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狗血的一件事是, 離音失憶了。

    她自紅塵三千鏡中再聚一身氣息, 本就是穿越了層層紅塵濁氣而來。當(dāng)年黎堯跨兩界法則尚且記憶混亂，離音這樣的，就直接是記憶空白了。

    她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懷里抱著一只異瞳的小獸, 正仰躺在水面上, 被滿池盛開的蓮花簇?fù)碇?/br>
    遍野蓮花盛放，一池清香醉人。陽光溫柔，清風(fēng)送爽。抱著胖團醒來的離音懵了許久，終于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她的記憶似乎出了點問題。

    她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誰, 有何身份, 經(jīng)歷了何事，又為何會抱著一只小獸在空無一人的蓮池里醒來……

    她什么也不記得了。大夢初醒卻似仍身在夢中, 看什么都像是真的, 看什么又都像是假的。

    但這種懵懵然的感覺……竟然還不壞。尤其是當(dāng)離音看向懷里的那只小獸, 發(fā)現(xiàn)那只小獸正睜著一雙一碧一紫的眼睛看著她, 眼底有一點格外奇異的光在閃啊閃時, 她心里就有種隱秘的、放松的、又無法對人言的輕松感。

    就仿佛……就仿佛她終于卸下了一身重?fù)?dān), 再無需顧忌所謂的責(zé)任和大義，能肆無忌憚造作了似的。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著迷，以至于即便記憶全失, 離音醒來的第一時間, 仍然感到了一種闊別重逢的愉悅感。

    她可終于能好好浪上一浪了！

    懷里的小獸似是感受到了離音的心情, 三兩下攀到她肩頭站著，很是親近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離音忍不住笑出了聲，眉眼間神采飛揚，少年風(fēng)流意氣，全沒有一點陰霾。

    她揉著肩頭小獸的腦袋，道：“以后你就叫胖團吧，小名叫胖胖。胖團，胖胖……”她念叨了幾遍，樂得直笑，“這可真是個好名字……”

    “你叫胖團，那我要叫什么呢……”失了憶的離音眨著眼睫想了想，忽然道：“叫離音？”

    這名字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下，“好奇怪，我為什么會想到這個名字？離音？離音……算了不重要，離音就離音吧……”

    她輕挑起眉梢，宣布道：“我叫離音，你叫胖團。咱們此后就只有一件事：怎么開心怎么來……”

    ——

    凡人界地域廣闊，一共十三國，十三國自北向南一江以貫，這條江在不同的國域里有著不同的名字。離音醒來的蓮池就在這條江的最上游，以游山玩水為目的的離音，便很自然地順著這條江南下，預(yù)備一一游歷這十三國風(fēng)土人情。

    早在一開始離音就發(fā)現(xiàn)了，她有一身極佳的拳腳功夫。有了這點依仗，離音在凡人界遇到的九成麻煩都不再是麻煩了。

    不過幾天功夫，她就完美地融入了凡人界的生活。

    可能是混江湖的經(jīng)驗實在太足了，離音甚至無師自通地再次扮起了男裝。

    如今的她一窮二白，身上甚至連錢銀也無，可一是她膽氣大、心竅多，二是她那一身氣度和長相實在太過有欺騙性了，只要她愿意，就沒有她混不開的場子。

    今日城北張家看花，明日城南李家賞樂；辰起趙生邀看朝陽，日落錢某共賞黃昏……

    深宮大殿去得，王府別院去得，青樓酒館自然也去得……

    若是惹了什么她不愿意應(yīng)付的麻煩，一葉扁舟南下，她轉(zhuǎn)眼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日子一愜意，時間就過得極快。

