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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132節(jié)

第132節(jié)

    工部右侍郎張遇尖刻道:“能做出那種喪心病狂之事,郭永分明是個(gè)喪盡天良之徒。他是到了窮途末路,為了推諉罪狀,所以何等無稽之言都能說出。豈能因一小人的供詞,而貿(mào)然將貴胄視為囚徒呢?委實(shí)不妥?!?/br>
    “正是,正是,難不成要將朝廷的國公與侯爵們,都押解下獄嗎?國公與侯爵皆富貴已極,怎會因一點(diǎn)小事,冒犯國法,這不合情理啊?!?/br>
    勛貴的話如出一口,以勢相壓,即便是內(nèi)閣一時(shí)也難以招架,只能指望朱厚照出來主持公道。誰知,朱厚照卻率先肯定了勛貴們的說法:“諸愛卿皆開國勛臣之后,忠誠篤亮,德隆望重,乃是輔弼之士,怎會行此傷天害理之事?!?/br>
    大九卿不由面面相覷,圣上對李越的愛重,舉世皆知,難道他的命,都不能換來萬歲下定決心,拔除毒瘤嗎?這不應(yīng)該啊。他們都將目光投向了首輔李東陽。李閣老心念一動,并沒有忙著帶頭勸諫。

    果不其然,朱厚照接下來就是雷霆之威。奉天殿中,他從髹金的龍椅上起身,當(dāng)廷怒斥郭聰,這簡直是絕無僅有之事。

    朱厚照道:“你身為開國勛貴之后,不念世代皇恩,不念先祖忠烈,先于九邊貪污軍餉,又因李越奪你家之財(cái),所以心生怨恨,竟派郭永這廝,以勢壓人,寧愿以四千軍士的性命為代價(jià),也要戕害李越。種種罪狀,令人發(fā)指,朕若不嚴(yán)懲你,豈非妄做天子?三法司何在,依照大明律例,郭聰父子該當(dāng)何罪?”

    三法司這時(shí)也醒過味來,刑部尚書閔珪聲如洪鐘,響徹這金鑾大殿:“啟稟萬歲,郭聰父子貪污軍餉,誣告忠良,貽誤戰(zhàn)機(jī),致使我大明將士白白喪命。依律,合該滿門抄斬!”

    第239章 人善人欺天不欺

    如此血債,本就該以血來償!

    郭聰一時(shí)心膽欲裂, 張口欲喊。眼見情形不多,保國公朱暉忙搶先一步道:“萬歲,臣以為, 是否責(zé)罰太過, 武定侯畢竟是世襲貴胄。臣請萬歲,網(wǎng)開一面, 饒過其無辜家眷?”

    郭聰幾乎碎裂的心因這一句“靈丹妙藥”而暫時(shí)彌合,他磕頭如搗蒜,連連哀求:“罪臣懇請陛下,饒過罪臣的家人吧?!?/br>
    他磕得滿臉鮮血,一行哭, 一行求饒,聲聲凄切如杜鵑悲鳴??稍趫鏊腥?, 卻無絲毫憐憫之意。

    他話音剛落,吏部尚書梁儲硬聲道:“臣斗膽進(jìn)言,保國公此言差矣。郭聰父子行此悖逆之舉時(shí),何曾想過自己開國勛爵的身份?”

    西寧侯宋愷又出列道:“但武定侯一脈的功績不可忽視。營國公郭英跟隨太祖皇帝,統(tǒng)率雄師,南征北討,東戮西伐, 立下不世之功。而護(hù)國公郭玹亦是功勛卓著啊。”郭英是第一任武定侯,死后追贈為營國公, 郭玹就是郭聰?shù)母赣H,死后追贈為護(hù)國公。

    定國公徐光祚跟著道:“正是,正是, 家父在時(shí), 曾力言護(hù)國公的功績。正統(tǒng)九年時(shí), 護(hù)國公佩鎮(zhèn)朔將軍印,任宣府總兵官,鎮(zhèn)御邊塞。那時(shí)蒙古虎視眈眈,狼煙四起。護(hù)國公夙興夜寐,與諸同僚一道肅清戎伍,鑄造器械,重修了二百余里城墻,使得胡虜聞風(fēng)喪膽,九邊這才重歸于安定?!?】郭聰父子固然不肖,但護(hù)國公的其他后裔,卻實(shí)屬無辜。還請萬歲念在其先祖的功績,寬宥一二。”

    相關(guān)人員齊聲附和,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只殺郭聰父子二人,赦免其家眷的罪過。眼見形勢又要一邊倒,內(nèi)閣次輔謝遷果斷站出來,準(zhǔn)備力挽狂瀾。

