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現(xiàn)在，小小年齡就心思重，顧慮重重，她這個祖母縱然再三開導(dǎo)與勸慰都無濟于事，與孫女的未來相比，那點不舍之類的私人情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更何況她馬上就能給自己找到事情做。

    至于去康平眷村，則是因為她聽表妹柱國公夫人提起眷村情況后，就生出的念頭。

    因為出身好，娘家乃是傳承多代的豪門大戶，從小就接受到最為精心的教導(dǎo)，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可是這些年來，一直被困于內(nèi)宅，學(xué)的那些東西早年還能教教兒子，后來就只能是偶爾自娛自樂一下，沒什么用武之地。

    聽說康平眷村的村學(xué)已經(jīng)正式開課，村學(xué)在夫子的聘任方面不拘男女，只需授課能力與耐心，重點是要幫那些按年齡階段分成不同班級，基本都不識字的孩子開蒙，老夫人就想去爭取一下夫子的職位。

    不用村學(xué)給工錢，她就是想要去找個事情做，肯定比每天呆在家里面對那些不想看到的人與事舒心。

    而王修業(yè)則在搬離宣武侯府后，就帶著meimei拜訪太尊府，直言想要拜訪太尊與伯爺夫人，絲毫沒提本與他更相熟的樂陽郡主。

    聽說這事，陳鳳琪與江燕娘雖然感到意外，卻都沒有拒絕，直到聽見對方不卑不亢的表明來意來，她們才知道對方特意攜重禮登門的目的。

    陳鳳琪看了眼跟在他身旁，雙頰緋紅，卻又努力鼓起勇氣的小姑娘，微笑著點頭道。

    “你們不用拘束，先坐下吧，入學(xué)的事好辦，其實你們不用來這一趟，按流程走，一樣可以順利入學(xué)，不過你們既然來了，我就給玄隱先生去封信，跟他說明一下小姑娘的情況，應(yīng)該能趕在下次大招生時錄取?！?/br>
    聽到這話，兄妹二人頓時面上一喜，正待道謝，卻見陳鳳琪抬手制止道。

    “先不用說什么道謝的話，我可有言在先，書院里的生活比較辛苦，一切都要按章辦事，服從書院的統(tǒng)一安排，不可帶隨身侍侯的人，頂多只能讓那些人在書院外租房子住著，方便就近關(guān)心一下近況?！?/br>
    “在書院期間，需要小姑娘能夠生活自理，若是多次考核不達(dá)標(biāo)，或是違規(guī)犯紀(jì)，不愿遵守書院秩序，縱然是由老身親自介紹的學(xué)生，依舊會被開革出書院，你們可能接受？”

    沒等王修業(yè)開口，王思思就已經(jīng)站起身回道。

    “能接受，太尊夫人，思思一定能可以做到。”

    看得出她的期待，江燕娘有些好奇的柔聲問道。

    “思思姑娘很想去南江書院嗎？可是那里離京城很遠(yuǎn)，沒有親人在身邊，書院里管的還很嚴(yán)，你不怕？”

    雖是難掩羞怯，王思思還是鼓起勇氣回道。

    “不怕，聽說從南江書院出來的畢業(yè)生都很厲害，樂陽郡主jiejie，也是從南江書院畢業(yè)的，特別厲害，連我哥都是她的手下敗將，所以，我也想要變得像郡主jiejie那么厲害?！?/br>
    這么真摯而又純樸的話，讓江燕娘聽得百感交集，有些欣慰，也有些驕傲，還有些心虛慚愧，口中卻道。

    “你郡主jiejie的身手是還不錯，可是論讀書，她可比你哥哥差遠(yuǎn)了，我看你文質(zhì)彬彬的，肯定也讀了不少的書吧，去了南江書院，還是多讀些更實用的書吧。”

    多讀些書，就不用跟她女兒那么辛苦，可是一想到她的女兒似乎能給別的女孩帶去不少積極作用，還能讓走投無路的女孩多出一個新選擇，這或許就叫做實現(xiàn)了人生的意義，讓江燕娘的心態(tài)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生著改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沒下限