    一晃眼大半年過去了，離音將將走完居于最南的第十三國。

    又一日清晨，離音在新認(rèn)識的朋友那里聽到了一則消息，說十年之期又至，飛道城里又有修道者來收徒了！

    飛道城在十三國的最北邊，居于大江的源起之地。這是一座不屬于十三國管轄范圍的城池，每十年一開，是修道者專門用來收徒的地方。

    飛道城往北再四百里就是離音當(dāng)初醒來的蓮池。修道者收徒的事沒怎么吸引離音的注意，反倒讓她心血來潮，起了想去探聽探聽自己的身世的心思——

    大江的盡頭有什么呢？她當(dāng)初應(yīng)該是順著大江一路漂到了蓮池里的吧？

    這般看來，她的身世似乎頗有傳奇性？

    離音難得起了點好奇心。

    她如今無牽無掛，一身輕松。既想走，也無需同誰道別，抱上自家的胖團就走了。

    與急著北上去赴收徒盛事的人不同，離音一點也不著急。當(dāng)初南下她用了半年時間，如今再次北上，她同樣用了半年時間。

    半年后的一個黃昏，離音趕在天黑之前入了飛道城。

    今次不知是出了何事，據(jù)說原定來主持收徒的修士又在半途匆匆回返了，新派來的修士還在半路上，未至飛道城。于是原定的收徒日期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換言之，就離音這樣一路走走停停的步子，還真趕上了一場熱鬧。

    因有收徒盛事在前，飛道城夜間并不閉市，人流往來如梭，熱鬧極了。離音難得恢復(fù)一身女裝，帶著胖團入了夜市，想去摸索點好吃的。

    好吃的還沒摸索到，離音迎面遇上了一個看上去挺能唬人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過分熱情，一定要替離音算算命。

    離音原本是不想理他的，但胖團太過垂涎人家手里的小果子，不僅沒把持住，還不管不顧地上去咬了一口。

    這就有點尷尬了。

    算命先生看了個正著，倒沒罵人，神色不知怎么的還有點驚恐，一副闖了大禍的樣子。

    但可能是胖團吃得實在太歡快了，算命先生臉上緊張的神色慢慢消失了，還猶豫著給胖團遞了兩顆新的。

    離音見胖團都收了人家的“卦資”了，便也停住了腳，想著給這算命先生一個機會。

    她告訴算命先生，說她是自江上醒來的，忘盡前塵，想要算算自己的身世。

    算命先生，也就是蘇家商盟的小小姐蘇笑一聽完離音的話，便以一副懷疑的眼神看著離音。

    忘盡前塵的人是這個樣子的？這jiejie看上去很是從容，比誰都有范好嗎？

    但很快蘇笑又大喜，覺得這是很好的自證本事的機會，便掐著手指擺著卦一通算。

    這一算，蘇笑告訴離音，說她是一個因愛而不得而跳河自盡又僥幸沒死成的……怨女。

    盡管有那兩顆果子頂在前，離音的心情還是有點微妙。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離音再三品了品這種微妙感，追問道：“你確定我真是這樣的身世？是因被什么薄幸男子辜負(fù)而一時想不開，投河自了盡，又命大沒死，這才失了憶的……不識人間疾苦的大小姐？”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從燈光的死角走到燈下來。

    街市燈火曈曈，重重斑駁的燈光輕輕落到離音臉上，幾乎泛起了碎金色，襯得她整個人都像是在發(fā)光。

    她就在這光中抬起眼來看人，一雙眼睛又清又凈，像是上好的墨玉寶石，神秘中自帶清艷。只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晃了神。

    自詡見過世面的算命先生蘇笑一下子就看呆了，全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只無意識喃喃道：“也，也不一定……”

    剛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這美人jiejie長得……簡直了！

    就算沖著這張臉，還有哪個男子忍心辜負(fù)她？

    紅顏薄幸以至于投河自盡？

    天吶！她蘇笑方才腦子是進水了嗎？這樣的都敢編出來？都沒看看這張臉嗎？都沒品品這身氣度嗎？

    要瘋！美人jiejie怎么能這么好看！

    格外好看的離音眉梢輕揚，看著蘇笑，“你說什么？不一定？”

    小姑娘被這么一看，終于回過神來，神色有些慌亂，又有些閃躲，“就是，就是……”

    她一下又一下地看著離音，不自覺臉就紅了。

    離音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周圍人露出像蘇笑這般的神態(tài)，這會兒只淡淡一嘆。

    都說算命先生，尤其是女扮男裝的算命先生多騙子，看來此言不虛。

    胖團吃的這兩顆果子果然挺值錢的，沒什么附加價值。

    但到底是胖團不對在先，離音的神情還挺溫和，“若是你真想當(dāng)個算命先生的話，可能還需要多練練。聽說江湖險惡，這里人多眼雜的，你還是盡早回家吧?！?/br>
    說完，離音轉(zhuǎn)身就要走。