    謝遷素有侃侃之名,嘴皮之利索,非同凡響。他一開口就點(diǎn)了出來:“陛下乃天下萬民之主,而非單是功臣世家之君。武定侯府的家眷因遭郭聰父子連累,受罰可憐,可宣府戰(zhàn)死的兒郎們,他們的家眷就不可憐嗎?郭聰父子因一己私怨,致使老者失其子,幼者失其父,弱女失其終身所托。寒門小戶,無一頂梁柱支撐,面臨的就是破家之厄。如此血債,本就該以血來償!《大明律》里早有明文,豈能輕易更改。此例若開,貴胄外戚豈不是更會厚顏依仗祖輩的功勛,為非作歹。屆時(shí)國法何在,公義何在,天理何在!”

    謝公三問擲地有聲,聞?wù)邿o不嘆服。郭聰面色灰敗,又將求救的目光看向同伴。其他勛貴們只覺一個(gè)頭兩個(gè)大,但礙于連字據(jù)都立了,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武安侯鄭英道:“可總不能因此讓護(hù)國公絕后吧?”

    劉健冷笑一聲:“護(hù)國公為宣府安定,殫精竭慮,若他泉下有知,得知不肖子孫將他多年的努力毀于一旦,只怕也會大義滅親,哪里還會厚顏以功相挾?”

    “你這……”鄭英被他堵得都結(jié)巴起來。

    劉健見狀又道:“諸位侯爺真乃高風(fēng)亮節(jié),郭永這般攀咬,將抄家滅族之罪安在諸位侯爺身上。你們非但不怒不怨,反而為他們父子大力求情。先賢所說,以德報(bào)怨,慈悲為懷,贊頌的就是你們了吧。”

    他這話連譏帶諷,刺得眾人面紅耳赤,一時(shí)竟真?zhèn)€不好再說什么。眼見武定侯府滿門抄斬,就要一舉敲定。

    英國公張懋終于坐不住了,他出列道:“萬歲,郭聰父子固然有過,可郭良卻有功。有過當(dāng)罰,有功當(dāng)賞,看在郭良的功勞上,也不該將郭家一脈連根拔起啊?!?/br>
    眾人又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開始齊齊稱是。郭聰心中五味陳雜,時(shí)至今日,他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家居然要扒著郭良來保全。

    東閣大學(xué)士楊廷和卻道:“啟稟萬歲,臣有策,可兩全其美。郭家分為兩房,郭良為大房,郭聰為二房。兩房不合,人盡皆知,郭良甚至因大義,死在了郭永手上。若以二房之罪,牽連大房的確是不公。不若將只將二房一脈處決……”

    禮部尚書張昇即刻表示贊同,他還加了一把火:“營國公的功勞的確不可磨滅。郭家大房乃是營國公之子郭鎮(zhèn)與永嘉大長公主的嫡支血脈,本就是爵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如今郭良又為國而死,臣以為,是到了撥亂反正的時(shí)候了?!?/br>
    李東陽笑道:“如此,既可讓罪人伏法,又能保全開國勛貴的世系,真乃雙全之策?!?/br>
    英國公又沒有和郭聰合謀干壞事,他出來說話只是出于世家同氣連枝的考慮。如今武定侯仍舊有人當(dāng),死的只是二房一脈而已,他也就沒什么意見了。他甚至還在心中盤算,郭良的兒子好像是叫郭勛,不知有沒有娶妻,他有個(gè)孫女正當(dāng)妙齡,或許還能說合一二……

    連他都表示默認(rèn)了,成國公、定國公等人也不會再開口,他們也實(shí)在找不到由頭來反對了。

    朱厚照眼見此景,微微挑了挑眉,他朗聲道:“擬旨……”

    郭聰如遭雷擊,他眼巴巴地望向勛貴的隊(duì)伍,可所有人都避開了他的目光。陽武侯薛倫翻著白眼道:“理由都被文官們說盡了,咱們還能怎么辦?!?/br>
    西寧侯宋愷心如擂鼓:“他不會破罐子破摔吧,咱們還有字據(jù)在他手上吶?!?/br>
    想到字據(jù),一群人只能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然而,他們這速度,哪里及得上朱厚照。不過幾息的時(shí)間,朱厚照就將旨意說畢,內(nèi)閣迅速潤色,即刻就要下發(fā)。

    郭聰回頭,兇神惡煞的大漢將軍朝他大步走來。他馬上就要被拖下去了,可他的盟友們,卻還是沒有動靜。

    他恨得咬牙切齒,這一群王八蛋。他們既然要裝死,那就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他霍然大喊道:“萬歲,罪臣冤枉啊?!?/br>
    終于來了,朱厚照嫌惡道:“你罪犯滔天,還有臉喊冤?”

