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南不曾回頭，已抱著席南走到玄關(guān)。

    東歸上前，用衣服擦掉鴉九劍的指紋，將它握在自己手上，說：“你說你想好好生活，不想背上殺人犯的罪名度日，那你細(xì)節(jié)要做好啊。還是說，為了急著送他去醫(yī)院，你連這個都忘了？算了，我?guī)湍?，我會捅自己一劍，劍柄上也只會有我的指紋?！?/br>
    “阿南，你看，我對你真的不好嗎？”

    “我對你這么好，我都要死了，你終究……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關(guān)門的聲音、車點火、駛離的聲音逐漸傳來。

    東歸嘆口氣，將鴉九劍握在手里看了很久很久，“他以為我算計他?？晌掖_實就是為他死的。透支陽壽換取靈力……這是我去其余世界的代價，也是確保他能平安回來的代價?！?/br>
    東歸放下劍，撈起衣袖，看向自己化成魚鱗狀的、已破敗不堪的皮膚?！肮补ふf我是魚，從水里來，注定東歸于海，為我取名東歸?？捎鲆姲⒛系臅r候，我就知道我永遠(yuǎn)也回不去了?！?/br>
    “救護(hù)車到了，看見一個半人半魚死在這里……很怪吧？這是他的別墅，會給他惹麻煩吧？”

    “那就用最后一點靈力，毀尸滅跡吧。”

    一點火星從東歸指尖凝出，繼而整棟別墅都燒了起來，連同他的尸身一起化為灰燼。

    -

    五日后。

    柳燁整整昏迷了五日，席南也就整整守了他五日。

    席南那棟房子被火燒了，120的人趕到后，沒法進(jìn)去救人，只得打了119來救火。救完火之后，他們并沒有在里面看見任何人，只得給席南打了電話。

    席南只得道歉，說自己打完電話，一時著急，就自己把人送到醫(yī)院來了。他表示該賠償?shù)淖约阂欢ㄙr償。

    120表示他要是沒離開，可能連同病人一起燒死，正常收了費，倒沒有太過追究什么。

    關(guān)于柳燁昏迷的原因，醫(y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席南只得找系統(tǒng)商量。

    系統(tǒng)：“他那幾世的記憶可能比你痛苦，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拒絕醒過來吧。哪天他消化好了，就好了。”

    席南：“他是不是……不想看見我，他沒有原諒我，才不肯醒？”

    系統(tǒng)：“摸摸頭，先別想這么多。你好好吃飯睡覺，萬一他醒來之后，也換上什么PTSD，好歹你可以照顧他。你把自己身體弄差了，精神狀況也更不穩(wěn)定了，你們到時候就是兩個病號了，誰照顧誰？”

    席南聽了勸，在柳燁昏迷期間，按時一日三餐，作息十分規(guī)律，比柳燁當(dāng)面管教他的時候要好上許多。

    這日清晨，席南暗示醒來，他習(xí)慣性就先朝旁邊柳燁的病床看去。

    ——柳燁并不在。

    席南立刻起身找來護(hù)士。

    護(hù)士查了查記錄，表示：“哦，他啊，他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xù)，走了。他說了你睡著了，就讓我們先別打擾你?！?/br>
    席南心里拔涼拔涼的，馬上給柳燁打電話。

    柳燁并沒有接，席南就給他發(fā)了幾條微信。

    “你在哪兒？”

    “怎么不跟我打聲招呼？”

    “回個消息，我很擔(dān)心。”

    “明晚是頒獎晚會，需要你上臺領(lǐng)獎的。你去嗎？”

    他發(fā)的所有消息都如石沉大海，一點回音都沒有。

    席南默默回家，家里空無一人。

    這是被他視為兩人新房的房子，設(shè)計、家具，都是兩個人親力親為打造的。

    誰曾想，還住進(jìn)來沒多久，他就離開了。

    他一定是不原諒自己了。

    畢竟萬年前，是自己親手一劍殺了他。

    席南回到家里，連床都沒上，就在沙發(fā)上喪了一晚上。

    第二天席南還抱著一點僥幸的。

    ——晚上晚會的頒獎環(huán)節(jié)，柳燁應(yīng)該會出席的。柳燁不是不負(fù)責(zé)任的人，再說他為這個比賽辛苦了好幾個月，他一定會出席的。

    晚會開始，柳燁還沒出現(xiàn)。

    席南心想，也許等到頒獎環(huán)節(jié)的時候，他就回來了。

    一個歌手唱完歌，兩個歌手唱了歌，主持人串了場，幾個明星上臺，在明星主播的帶領(lǐng)下打了幾把比賽……

    一個小時過去，柳燁還沒來。

    最后，頒獎典禮開始，席南只得替柳燁上臺領(lǐng)獎。他帶著溫天宇、潘星和其他隊友上臺，接過獎杯，近乎麻木地念完致辭，再渾渾噩噩地下臺。

    下臺的時候他還差點摔了，幸好溫天宇扶了他一把?！班嵍?，沒事兒吧？柳燁那邊什么情況……”

    席南搖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再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他本來是自己開車的，溫天宇覺得他狀態(tài)不對，趕緊叫了司機(jī)過來送他回家。

    席南也沒有異議，這個時候他確實沒什么經(jīng)歷開車。

    想著一萬年來所有的經(jīng)歷，他只覺得疲憊不堪。

    他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建立在相柳還愛他的基礎(chǔ)上。

    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沒有想象中來得偉大。

    他以為只要看著曾經(jīng)的相柳、如今的柳燁安安穩(wěn)穩(wěn)就好。

    可這時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是自私的、是貪心的。他得到過相柳毫無保留的愛，此刻要失去了，他就覺得非常的難受。

    席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按密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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