    蘇笑雖被美色所攝有點把持不住，但心氣兒還是有的。這會兒被離音拆了臺，心里還有點不樂意。

    “等等，你這意思是我算得不對？”她皺著眉看離音，拿起了腔調(diào)道：“我哪里算得不對了？看你一身扮相和氣度，必當(dāng)出身大族。既出身大族，又無侍從相隨，命中又帶水，往事還坎坷……種種跡象，我斷你為情所困投河自盡，以至于記憶全失，有何不妥？”

    “你方才不是還說不一定嗎？”

    “那我現(xiàn)在就確定了，就是這樣的！”

    唬不住這一個漂亮jiejie，以后她蘇笑還怎么稱霸修真界？

    離音停了下來，“可即便如此，你的這個論斷還是錯的。因果就錯了。”

    蘇笑懵了下。

    什么東西？因果？

    美人jiejie年紀(jì)輕輕怎么說這么老成的話？

    不對！凡人界的人也知道因果嗎？

    蘇笑神情有些驚疑。

    離音轉(zhuǎn)身看她，“如你所說，我真的為情所困好了。對方辜負(fù)了我，那是他的事，我沒把他弄死不錯了，為何我還要去自盡？我又沒做錯什么?！?/br>
    這個想法……

    蘇笑目瞪口呆。

    離音又上上下下看了蘇笑一眼，臉上的笑深了一分，“還有，倘若你真要當(dāng)算命先生，還一定要當(dāng)男裝的算命先生，就扮得像一點。別讓人一眼就瞧出來了……小丫頭。”

    蘇笑這次更驚訝了。

    她不是第一次扮成算命先生了，也的確有被懷疑算不準(zhǔn)的時候，但還真從來沒有人能看出她是個小姑娘。

    哪怕是在修真界。

    這美人jiejie是怎么認(rèn)出她來的？

    見離音是真想走了，蘇笑急了，匆匆拉住她的袖子，“你等等，美人jiejie，你先告訴我，你是怎么……”

    蘇笑才剛拉住離音袖子，就有一道高昂的女聲隔著老遠自兩人身后傳來，“蘇！笑！你又給我出來坑蒙拐騙！老娘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再敢……”

    聲音伴著一連串腳步聲匆匆而來。

    蘇笑聽到這個彪悍的聲音，急停住腳，縮了縮脖子，臉上一副崩潰的神情。

    離音很少聽見這般中氣十足的女生，還有點驚訝，應(yīng)聲回了頭。

    街市兩邊的燈光隨之落在她臉上，也融進了她眼底。她在光下輕揚著眉看人，臉上驚訝的神情淡淡的，溫柔得像是晚風(fēng)。

    燈下人長身玉立，恍如畫中人。

    隔著幾步遠，蘇嫣和素蘭同時一怔。

    兩人的腳步直直停了下來，手中的畫卷咕嚕嚕滾了一地尚不自知。

    那個人……

    是她嗎？

    是她吧？世間只此一人，怎么能認(rèn)錯了呢？

    是真的嗎？

    她真的……回來了？

    兩人還在愣神，離音已經(jīng)彎腰撿起一卷滾到了腳邊的畫卷，朝前方一遞，“你們的。小心?！?/br>
    蘇嫣和素蘭下意識同時伸手接了過來，眼睛卻還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離音。

    街市兩邊人來人往，燈下的故人眉眼朝氣勃勃，正好好地站在那里，仿佛從不曾離開。

    兩人都不約而同眨了眨眼，似是怕這只是一個錯覺。

    離音還完了畫卷，又看了蘇笑和蘇嫣一眼，見兩人眉眼相似，便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緣由了。

    家里的小孩淘氣跑出來扮算命先生，當(dāng)jiejie的可能是來找人了。

    離音朝蘇嫣和素蘭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蘇嫣下意識攔了下，“等，等等?！?/br>
    見離音回頭看來，蘇嫣心神一緊，不知道為何覺得有點緊張。

    她捅了捅身旁的素蘭的腰，小聲催促道：“素蘭jiejie，你倒是說話啊……”

    離音的眼神便隨之落在素蘭身上。

    素蘭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么，好半晌，也只是說了一句，“夜里風(fēng)涼，如……如無要事，您早些歇息?！?/br>
    離音揚了揚眉，似是有點驚訝，見對方神情關(guān)切不似作假，又輕笑了下，“多謝。”

