，水在流動，我們跟著水流走?！?/br>
    “噢，等一下。”沒走幾步，郁臻叫了暫停，把怪物放到較遠(yuǎn)不會被波及的地方。他轉(zhuǎn)動著脖子走回來，順便拉伸手臂和腿，活絡(luò)筋骨。

    通常來講，他舍不得打好看的人，但為了讓杜彧醒過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怎么？”杜彧見他舉動異常，甚為不解。

    郁臻左手握住右腕，活動腕關(guān)節(jié)，說：“有件事沒做……”

    然而，他話語剛落，尚沒來得及接近對方，手腕就遭一股不容反抗的巨大力量攥住了！

    郁臻被拽得一個趔趄，給人連壓帶捂地?fù)サ綁ι?！肩胛骨與脊椎跟墻面撞出聲響，劇痛侵襲后背，五臟六腑都在顫動！ ??！——什么情況？

    他當(dāng)然掙扎，但四肢宛如被水泥封住，一絲也動彈不得；又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只好瞪大眼睛。

    不是啊，他都沒出手……杜彧反應(yīng)再怎么快，也不能預(yù)料到?jīng)]發(fā)生的動作吧！

    然而罪魁禍?zhǔn)椎哪抗馔耆辉谒砩?。杜彧轉(zhuǎn)開頭，警惕地觀察四周，嚴(yán)肅道：“聽到?jīng)]有，什么聲音？”

    郁臻靜下心來聽了片刻，這下面不僅沒老鼠，連只鬼都沒有，除了水流聲，哪兒來的什么聲音！

    意識到杜彧在裝神弄鬼騙他后，他眼睛瞪得更兇了。

    杜彧裝了好一會兒，下手力道才松了些，疑惑地回頭看他，說：“又聽不見了?！?/br>
    混蛋演技還挺好！郁臻說不了話，被迫發(fā)出“唔唔唔”的抗議。

    杜彧像突然間意識到還摁著他一般，意外且果斷地松了手，缺乏誠意地道歉：“抱歉。”

    郁臻重獲自由，憤憤不平地看自己的雙手，腕子都被捏青了，臉頰痛、腰也痛。

    安靜的下水道里流水潺潺，無其他異動，后邊還趴著一個丑八怪在等他。

    郁臻想，他就沒做過這么憋屈的夢。

    他臉的花得像只鉆過煙囪的貓，白皙的皮膚沾滿不均勻的灰塵印子；深邃的眼窩里一對黑亮的眸子浸著水光，眼尾暈了薄紅。乍一看是生氣，細(xì)看好像又很委屈。

    杜彧眼皮一跳，拍拍他的胳膊，關(guān)心道：“你怎么了？”

    郁臻：“……手疼，到處都疼。”

    “哦。”杜彧說，“那出去以后給你找個醫(yī)生。”

    郁臻：“用不著！”

    “噓，又來了?！倍艔@回沒碰他，只叫他別說話，仔細(xì)聽。

    “無聊?！庇粽閬G下兩個字，去找怪物。

    他才將邁出一步，額前的光源正當(dāng)對準(zhǔn)了不遠(yuǎn)處怪物的臉，它在發(fā)出一種低弱怪異的喘息聲。

    “是它發(fā)出來的。”他快步走過去。

    郁臻只看一眼，就知道它快死了。他站定不動，后來的杜彧超過他的位置，走到怪物身前，但他們都僅僅是站著。

    它喘得像壞掉的風(fēng)箱，但極虛弱，猙獰扭曲的面容在瀕死前異?？刹?，被捆住的身體在地面抽搐扭動，它瘦到畸形的身體痙攣時好比一條寄生蟲。

    郁臻試探著伸出手，可是在碰到它之前又縮了回來；他下意識地掐住杜彧的胳膊，指甲陷進(jìn)對方衣服和rou里，抓撓道：“我真的不行……”

    他不敢去碰它，那實(shí)在太怪異了。

    杜彧被他掐著，好似不覺得痛，只說：“救不了，太遲了。”

    郁臻仰頭，望著杜彧的側(cè)臉；那張臉神情淡淡的，和初見時一樣，無悲無喜。

    這方面來說，他們很像，不是那么的容易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情感波動。

    他們靜靜地凝視它，直到它停止呼吸，看它的身體從劇烈抽動變?yōu)殪o止。一切發(fā)生在短短三分鐘內(nèi)。

    郁臻松了手指，杜彧的袖子被他撓出幾條內(nèi)陷的褶皺，估計(jì)下面皮抓破了。

    兩人默契地沒有視線交匯，也沒人說話。它出生時是Adonis，死時只是個沒有名字的怪物；這座皇宮的地下，不知存在過多少這樣的怪物。

    最后，杜彧說道：“走吧?！?/br>
    ***

    他們變成一開始下來時的狀態(tài)，彼此沉默著不說話，走過寂靜幽長的暗道。

    這條單一的排水道長的仿佛沒有終點(diǎn)，走了幾百米，既沒有岔口，也沒有任何高低走勢的變化。

    唯一的改變是，空氣中飄來了若有似無的血腥味，起初郁臻以為是自己鼻子失靈了，但每往前走十米，那種氣味就更濃郁一些，甚至帶著新鮮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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