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驚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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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的前一天,何天、郭猗見了一面。 郭猗的工作效率很高,已經將“信得過的”往許昌宮送了。 “此人姓丁,名乙,是個‘百工戶’,打鐵的;他大兄丁甲,給役尚方,同我有交情。我初入東宮之時,不小心損壞了件太子心愛的器皿,虧的丁甲,費了好大心思氣力,終于修補好了——太子迄今不曉得那件器皿損壞過?!?/br> 說到這里,郭猗笑一笑,“不然的話,云鶴,我就得在你前頭挨板子了。” 何天亦一笑,做了個“請繼續(xù)”的手勢。 “因為丁甲的關系,我跟丁乙,也熟識了,他的脾氣,迥然不同于他大兄,丁甲老成謹慎,是個小心人,見誰都陪笑臉,丁乙卻是豪邁俠義,喜事不怕事,最愛打抱不平的?!?/br> “前兩天,丁甲愁眉苦臉的來找我,說是阿乙打傷了人,仇家有勢力,洛陽怕是呆不住了,問我能不能借他一千幾百錢,給阿乙做盤纏?!?/br> “我一想,正好!就說,非但錢不是問題,我還可以替阿乙謀一份差事,叫仇家永遠也找不到他!” 何天點點頭,“我明白了。” “是!丁乙的身份,是‘給使許昌宮鞠室’,還是個小頭目,手下管著三、五個人——昨天,他已經往許昌去報到了?!?/br> “‘鞠室’為游樂專用,丁乙名義上‘給使鞠室’,不過,許昌宮是廢宮,規(guī)矩比宮城、東宮松懈的多,愛走去哪里,沒人管你?!?/br> “該交代給丁乙的,我都交代了;暫時還不能說的,自然不說,這些,你都放心?!?/br> 何天輕輕一叩案幾,笑道,“你辦事,我放心!” 心說,好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這個丁乙,說不定也能“成才”呢! 百工戶,同軍戶、屯田戶、雜戶一樣,為官府和權貴服專役,以戶為單位,立專門戶籍,世代相襲,父兄死亡,子弟替代,不能轉行,不能與非類通婚,不經特別放免,不能為郡縣編戶百姓,可以說,在社會各階層中,“諸戶”所受剝削最重,地位近乎奴婢,因此,其反抗精神,也應該最強吧? “丁氏幾兄弟姊妹呢?” “三兄弟,還有個幺弟,叫做丁丙?!?/br> 何天含笑,“若是四兄弟——” 郭猗亦笑,“那就只好叫做‘丁丁’了!哈哈!” 甲、乙、丙、丁,是彼時勞動人民取名之典型路數。 兩個人笑過了,何天說道,“是次新安之行,主持鄉(xiāng)飲酒禮之余,我還打算在彼盤桓幾天,看看能不能另有所得?加上花在路上的時間,整個來回,少則十天,多則半月——” 既打著“建設根據地”的算盤,主持鄉(xiāng)飲酒禮之余,總要再待上幾天滴。 沉吟片刻,何天說道,“這樣,我?guī)骞迦?,鹿會留下,若有急事,你找他,他飛馬報我,一天的光景,也就到新安了?!?/br> “好!” 除了洛瑰,何天只帶了一個小廝,叫做“方頭”的。 本以為諸事都已安排妥當,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郭猗便又來尋何天了。 彼時,何天已經扎束停當,正準備上路,魏登也過來候著了。 “幸好趕上了!”坐下之后,郭猗還有點氣喘吁吁的,“太子叫我來請教你,有一件事,能做不能做?” 哦?太子專派人過來請教我? 很好的跡象呀。 “什么事?” “皇長孫虨的病,愈來愈不好了,太子想替小孩子請封王爵——其實就是個‘沖喜’的意思,請教你,這件事,能做不能做?” 何天一怔,隨即搖頭,“不能做!” “???為什么?” “王爵為國家名器之極峰,歷朝歷代,哪里有期歲即為王的皇孫?就是皇子期歲為王,也會為朝野所譏,況乎皇孫?