    話畢，她抱了抱拳，直接轉(zhuǎn)身走了。

    一邊走，她還一邊跟胖團感嘆，“果然要去修道的人就是不一樣，對著陌生人都這么友善。就是動不動就稱呼您，總感覺怪怪的……”

    胖團叼著還沒吃完的果子乜著她，喉嚨里嘰里咕嚕的，像是在說著什么話。

    離音揉了揉它腦袋，“下次不要直接咬人家的東西了啊……”

    聲音舒緩，不見多少責(zé)備，反倒溫柔極了。

    蘇嫣和素蘭站在原地，伸長了脖子看著離音漸漸走入燈光漸昏處，又漸漸消失不見，這才悵然地嘆了口氣。

    蘇嫣問道：“素蘭jiejie，你怎么就這么讓她走了呢？怎么不問問她呢？”

    “問什么？”

    “問她還記不記得咱們??！”蘇嫣的聲音有些悶，“咱們跟她的交集太少，她不記得也是有的。但你可以提我小姑父嘛！她總該記得我小姑父的，我小姑父可是大名鼎鼎的藥辰子，沒道理她會不記得……”

    “然后呢？”素蘭看向蘇嫣，“然后咱們該說什么呢？邀她去蘇家商盟做客？或者是跟她寒暄？問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還是問她當(dāng)年的事？”

    素蘭悵悵一嘆，“嫣嫣，我其實有點不敢面對她?！?/br>
    蘇嫣想起這些年自家生意的繁榮和一貫冷冷清清的淵南境，一時也無言。

    一旁一直默不出聲的蘇笑這時候弱弱說了句，“你們……你們認(rèn)識方才那個美人jiejie?。俊?/br>
    蘇嫣似是才想起來一旁的蘇笑，眉梢一吊，就要發(fā)火。

    蘇笑一縮脖子，破罐子破摔道：“可你們說得再多也沒用啊，提小姑父都沒用，美人jiejie不記得了的。她跟我講她失憶了?！?/br>
    蘇嫣和素蘭同時皺起了眉。

    “你說什么？”

    蘇笑見蘇嫣和素蘭的表情都格外凝重，以為自己闖了什么大禍，便磕磕絆絆地將離音方才說的話都重復(fù)了一遍。

    兩人聽完后，神情都微怔。

    前塵盡忘？

    她們看著離音消失的方向，也不知腦補了什么，眼眶慢慢就紅了。

    ——

    離音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被蘇笑纏上了。

    小姑娘自那日算命之說后，也不知是為了什么，看著離音的眼神全變了，不僅亮得嚇人，偶爾還會愣愣地看著離音，看著看著就捂住臉深思天外，臉色通紅，笑得十分蕩漾。

    一副女兒家情竇初開遇見意中人的嬌羞之色。

    她還經(jīng)常會問離音一起奇奇怪怪的問題。

    比如“倘若我被人抓走了你會不會來救我??？”

    又比如“我若是被欺負(fù)了你會不會替我討回公道啊？”、“當(dāng)你朋友是不是格外安穩(wěn)踏實??？”

    這一個個問題，問得離音頗有些心驚膽戰(zhàn)。

    她想起先前跟她道早些歇息的那位姑娘，難得有點良心難安。

    她可沒想禍害人啊，是這小姑娘太讓人看不懂了。

    這飛道城大約是呆不下去了，得趕緊溜。

    離音知道蘇笑身邊有一堆護衛(wèi)跟著她，也沒怎么擔(dān)心蘇笑的安全問題，直接三兩下甩開了蘇笑以及她的護衛(wèi)，遁走出了城。

    她一離開，消息就傳到了蘇嫣和素蘭耳中。

    蘇嫣氣得恨不能把蘇笑劈了，“我讓你去跟著她，是怕她形單影只被人欺負(fù)了，結(jié)果你倒把人家嚇到了！你可真是能耐！老娘好不容易有的一點臉面都讓你丟光了！”

    蘇笑的眼神卻亮得嚇人，“jiejie，我現(xiàn)在相信你的話了。她真的好厲害?。⊥耆珱]有動用靈力，就把他們都甩下了！jiejie你知道她現(xiàn)在去了哪里了嗎？”