    郭聰?shù)哪抗夥路饚е踞槪骸叭铀裕渚鋵賹?shí)。罪臣犯下如此大錯,都是受人教唆脅迫所致?!?/br>
    陽武侯薛倫驚得魂飛魄散,他喊道:“你胡說!你……”

    郭聰從袍袖中取出字條,大喊道:“罪臣有字據(jù)為證,還請萬歲過目!”

    朱厚照沒想到,這種事,他們居然還敢立字據(jù)。短短的字據(jù),交由宦官,經(jīng)重重之手傳遞,奉到了朱陛之上。無數(shù)人的眼睛都定在了這張小紙條上。如果目光有溫度,這字據(jù)、包括呈字據(jù)的小太監(jiān)都被燒成飛灰了。

    勛貴們的傲慢們毀了他們,他們以為自己位高權(quán)重,他們以為自己人多勢眾,只要團(tuán)結(jié)起來,即便保不住郭聰?shù)娜考揖?,可只要能保住幾個(gè)人,也足夠轄制郭聰了。他們沒想到是,朱厚照從一開始,就一個(gè)都沒打算留。他展開一看,冷冷道:“保國公,西寧侯,武安侯,陽武侯,此物你作何解釋?”

    保國公深恨,早該直接暗殺郭聰,做成畏罪自殺的情形,不就一了百了。他跪下道:“萬歲,這想來是他偽造!”

    武安侯鄭英道:“沒錯。他們父子,一計(jì)不成,便再來一計(jì)。目的就是想法不責(zé)眾,讓萬歲投鼠忌器,故而能夠逃避自身的罪責(zé)。”

    西寧侯宋愷已經(jīng)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也忙道:“萬歲明鑒,我們與李御史,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苦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害他?”

    郭聰呸道:“無冤無仇?那李越奪得財(cái)物是誰的,不都是你們的產(chǎn)業(yè)嗎!”

    殿廷中一片嘩然。終于爆出了這樣的大料,將氣氛炒到了最高潮。朱厚照卻并非再繼續(xù)下去,只下令嚴(yán)查。他留出了充分的時(shí)間和機(jī)會,狗為了保全自己,當(dāng)然會開始咬其他狗。

    勛貴們上本是為自己辯駁,想把罪過推給武定侯和宣府官員。而受了宣府諸官賄賂的文臣、武將也先后發(fā)聲,又想把皮球踢回去。

    身處風(fēng)暴漩渦的郭聰和宣府官員成了被攻擊的靶子,繼續(xù)連連喊冤,郭聰聲稱自己是只是跑腿的從犯,幕后主使才是首惡,宣府官員則堅(jiān)持自己是被人脅迫。多方各執(zhí)一詞,甚至開始互相攻擊,通政司中的奏本多如牛毛,俱是義正詞嚴(yán)地揭發(fā)政敵的罪狀。

    糞坑被徹底炸開,什么臟的臭的都暴露于天光之下,臭不可聞。

    但這些人畢竟地位尊崇,經(jīng)營多年,想要一網(wǎng)打盡,談何容易。眼見牽扯的人越來越多,內(nèi)閣也覺棘手。大明官場,本為金閨玉堂之地,卻淪為了藏污納垢之所。再這樣查下去,不干凈的人越多,受到的阻力也就會越大,最終只會不了了之。是以,內(nèi)閣四公盡管心下悲哀,卻明白,必須要打住了。

    李東陽沉聲道:“必須要速戰(zhàn)速決。若再拖延下去,恐朝綱不穩(wěn),生出大亂?!?/br>
    劉健稀疏的眉毛都擰成了兩個(gè)疙瘩:“可這些都是國公、侯爵,要想一一論處,必須要板上釘釘?shù)淖餇睢_@要查探,不得不大費(fèi)周折?!?/br>
    楊廷和提起紫砂小壺,悠悠道:“心腹之患,病在肺腑,以藥外敷,難以拔除。只有從里頭治療,才能剜去腐rou,重獲新生?!?/br>
    謝遷指著他笑道:“介夫,果然高見?!?/br>
    楊廷和謙和一笑:“微末小道而已,怎及謝公口若懸河?!?/br>
    幾人相視而笑。沒過幾日,京中就傳出流言。郭聰犯事,他家的爵位就歸了另一房。那保國公,西寧侯等人出事,他們家的爵位是不是也要換人坐呢?這樣大的誘惑擺在眼前,誰能不動心。更何況,世家大族,因妻妾嫡庶之爭,本就內(nèi)斗頻繁,如今只是給了他們一個(gè)更好發(fā)揮的舞臺罷了。