上頭不會準的!換了我當國,我也不能準!” 期歲,即一周歲。 “呃,原來是這樣一個道理……”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 略一頓,“太子為期歲的皇長孫請封王爵,破格之甚,得說出理由來啊!而理由,無非‘求福’一類,也即是你說的‘沖喜’,難道還能說皇孫虨有大功于國?” 再一頓,“那有人就要問了,為啥要‘求?!??因為病重呀!為啥病重?因為在阿母肚子里的時候傷了胎氣呀!那,阿母又為啥傷了胎氣?” “我明白了,這是在打賈大娘子的臉了!” “對了!” 頓一頓,“這件事,上頭既不能準,又再往深里惡賈午,真正何苦來哉?所以,不能做!” “好,我曉得了!”頓一頓,“哦,太子替皇孫虨取了表字了,叫做‘道文’?!?/br> 何天又是一怔,因為很少有一歲多的小孩子就取表字的。 隨即明白,這是希望病兒盡快“成人”之意,其父的用心,同請封王爵,其實是一樣的。 不由一聲嘆息。 * 嘆息是嘆息別人,回到自己身上,可就意氣風發(fā)了! 正是秋高氣爽、層林盡染之時,何云鶴驅車登古原,心情可比李義山好的太多了! 穿越整三年,關了兩年半的金絲籠子,這個風,放的爽啊! 何天既存了“放風”的念頭,路上就走的不徐不疾,洛陽至新安,直線距離大致一百五十里,走了三天又半。 當然,這一路上,也不是光顧著看風景、發(fā)幽古之思了,也向魏登請教鄉(xiāng)飲酒禮之種種規(guī)矩,以及新安地方的種種輿情,魏登這個縣丞,是打主簿升上來的,各種門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到達新安,已向晚時分了。 本來,新安縣已經替何侯準備好了“公館”——當地一位縉紳將自己的別墅騰了出來,但何天堅決辭謝,一頭扎進了驛館。 魏登無法,只好請何侯在驛館小憩,俺去報知李令,李令當夤夜來拜。 至于正式的歡迎儀式,鄉(xiāng)賢耆宿都參加的,得擺在明天早上了。 何天略作盥洗,即要了邸報來看。 邸報是剛剛送到的,墨跡殷然。 慢慢看下去,突然定住了—— “皇太子為皇長孫虨求王爵?!?/br> waht?! 定定神,看日期,就是自己離京的當日! 我去! 這個小伙子,特么的—— 不曉得該說他什么了! 何天急速的轉著念頭,臉上的神情變換,洛瑰和方頭都留意到了,不由放緩了動作,也不說話了。 半響,何天一擺手,“行李重新扎束起來——回洛陽!” ???! 而且,現在? 眼見就要掌燈啦! 何天瞪了手足無措的洛瑰和方頭一眼,“沒聽見我說的話?” 洛瑰不再遲疑,大聲應道,“是!” 于是,何天給驛丞扔下一句,“京師有急務,必得連夜趕回”,連句“替我向李令、魏丞以及父老們致歉”的話都沒有,便掉頭上路了! 這個時代,夜晚行車,是不大安全的,倒不是怕盜賊,而是路況——沒有經過真正硬化的道路,溝溝坎坎的看不清爽,容易翻車。 御者頗猶豫,但何天毫不通融,不但要夤夜趕路,還要快! 太子不聽勸告,堅持為皇孫虨請王爵,當然是件糟心事,不過,似乎也不至于立時便發(fā)生太嚴重的后果,但是,這件事情,突然就戳破了何天這些天來因為醉心于主持鄉(xiāng)飲酒禮的榮耀而產生的種種幻覺,叫他猛然驚醒—— 老子是不是被套路了?! 他生出一股極強烈的不安感! 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是否真被套路了以及套路他的目的何在,但是—— 我特么的得趕回去! 人馬一夜狂奔,天色放亮之時,堪堪進入河南縣境,只聽洛瑰大喊,“那不是鹿會?” 昏昏欲睡的何天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特么的果然出事兒了! 鹿會帶來了一個驚天霹靂: 太子被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