    等到李常欣知道王修業(yè)兄妹來府上的消息時, 正事已經(jīng)說完，陳鳳琪便任由李常欣將客人帶去招待。

    沒外人在場后，江燕娘有些八卦的跟婆婆說道。

    “娘，聽說宣武侯府前兩天已經(jīng)分家了, 嫡二房的這對兄妹最先搬到他們母親陪嫁的一個小院子里, 嫡五房也在忙著搬家私, 五進五出的定北大將軍府的門匾已經(jīng)掛上了。”

    陳鳳琪知道現(xiàn)在的人都講究什么父母在不分家的老傳統(tǒng)，幾代同堂仍然伙在一起的人家很常見，她對宣武侯老夫人能做出這個決定, 并不感到意外，還很贊成。

    “分家是對的，兒孫長大了，難免都會有自己的私心，早點撇清那些利益牽扯, 彼此之間能減少許多麻煩?！?/br>
    “你身邊現(xiàn)在就剩下一個兒子，倒是不用太過擔(dān)心分家的問題, 但是將來, 你可要記住了，孫輩若是只有一個也就算了, 有兩個或以上, 成親后就要趕緊分。”

    江燕娘知道婆婆這是在教她正經(jīng)的處世之道，趕緊恭敬的應(yīng)下，她知道自己笨，是個沒主見的, 想要過得好，就得聽她婆婆為她做的安排，自從婆婆帶她逃離陽山鄉(xiāng)后, 對她而言，在這個世上，她婆婆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江燕娘不知道的是，她婆婆不僅這么教她，還打算在將來致力于宣揚這種盡早分家的思想觀念。

    只是以當(dāng)前的社會大環(huán)境，在沒有創(chuàng)造出適當(dāng)條件的前提下，就開始宣傳這些觀念，勢必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倉惶逃離陽山鄉(xiāng)的經(jīng)歷，不僅給江燕娘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也讓陳鳳琪印象深刻，她與江燕娘在那種處境下，的確是成功逃走了。

    可是古往今來，還有更多沒有逃掉，或者說是壓根就有沒生出過逃離意識的無辜婦女孩子，慘死在那些所謂宗族手中的案例，絕對是數(shù)不勝數(shù)。

    想要讓逐步降低宗族的強大勢力與控制力，唯有讓分家與遷居成為常態(tài)化，讓人放下什么故土難離以及排外的傳統(tǒng)思想。

    而李常欣在帶走王修業(yè)兄妹后，正有些好奇的問道。

    “王修業(yè)，你們今天怎么過來了？來了還不找我，只拜訪我奶和我娘，要不是我無意間聽說消息，都不知道你們今天過來的事。”

    王思思被李常欣牽在手里，正兩眼放光的看著李常欣，迫不及待的先回道。

    “郡主jiejie，我哥今天帶我來拜見太尊和夫人，是為了說我進入南江書院的事，太尊和夫人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過幾天就會起程去湖州?！?/br>
    聽說是為這種小事，李常欣態(tài)度爽朗的回道。

    “你哥也太較真了，想去南江書院，直接去南江書院參加考核便是，以思思的能力和狀態(tài)，肯定能考得進去，哪里值得讓你們特意來這一趟，更何況前幾天我去你們家的時候，你們要是跟我說，我寫幾封信回去，比找我奶還管用。”

    王修業(yè)態(tài)度溫的微笑著回道。

    “思思要去南江書院，來拜訪一下太尊與夫人，打聲招呼，乃是應(yīng)有之義，多謝郡主的好意，聽說南江書院的院風(fēng)很好，對待所有學(xué)子都是一視同仁，我們倒也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不用勞煩郡主幫忙拜托那些故舊?！?/br>
    李常欣點點頭道。

    “好像是哦，我和我哥當(dāng)年雖是東家少爺與東家小姐，在書院里也不曾受到任何優(yōu)待，做錯了事，沒能完成作業(yè)，或是沒能通過考核，該怎么罰，依舊會怎么罰?！?/br>
    “思思，你可要想好了，南江書院里的生活可辛苦著呢，要是不去南江書院的話，你和我弟、我妹的年齡差不多，不如來我家附學(xué)好了，我奶雖然忙了點，也會盡量抽時間親自盯著李常澤他們的課業(yè)，多你一個也不要緊。”