    還不到半個(gè)月,陽武侯薛倫的庶弟就去都察院舉報(bào)他了。有了里頭的人引路,三法司查案當(dāng)然會輕松許多。

    與此同時(shí),江西一帶出現(xiàn)了以這樁大案為原型的昆曲,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唱詞哀切動人,聽者無不潸然淚下,切齒痛恨。

    這是唐伯虎自回鄉(xiāng)后,嘔心瀝血的成果。只是,他的才學(xué)雖好,卻也無法讓一個(gè)涉及朝綱的戲本在各州縣都暢通無阻。其中既有寧王的推動,又有朱厚照的默許。

    唐先生為了自己的學(xué)生,到底還是一頭扎進(jìn)了名利場中,投入了寧王的麾下。是對是錯,前路如何,他早已顧不得了。

    他對沈九娘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若連阿越的死后聲名都保不住,惡人清算,難保不會尋到我們。我們總不能躲躲藏藏一輩子,月眉到底還要嫁人?!?/br>
    沈九娘太了解他了,她只是垂眸一笑:“何苦說這些,我何須你勸,我難道就是個(gè)不通事理之人。難道沒有好處,這事兒你就不做了嗎?”

    唐伯虎一時(shí)語塞:“九娘……”

    九娘輕撫他的面龐:“你要明白,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我愿意成全你的情義?!?/br>
    唐伯虎不由滾下淚來:“有如此賢妻,是唐寅宿世修來的福分?!?/br>
    九娘笑道:“能得你這樣一位良人,何嘗不是上蒼對我的恩賜?”

    唐伯虎再作戲本,就是為了披露真相,激起民憤,形成對朝廷的壓力。而寧王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則是出于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畢竟,百姓對朝廷的失望越大,他達(dá)成自己心愿的可能性就越高。

    草野之中洶涌的民意,廟堂之上匯聚的正氣,正逐漸擰成了一股繩。但還缺少一個(gè)契機(jī),缺少一個(gè)徹底將對方打垮的契機(jī)。

    劉宅中,劉瑾又穿起了自己往日光燦燦的纻絲衣裳,卻覺衣帶驟寬。他望著鏡中的自己,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發(fā),一時(shí)感慨萬千。

    孩提時(shí)被干爹使喚打罵,青年時(shí)像一只哈巴狗,見人就搖尾巴。他求爺爺告奶奶進(jìn)了鐘鼓司,還沒干出點(diǎn)成績,就被馬文升彈劾,貶去了皇陵中。彼時(shí),他已過而立之年,眼看一輩子就完了。身邊所有人都放棄了,就只有他不認(rèn)命。他一定要回到紫禁城,他哪怕死也要在紫禁城。

    他白天倒賣皇陵中的樹木,晚上挑燈苦讀,弄來的錢他一個(gè)子都不亂花,全部存起來。他就這么存啊存啊,終于存夠了。他就拿這錢,去賄賂大太監(jiān)李廣,一舉來到了東宮。

    他本以為此后就是康莊大道,沒想到,碰上了李越。李越是厲害,他即便失勢,也能將他生生拽出了皇城。可他卻比李越心狠,比他更堅(jiān)韌,所以李越死了,而他又踏著李越的尸骨爬了回來。他會爬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受人尊崇。

    雖然仇敵也會越來越多,不過沒關(guān)系,他總會爬回來的,他一定能爬回來。接下來,就是他表演的時(shí)候了。他拿起了刀,對著自己的胳膊狠狠一劃,一時(shí)之間血流如注。劉公公疼得冷汗直流,喃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br>
    第240章 死上頭來誰肯替

    這京中,當(dāng)有大風(fēng)云了啊。

    又是一次例朝。五更鼓響徹四九城, 各色官轎一個(gè)接一個(gè)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厚重的朱漆金釘大門被緩緩打開,文武大臣自東側(cè)門魚貫而入,在鴻臚寺官員的指引下, 輕車熟路地侍立在殿中。往日在天子升座之前, 大臣們總會交頭接耳一番,可今日, 許多人卻只是四處打量,明明有滿肚子的話要交流,卻既不敢道明,又不知從何說起。怎么就能鬧成了這個(gè)樣子,怎么就能卷入了這么多人來呢?該不會, 真的都要全部殺光,換人吧……

