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容一路跟著顧正初走，顧正初道：“我知你所想，爹已經(jīng)這樣了，他的想法你怕是改變不了，他也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但是容兒，他如今確實為你鋪好了一條路?！?/br>
    “魏姨娘愿不愿回來，大哥不勉強，反正大哥已經(jīng)著人在京城另外置辦了一處宅子，如果魏姨娘高興，可以收拾收拾搬過去住。所以容兒，你回顧府吧，等這邊一切事情辦妥，大哥還得回漠北去，顧府上下正缺個人打理。你放心，之虞的事我會管，只要有我在一天，劉氏不會敢再來惹你，哎，你大小也是個男子漢了，就當是替大哥分擔一些吧?！?/br>
    顧正初都這么說了，顧容怎能不答應(yīng)，他只得道：“我回去會和我娘好好商量一番的。”

    換完衣裳出來，宋潛淵正在顧府的大門外等他，見顧容回來，他將馬車的簾子掀開，喚了一聲：“少爺?！?/br>
    顧容本想上馬，但轉(zhuǎn)念一想，道：“小錢子，你陪我走走吧?！?/br>
    宋潛淵沒有異議，他同車夫說了一聲，便陪著顧容一起向不遠處的街市走去。

    顧容道：“我已經(jīng)不恨我爹了，很奇怪，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是他對我好的那些事，可是方才在屋里同他說話，他明明還是張口閉口那一套?！?/br>
    “很正常，”宋潛淵道，“人有嗔癡，少爺也不過是普通人。更何況顧老爺與少爺還有父子之情。”

    “果然人之命運就是如此，或許我確實和我爹某些方面有些相像，若不是因為大哥，若不是我遇上了小錢子你……我這一生，可能也就這樣碌碌無為地終結(jié)在顧府的高墻里，最終什么也不知道……”

    他抬頭四顧，看見不遠處有個糖葫蘆攤，回頭對宋潛淵道：“小錢子你要吃糖葫蘆嗎？”

    宋潛淵還沒來得及開口，顧容已經(jīng)邁步過去，問攤主買了兩串糖葫蘆。

    他將其中一串遞給宋潛淵，然后就著手里那串咬了一口。

    可惜天太冷了，他嘗不出什么甜味，也不是記憶里的那個味道。

    他又想起顧正初說，顧泰安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顧容沒忍住，對著那串糖葫蘆落下淚來。

    “小錢子，不是那個味了?！鳖櫲萼?。

    “沒關(guān)系，”宋潛淵安慰他，“嘗過就好，即便不是那個味，以后若能買到更甜的，不也挺好嗎？”

    顧容杏眼中溢滿了淚水，他清澈的眼睛望著宋潛淵，又道：“可是那個味再也嘗不到了，我要沒有爹了。”

    宋潛淵將手中的糖葫蘆交給身后的車夫，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伸長手臂，緩緩地將顧容抱進懷里。

    “沒關(guān)系，你還有我。”他在顧容的耳邊低聲道。

    第46章

    就這樣, 顧容在京城里度過了一個自出生以來最為蕭索的年節(jié)。

    期間魏含鳶跑了一趟津州，將津州的幾家鋪子打點完后，回到京城, 在顧正初的幫助下于顧府附近置辦了一處宅子。

    魏含鳶自不會離顧容太遠，顧容與她商量過, 魏含鳶不想回顧府，但是她支持顧容回去。

    魏含鳶現(xiàn)如今經(jīng)營著津州的生意，十分充實忙碌，她愿意聽別人喊她“當家的”。

    若是屆時顧容搬回顧府, 魏含鳶便想辦法把津州的幾家鋪子一起搬到京城來。

    她也不是全為了顧容, 只是想在一個離顧容近一點的地方，過她自己喜歡的日子。

    她從前呆在顧府的高門宅院里，全然找不到自己的價值, 現(xiàn)在她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店鋪的伙計和幾個掌柜也對她恭恭敬敬的，比待在顧府里當姨娘要松快得多。

    時至元月十五，顧泰安終于沒能撐過去, 離世了。

    這之前顧泰安的休書已經(jīng)送到了劉氏的手上。

    據(jù)說她在收到休書那天被刺激得暈了過去, 醒來后欲要收拾東西回京，然而顧正初派去送信的是他從軍營帶回來的心腹, 對方攔著劉氏不讓她離開徽安, 并告訴她顧泰安快要不行了，得知這一消息, 劉氏才猛然驚醒，這一趟她帶著顧之虞回徽安, 是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鬧, 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顧正初派來的人將劉氏摁在徽安, 另外帶著顧之虞回了京。

    劉氏完全沒想到顧泰安竟然病得這么嚴重。

    她其實應(yīng)該有所預(yù)料的。

    因為顧泰安剛?cè)旧弦呒材菚?，大夫說顧泰安的情況不大好，讓顧正初從軍營里盡快趕回的信件，還是劉氏自己著人傳出去的。

    但是她那時腦子里全想著自己的事，根本沒空去關(guān)心顧泰安，又怕那疫疾到時候傳染給她更加麻煩，這才帶著顧之虞跑了。

    現(xiàn)在她想回也回不去了。

    顧之虞被帶回京的那天，正好趕上見顧泰安最后一面。

    但那時候顧泰安已經(jīng)無法開口說話了，他隔著簾子，嘴里呼呼喝喝的，大夫坐在他旁邊，手里把著顧泰安的脈，最后沖著簾外的三位公子搖了搖頭：“節(jié)哀?！?/br>
    顧容一臉平靜地將大夫送出府去，順便要準備處理府上后續(xù)的一應(yīng)事宜，顧正初則把顧之虞叫到外面的院中，對他道：“之虞，多的大哥便不說了，你往后若是想跟著大哥去軍營，大哥這便去信請示將軍，你在軍營歷練個幾年，多少也能謀個一官半職，或者你在京中，讓容兒給你請個先生。”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大哥上回同你說的話可不是假的，你若繼續(xù)這樣不思進取，那便是自毀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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