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關(guān)他莊清月的事。

    端起江俞聲倒的那杯茶水，莊清月抿了一口，隨即后仰靠上椅背，姿態(tài)慵懶閑散，擺明了不想與江俞聲多說。

    動作看得江俞聲一愣。

    “朝中局勢混亂，確實(shí)是涼州那撥人想看到的。然而，先生已經(jīng)在朝中布局多年，各處都有他的人馬?！?/br>
    他看著莊清月，眸色復(fù)雜：“公子, 不為自己打算么？”

    莊清月聞言怔愣一瞬，但很快又掩下臉上的表情。

    他打了個(gè)哈欠，若無其事地懶懶抬頭：“打算什么？你都說了，他在朝中布局多年，各處都有他的人，我撞上去，豈不是正好送死？”

    目光透過帳子上的小窗往外看了一眼，窗外是巡邏路過的小隊(duì)，隱隱約約地，還有靖北軍cao練時(shí)的號子聲從遠(yuǎn)處傳來。

    有那么一瞬間，莊清月的眼神忽然變得悠遠(yuǎn)。

    收回視線，他捧著茶杯，悠悠然道：“我倒是覺得，比起從前那二十來年，如今在這西北草原上閑來無事跑跑馬抓抓兔子，日子過得還更舒心些?！?/br>
    “你啊你啊?！苯崧暟姿谎?，臉上表情終于有了些變化，“懶死你算了?！?/br>
    雖是埋怨，言語到底還是透露出了對莊清月的關(guān)心。

    畢竟，要說起從前，話就長了。

    當(dāng)年他赴京趕考，因?yàn)殚L途跋涉加上水土不服，剛到皇都便一病不起，不僅誤了當(dāng)年的考期，還將身上的盤纏都花光了，還險(xiǎn)些因?yàn)楦恫黄鸱抠M(fèi)被客棧的店家掃地出門。

    或許是禍兮福所依，錯(cuò)過考期的那一年，發(fā)生了一場舞弊大案，牽連甚廣，又因?yàn)樗缅e(cuò)過了時(shí)辰?jīng)]能參加會試，便由此躲過一劫。

    還在快要走投無路的時(shí)候，遇上了督辦此案去客棧拿人的莊易知，而后得了莊易知指點(diǎn)，也搭上了先生的人，自此一帆風(fēng)順，平步青云。

    莊易知于他有知遇之恩，莊清月與他也有師兄弟之誼。因此，即便后來他看起來比莊易知更受先生看重，在他心里，還是要與莊易知、莊清月更親近些。

    “涼州那位先生不是個(gè)心胸寬廣的，你公然與他作對，就算躲著一輩子不去皇都，待他騰出手了，還是要來收拾你?！?/br>
    江俞聲嘆了口氣，提醒道：“別忘了你的身份，你若不能為他所用，對他而言便是個(gè)天大的威脅，要叫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br>
    莊清月面上神情淡淡，根本不為所動。

    心底卻無聲地冷笑。

    身份？自從在雁回鎮(zhèn)上，那所謂的先生毫不猶豫地下令朝他放箭時(shí)，他便對自己的這層身份有了新的認(rèn)知。

    前朝遺脈？

    若這身份真的這么「尊貴」，先生就不怕那日將他亂箭射死之后，前朝再無血脈了嗎？

    恐怕他一死，便又有新的血脈冒出來吧？說不定，新的符氏血脈，還比他更加聽話，更好掌控。

    手中茶水漸冷，莊清月拎起茶壺又給自己斟了杯新茶。將茶杯重新握回手里，目光看向簾帳之外時(shí)，逐漸有了幾分不耐。

    這江俞聲話是真不少，他這才剛起床還沒來得及吃早飯，也不知道伙房給他留了沒有，如果沒有留的話，能不能再讓蕭凌風(fēng)陪他出去抓一回兔子呢？

    這么想著，思緒越飄越遠(yuǎn)。

    江俞聲見他半天不開口，便知道先前勸他的話都白說了。

    順著他的視線也往門口看了看，門外親兵的影子在簾帳透光的縫隙里若隱若現(xiàn)。

    江俞聲腦海里靈光一閃，忽然開口。

    “那蕭王爺，也與先生見過面了吧？”江俞聲觀察著莊清月的臉色變化，慢慢道，“先生從前便覺得，靖北軍是他天大的威脅，便一直想著要借西沙蠻子的手將靖北軍打散了打沒了。”

    “但先生又是個(gè)十分懂得物盡其用的人，我猜想，他在見到蕭王爺?shù)臅r(shí)候，一定會先想法哄著蕭王爺與他合作，好伺機(jī)將靖北軍納入掌控吧？”

    莊清月掀了掀眼皮，神色終于有了些波動。

    江俞聲接著道：“蕭王爺必定是拒絕的。據(jù)我所知，蕭王爺不僅沒與先生合作，還將先生狠狠坑了一把。如今，你二人在先生眼中，被記恨的程度一定不相上下了吧？”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怎么，你是打定士意穩(wěn)住不動，將先生的報(bào)復(fù)手段都交給蕭王爺來應(yīng)付？”

    明知道江俞聲是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他的，莊清月還是沒忍住皺起了眉頭：“我何時(shí)說過這種話？”

    江俞聲挑眉看著他不說話。

    莊清月冷哼一聲：“他若敢對蕭凌風(fēng)動手，我絕不會饒他?！?/br>
    “哦？莊公子，你整日里在西北跑馬抓兔子，拿什么去與他算賬？”江俞聲看著他似笑非笑。

    莊清月看著他也笑了：“你真當(dāng)我這么多年來，一點(diǎn)得用的人手都沒有？”

    聽他這么說，江俞聲目光停在他臉上，見莊清月神色不似作偽，他臉上表情一松，長舒了口氣。

    既然莊清月有自己的人手，那他也沒那么擔(dān)心了。

    于是他換了個(gè)話題：“那青州州府連夜上書自罪，言其治下雁回鎮(zhèn)官員侵吞糧草，罪該萬死，如今已被皇上勒令進(jìn)京受審了?！?/br>
    莊清月看他一眼：“治下不嚴(yán)，玩忽職守，合該受審?！?/br>
    江俞聲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又用那種有些發(fā)愁的語氣道：“這雁回鎮(zhèn)官員侵吞糧草一案，我初來乍到，實(shí)在不知道如何入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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