    能有機會得到陳太尊親自教導(dǎo)的建議，實在讓人很心動，李常欣敢這么說，就意味著她有把握能讓這件事做成功，這樣以來，他meimei也不用離京。

    可是王修業(yè)雖然很感謝對方的厚意，還是選擇拒絕。

    “謝謝郡主的好意，思思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一個合適的磨礪環(huán)境，南江書院正合適，京中的生活太過安逸，就算有太尊夫人的親自教導(dǎo)，沒有相應(yīng)的環(huán)境，恐怕也會很難起到作用?！?/br>
    王思思也認(rèn)真的點頭道。

    “是的，謝謝郡主jiejie，祖母和哥哥都很擔(dān)心我的性格問題，他們也曾很耐心的幫我糾正，可是……我一直改變不了，而且，我也很想像郡主jiejie這樣，能學(xué)到一身厲害到無人敢欺的本事，還是去南江書院更好。”

    從那天在宣武侯見到王思思這個小姑娘起，李常欣就已經(jīng)察覺到，這個小姑娘似乎對她特別仰慕與尊崇的樣子，現(xiàn)在聽到對方直言是將自己視為學(xué)習(xí)目標(biāo)，心中頓時樂開了花。

    努力壓下想要翹起的嘴角，李常欣直接偏頭小聲問道。

    “王修業(yè)，你是不是在家總跟思思說我很厲害?。俊?/br>
    看了眼她那激動到兩眼亮晶晶的模樣，王修業(yè)垂下眼皮道。

    “那倒也沒有，我就是實話實說，告訴思思，你在軍中的一些表現(xiàn)而已?！?/br>
    李常欣也懶得計較這話是真是假，反正王思思的話，讓她感到十分受用，接下來的時間里，親自為其介紹李家莊的各種情況，又邀請他們在次日，一起去參加在皇家演藝場舉辦的皇家珍寶拍賣會。

    王修業(yè)沒有拒絕，而是問起另外一個問題。

    “郡主馬上就要回大營了吧？”

    李常欣點頭道。

    “嗯，這兩天就該回了，要不是聽說這場拍賣會很有意思，拍賣會上不僅會拍賣很多東西，中間還會有各種演出，我可能已經(jīng)回去了?！?/br>
    “可惜，在下這次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去。”

    話雖這么說，心中早有打算的王修業(yè)并不覺得遺憾。

    李常欣卻道。

    “這有什么好可惜的，你現(xiàn)在可是直接升大官了，比我官大著呢，這是好事?！?/br>
    要是別人這么說，可能會讓人覺得這話有些酸，可是王修業(yè)知道，對方是真心這么認(rèn)為。

    “郡主應(yīng)該知道我的志向。”

    “我知道，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在兵部好好干著，先別惦記回大營的事，我奶和我哥都很重視國防與將士，接下來肯定會在這些方面大做文章，兵部也會變得更為重要。”

    “所以，你要抓住機會才行，難得我們在兵部能有個位置，你可不能沒干幾天，又跑回大營，就算要去軍營，要去邊防，你也要耐心的給我在兵部好好打下根基后，再以兼任的方式外調(diào)。”

    現(xiàn)在的兵部雖然名義上位列六部之一，可是在朝堂上的分量并不重，屬于有名的清水衙門，兵部中人大多都是靠蔭恩入仕的王公貴族子弟，或者是因各種原因，不得不從軍中退回榮養(yǎng)的人，以及像執(zhí)掌京郊大營的徐世子般，兼任兵部職位。

    這也是王修業(yè)會盤算著借兵部為踏板，去軍營與大防的原因，若是安心的留在兵部發(fā)展，只要熬一熬資歷，就能按部就班的晉升，有機會享高官厚爵，就是若無意外，也沒什么機會掌兵，去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的與人對戰(zhàn)。

    王修業(yè)顯然志不在此，他已經(jīng)惦記著京郊大營中有什么合適的位置，方便讓自己調(diào)過去，只是現(xiàn)在聽到李常欣這么一說，原本的計劃肯定要暫先擱置。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回道。