    蘇嫣一噎。

    她要是能知道離音現(xiàn)在在哪里她還愁什么？一是她實在擔(dān)心離音的安全，二是……消息都已經(jīng)送給沉魁了，眼看著人就要來了結(jié)果離音不見了，這豈不是顯得他們蘇家商盟很無能？

    蘇嫣和素蘭一邊愁一邊擔(dān)憂，而另一邊，離音早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沿著大江北上，迫近了當(dāng)初她醒來的那個蓮池。

    她醒來已經(jīng)近一年了。一年之后，蓮池里的蓮花未開，蓮葉倒還是密密麻麻的，幾乎將水面完全遮住了。重重疊疊的蓮葉在風(fēng)中輕輕搖擺著，送來一層層碧浪，姿態(tài)動人，別有一番好風(fēng)光。

    離音在岸邊坐了下來，幾乎與這滿池蓮葉齊平了。

    她道：“我忽然覺得，咱們在這里立個草棚住上個三兩月，等到蓮葉都枯萎了再走好像也不錯。你覺得呢？胖胖？”

    胖團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自離音肩頭跳了下來，輕輕躍上了一片蓮葉的中心，穩(wěn)穩(wěn)地立在了上頭。

    離音被它這動作嚇得坐直了身，看胖團好好立在蓮葉上，又忍不住訓(xùn)它，“我在問你主意，可沒讓你去禍害這些蓮葉?？煜聛?，你都這么胖了，萬一把蓮葉踩折了怎么辦？”

    胖團回頭朝她齜了齜牙，似是很不服氣。

    它甩了甩尾巴，昂首挺胸地輕輕一躍，又跳到了另一片蓮葉上。

    緊接著是第三片，第四片……

    一只小小的白色小獸，在綠色的蓮葉上像是一只翩躚的蝴蝶似的不住地上下騰躍著，姿態(tài)優(yōu)美，看上去還真有幾分賞心悅目。

    這“小蝴蝶”胖團就在這上下起躍的過程中回頭看向離音，小表情有幾分得意。

    但可能是樂極生悲，它下一腳就踩了空。沒能在蓮葉中心立住，反倒踩到了蓮葉邊上。

    一聲被嚇到的喵叫聲之后，是離音高了好幾度的聲音：“胖團！”

    可能是蓮池上的空間太過開闊了，也可能是離音實在受了驚嚇，她這一聲“胖團”又高又亮，直直傳出去老遠，狠狠驚動了空中急急飛遁的某個人。

    那人一時不查，先是被這闊別重逢的音色所攝，緊接著又被這聲音里的驚慌嚇了一嚇，一身靈力稍亂，差點兜頭從天空中栽倒下來。

    他倒是很快就穩(wěn)住了身形，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然真收起了一身靈力，任自己在空中自由栽倒下來。

    一團白色的光團自空中朝離音所在的位置快速靠近。

    離音卻沒空管他了，而是提著一顆心，緊張地看著胖團。

    胖團還沒真掉到了蓮池里。它在蓮葉叢中不住踮著腳借著力，四肢幾乎齊用，靠著靈活的小身板和走位，終于借到了力，在一根蓮莖上急急一跳，直跳入了岸邊的離音懷里。

    離音才剛接住胖團，隱約覺得似乎有一道風(fēng)自上而下，落入了蓮池里。

    嘭地一聲響，叢叢蓮葉被壓倒，一池晃蕩的蓮葉里，離音看見了一道白色的光一閃而逝。

    她抱緊胖團，下意識后退了兩步，緊緊盯住蓮池內(nèi)的景象，一邊戒備著，一邊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一條手臂先攀上了蓮池岸，緊接著，有一人頂著一頭濕漉漉的花白短發(fā)浮上了蓮池岸，出現(xiàn)在離音和胖團眼前。

    離音沒認(rèn)出來人，倒是被那人突然紅了的眼眶吸引了注意。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這應(yīng)該是疼的吧？

    間隔近千年，黎堯終于見到了自己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小娃娃，正是情難自已時，迎面就被問了一句：“老爺爺，你還好吧？”

    他頓了一頓，真覺得一把老骨頭都開始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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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來晚了……我其實可以早點更的，但因為前后刪改了兩次，每次都刪了一千多字，就又都湊不夠一次更新了，所以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我這邊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啦~

    晚安各位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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