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相面,相字
書迷正在閱讀:反派BOSS飼養(yǎng)手冊[西幻]、洪荒:別演了,你就是大佬!、「修真」師弟他是龍傲天、末世費洛蒙(NPH)、神棍開道觀日常[玄學(xué)]、十年滄海入夢來、隔墻有耳、拿錯清冷仙君劇本的我、魂極破天、惡劣惡作?。∟PH)
靜安里,一所三進的宅子,雖不大,但異樣精潔。 云娘子和一老者對幾而坐。 雖然跽坐,亦能看出老者身材頎長;鶴發(fā)童顏,一部修剪的極精致的白髯,垂至心口,望之如神仙中人。 幾上攤開一卷絹布,上面齊齊整整的都是泥金小字: “……盲者得目而睹色像,聾者徹聽聞諸音聲,志亂意惑還復(fù)其心,迷憤者則時得定,其裸形者自然衣服,其饑虛者自然飽滿……其疾病者而得除愈,身瑕玼者諸根具足,其疲極者自然得解……” 老者微笑,“有點意思!” 正是《光贊般若經(jīng)》第一品“光贊品”。 這位老者,也正是天一道青城宗的創(chuàng)建人,以“范重久”之命對外、教眾呼之曰“范長生”者了。 “光贊品”數(shù)千字,衛(wèi)瑾所書,還只是“光贊品”的大半,看的再仔細,也不過就花了小半個時辰。 范長生抬起頭,直起腰,嘆一口氣: “此絹所書,皆為庶眾所樂聞也!” 云娘子開口,“師傅,果然有可借鑒者?” “有!”頓一頓,“這個釋教,果有過人之處,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便要大行其道了!” 云娘子心頭微微一震。 微笑回到范長生臉上,“這筆字也好!果然家學(xué)淵源,吾亦不及也!” “倒是沒有想到,阿天面子這樣大,”云娘子說道,“衛(wèi)伯玉居然將女兒辛苦抄摹的經(jīng)書整本給了他,看來,他和衛(wèi)伯玉的交情,還真是不壞呢!” “是不壞。不過,這個‘交情’,不是和衛(wèi)伯玉的。” 云娘子微愕,隨即反應(yīng)過來,卻更錯愕了: “師傅,你是說,是和……這位字握瑜的衛(wèi)家娘子的?” “當(dāng)然!衛(wèi)伯玉大儒,怎會叫女兒抄摹這種東西?那部《光贊般若經(jīng)》簡本的主人,本就是這位衛(wèi)家娘子!而一筆一劃,辛苦抄摹,不是深厚之極的交情,又豈會脫手相贈?” “不然的話,衛(wèi)伯玉又豈能奪女兒所愛,拿她的心血去做人情?” 云娘子臉上神情變幻,不說話了。 “還有,”范長生語氣溫和,“你還稱呼他‘阿天’?” 云娘子目光一跳,微微欠身,“是我失言——是‘何云鶴’?!?/br> 范長生輕捋白髯,“事情愈來愈有意思了!何云鶴是皇后的人,卻同衛(wèi)氏牽扯如此之深——當(dāng)然,汝南王的算盤,他自然不曉得?!?/br> 頓一頓,“可是,他雖不曉得相關(guān)計劃,對我們,卻已經(jīng)生了戒心了!” “戒心?” “不然,不會以此絹本相贈——如此一來,我們就沒有理由進入衛(wèi)府,也就無法同那位握瑜娘子謀面了!” 頓一頓,“此子,天分奇高啊!” 云娘子忍不住,“師傅,既如此,咱們?yōu)槭裁匆欢ㄒ鹤⑷昴贤酰垦鹤ⅰ?,何云鶴不行嗎?都是‘故人’呀!” 頓一頓,“他雖罹離魂癥,可是,我覺得,依舊是個很念舊情的人?!?/br> 范長生不答,半響,“他那個離魂癥,是真的吧?” “是真的!除了相貌、身形不變,其他的,根本就是另一個人了!若不是離魂癥,怎可能短短不到三個月,翻覆至此?” 范長生緩緩說道,“我居京師月余,暗中觀察,此子行事,就是方才那四字,‘天分奇高’!于之前的何天,確實判若兩人……” “師傅,既如此……” “既如此,才不能押注在他身上!” 云娘子愕然,“師傅,我是真不明白了!” “一句話就明白了——這樣一個人,怎可能被我們擺布于股掌之上?” 云娘子檀口微張,不曉得說啥好? “汝南王不同——他是個庸才,只有這種人,才好擺布??!” 云娘子嘀咕,“可是,我們的要求,其實也不高,不過就是在蜀地傳教,不受限制而已——又不是在司州、在京師,阿……何云鶴就一定不同意嗎?” 范長生搖搖頭,“阿云,你雖然教過何云鶴讀書,可是,你的書,讀的還是少!” 頓一頓,“蜀地這個地方,不是普通邊疆,太特別了!” “……請師傅開示?!?/br> “蜀這個地方,方圓太廣、物產(chǎn)太豐富,同外頭的交通,又太過艱難,正是天下第一個適合割據(jù)偏安之所在!就是忠臣義士進去了,也難保不生異樣的心思!” “戰(zhàn)國時代,巴、蜀相攻擊,俱告急于秦。秦惠王排眾議,用司馬錯計,起兵伐蜀,取之。貶蜀王,更號為侯,而使陳莊相蜀。蜀既屬秦,秦以益強,富厚,乃輕諸侯?!?/br> “五年之后,蜀相殺蜀侯,叛秦。” “次年,秦王使甘茂伐蜀,誅蜀相莊?!?/br> “彼時,秦國勢方張,蒸蒸日上,陳莊就敢叛秦!” “到了真正的亂世,就更不用說了,譬如公孫述、劉備——他倆,你就比較熟悉了?!?/br> “可是,”云娘子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咱們只想傳教,根本就沒有什么‘割據(jù)偏安’的心思??!” 心里不由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師傅,莫不成你? “是!”范長生好像曉得她在想什么,“咱們也永遠不會生這樣的心思——哪怕是亂世!蜀,較之中國,地方再大,物產(chǎn)再豐,也是有限;面對已經(jīng)大一統(tǒng)的中國,天險再多,亦終不足恃!” “陳莊、公孫述、劉禪,最終不都是同一下場?” “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生什么異樣的心思?!?/br> 云娘子放下心來。 “可是,咱們沒異樣的心思,上位者卻未必以為咱們沒異樣的心思,書讀的愈多的、史實愈明白的,對咱們,就會愈不放心!” “何況,咱們是在教的?張角不必說了,還有張鎮(zhèn)南,也不必說了?!?/br> 張鎮(zhèn)南,即張魯,他是五斗米教第三代教主,投降曹cao之后,封鎮(zhèn)南將軍,徒子徒孫們習(xí)慣稱之為“張鎮(zhèn)南”。 “您覺得,阿……何云鶴就是這樣一個‘上位者’?” “對!” 頓一頓,“如果他未罹離魂癥,曉得你我之為人,或許還不會疑心過甚,可是……唉!可是,若他未罹離魂癥,也就不是何云鶴了!” “那咱們現(xiàn)在咋辦?既進不去衛(wèi)府,見不到衛(wèi)家娘子的面……” “又如何?”范長生微笑,“為師不止會相面,也會‘相字’。” “相……字?” “是啊!人和人的字,是不同的,不然,何以有‘宸翰’的說法?” 宸翰,皇帝的字。 云娘子明白了,輕輕“哦”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