    “好，我聽郡主的安排，先安心留在兵部?！?/br>
    王修業(yè)并沒有追問，李常欣還知不知道其它內(nèi)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較了解李常欣，知道能說的她會說，不能說的，她絕對不會輕易對外說，這也正是皇上會選擇將原州的事，托付給李常欣的原因。

    到了皇家拍賣會正式開門營業(yè)的這一日，已經(jīng)提前購票的眾人，早早的就在演藝場外排起等待進場的長隊。

    除了二百兩銀子一張，賣出去的那五十張貴賓票，由柳太嬪以拍賣場大掌事的身份，給京中最頂尖的十位大人物送出去十張包間票，

    隨后又在拍賣會即將正式舉行的前三天，放出去五十張包間票，單次價格一百兩。

    送出去的十張票中，當(dāng)然少不了陳鳳琪的那份，由李常欣持用，后來放出去的五十張包間票，同樣是被人一秒而空，大多都落在后面進京的有錢人手中。

    持十兩銀子一張的普通門票的客人，還在排隊檢票進入時，持前排貴賓票與包間票的，都能從另一條通道檢票進入，難得能看到那些傳聞中的大人物，讓那些正在排隊的客人都覺得驚喜不已，沒人會在意什么差別待遇的問題。

    陳鳳琪和安常煦雖然都挺關(guān)心現(xiàn)場情況，可是以他們的身份，顯然不適合在這種時候去露面。

    “你讓人做好最后的對比與確認(rèn)了嗎？”

    要是存放在戶部大庫里的待拍物品出了問題，讓這首場拍賣會出了紕漏，沒將第一炮打響，讓人看笑話的事情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們真金白銀的損失可就大了。

    安常煦當(dāng)然也意識到這一點。

    “確認(rèn)過了，聽劉伴伴說，戶部的右侍郎顧成林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親自住在大庫里盯著那些物品，生恐那些東西出現(xiàn)任何問題，可謂是盡心盡力得很?！?/br>
    陳鳳琪聽說這事，不禁失笑。

    “你當(dāng)人家是在盡心盡力的幫你看守那些東西嗎？人家惦記著的應(yīng)該是你賣掉那些東西后，可能會上交到他們戶部的稅?！?/br>
    正在感慨戶部的人還算盡忠職守的安常煦聞言，頓時有些無語，雖然知道這可能就是真相，但他還是人性存有一些希望。

    “奶，他們不能么過分吧？這些東西本就是我在吃了大虧的情況下，分給我的，賣出去的錢，應(yīng)該都?xì)w我才對，他們怎么還有臉要惦記這些東西的稅呢？”

    看著對方那費解的表情，陳鳳琪暗笑對方還是見識太少。

    “我早說過，人類的上限或許還能有跡可循，但你永遠(yuǎn)無法知道人類的下限在哪里，因為那些人，他就沒有下限可言。”

    事實也正是如此，葛尚書認(rèn)為，皇上的話當(dāng)然是金口玉言，說了就要認(rèn)賬，不管這場拍賣會的拍賣物品是什么來歷，只要是通過種商業(yè)買賣行為賣出去，賺了的錢，都要按比例交稅。

    所以他以公務(wù)之名，親自從百官之首邵丞相那里，提前要來邵家的那張包間票，讓顧成林親自帶人去現(xiàn)場登記每件物品的拍賣價格，以確保沒有遺漏，好方便他們到時候與皇帝收稅。

    羅次輔聽說這一消息，立刻敏感起來，看到到了拍賣會正式舉行的這天，他卻沒有去現(xiàn)場，便找借口過來試探。

    “聽說葛尚書為了能去參加圣上讓人舉行的這場拍賣會，差點將邵丞相的衣襟給揪爛，怎么票到手了，你本人卻沒有去現(xiàn)場？”

    葛尚書不高興的回道。

    “老夫是為了公事，才會向丞相大人提出想要那張票，丞相大深明大義，毫不推辭的主動將票讓出，是誰竟敢如此污蔑老夫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