    一些人面面相覷, 不知不覺間,手心就生出了薄汗。而當(dāng)事人諸如保國公、西寧侯等人,早已是汗流浹背,如不是心中還抱有希望,早就一頭栽倒了下去。就在他們心中打鼓之時(shí),殿外傳來了響亮的鞭響。百官聞聲一肅,齊刷刷地掀袍跪下, 山呼萬歲。朱厚照就踏著這萬歲之聲,頭戴冠冕, 身著日月星辰等紋飾的章服,坐到了御座之上。而他落座之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傳劉瑾和曹閔。

    傳旨太監(jiān)的聲音響亮悠揚(yáng), “傳劉瑾、曹閔上殿?!钡膸讉€(gè)字生生被他們念出百轉(zhuǎn)千回之味。劉公公吊著胳膊, 忍著疼痛, 滿心陶醉地聽到自己的名字又一次響徹這奉天殿。

    他步履蹣跚和曹閔步入殿中,跪在冰冷的金磚上。皇上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免禮平身,卿等一路辛勞,李越的后事如何?”

    曹閔躬身應(yīng)道:“回稟萬歲,李御史的喪儀在宣府已然料理妥當(dāng)。滿城百姓自愿披麻戴孝,對靈柩相送數(shù)里,誠然可哀。如今,李御史的靈柩已然由恭人帶回宅中?!?/br>
    披麻戴孝,相送數(shù)里……朱厚照慢慢咀嚼這幾個(gè)字,額前的玉旒微微晃動,既遮蔽了他的視線,又掩蓋了他的神色。他緘默片刻,只說了一句話:“治喪事宜交由禮部,務(wù)必厚葬?!?/br>
    禮部尚書張昇顫顫巍巍地領(lǐng)旨。殿中又歸于寂靜,畢竟提及李越之死,有的人是心傷,有的人是心虛,還有的人是心怯,這時(shí)誰敢蹦出來戳皇上的肺管子。

    還是朱厚照緩緩?fù)鲁隽艘豢跉?,主動打破這凝滯的氛圍,他問道:“爾等至宣府后,所見實(shí)情如何,且一一稟來?!?/br>
    曹閔張口欲言,劉瑾卻搶先他一步開口,他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上,喊道:“萬歲容稟,宣化一案,內(nèi)情頗多!”

    他一開口,保國公等人就覺心中有大石落地之感。劉瑾是什么人,誰不知道。不就是個(gè)見錢眼開的jian佞小人。誰給他好處,他就當(dāng)誰的狗。他們?yōu)榱硕伦㈣筒荛h的嘴,早就快馬加鞭給他們送去了大量的金銀財(cái)寶、田契地契,并以言語相勸——“宣府事涉多少官員,你們心中要有數(shù),怎么可能一次殺盡。若留下一個(gè)半個(gè),那就是你們二人的仇敵,你們真想這樣樹敵嗎?”

    這兩人,果然心動被收買,劉瑾這廝還獅子大開口,又要了不少。這些人為了保命,只得忍著rou痛給了。不過今日看來,這錢花得還算值啊,劉太監(jiān)拿得錢是多,可賣得力氣也大。

    誰知,劉太監(jiān)一開口,卻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他哽咽道:“李御史,他是自己想死的……”

    這叫什么話,什么叫自己想死,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戶部主事李夢陽年輕氣盛,又是月池的好友,自得知她的死訊,本就傷心不已,哪里聽得劉瑾在此詆毀。他喝道:“胡說八道!難不成那四千將士也是自己找死的嗎?萬歲,劉太監(jiān)分明是居心叵測……”

    劉瑾嘆道:“將士們實(shí)乃池魚之殃,這也非李御史所愿。萬歲,請容奴才細(xì)說?!?/br>
    這時(shí),勛貴們已經(jīng)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們有心阻止,譬如西寧侯宋凱就道:“顛三倒四,適前說他是被人所害,如今又說自己想死??梢妱⑻O(jiān)之言根本不可信?!?/br>
    可朱厚照已然啞聲道:“是否可信,待他奏罷由朕來斷。”

    西寧侯一凜,他即刻垂首不語。

    劉瑾哭道:“邊塞的百姓苦啊?!诉^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1】韃靼人來犯時(shí),只是搶財(cái)搶物,可咱們自己的官,才是生生把人逼得畜牲不如。宣府號稱十萬軍戶,實(shí)際只有三萬。逃的人還有活路,留下的人卻只能受煎熬。李御史和奴才,是看在眼底,痛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