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觀察處和財務(wù)處的矛盾，貧困局里百事哀，苗處認(rèn)為自己執(zhí)行任務(wù)造成的損失都該被賠，賀處卻懷疑苗處心情不好時隨意生事，經(jīng)常搞一些沒必要的破壞。明明可以收著一點，每次卻攪得一團亂。

    因此，賠償單經(jīng)常被拖到最后一天，然后以苗處暴打賀處做結(jié)尾。

    “苗處要打賀處？”楚稚水想到佝僂的賀壽貴，驚道，“這不合適吧？”

    “沒事，賀處看著弱，本體有龜殼，耐揍。”

    “？”

    楚稚水著實聽不下去，決定前往小屋子阻止亂戰(zhàn)，連小蟲和小下都攔不住。她一進門就看到房間角落里有一巨大龜殼，苗瀝正焦躁圍著打轉(zhuǎn)，好像苦于從哪兒下手。

    楚稚水忙道：“苗處……”

    苗瀝置若罔聞，他找到龜殼縫隙，打算亮爪掏一掏。

    “苗處，苗處?！?/br>
    苗瀝不為所動，依舊忙著抓龜。

    楚稚水一連喊幾聲都沒讓身纏妖氣的苗瀝回頭，她終于伸手一把扯住鎮(zhèn)妖袍的帽子，高聲道：“苗處！”

    苗瀝比楚稚水要高，披風(fēng)帽子耷拉下來，她正好一抬手就拽住，那感覺像是捏貓的后領(lǐng)。

    苗瀝被揪住后脖頸勃然大怒，他回過頭就要翻臉，等到看清是楚稚水，剎那間綻放笑容，切換成友善的臉：“原來是楚科長，找我有什么事？”

    “你改變主意要跟我締結(jié)儀式？”苗瀝眨眨眼，歪頭道，“只要每天給我小黃魚就行?！?/br>
    “不不不，不是這件事。”楚稚水松開帽子，她一瞥巨型龜殼，委婉道，“這樣為難老人家不好吧?！?/br>
    賀壽貴年邁枯槁，如今被逼到絕境。

    苗瀝性情乖張，附和道：“楚科長說得對，我年紀(jì)比他大，他這樣為難我不好。”

    楚稚水：“？？？”

    楚稚水瞄一眼混血臉青年苗處，再回想干巴巴老者賀處，驚嘆于財務(wù)處事務(wù)繁重，讓賀壽貴未老先衰成這樣！？

    賀壽貴聽聞有人主持公道，他轉(zhuǎn)瞬收起龜殼，化為干癟的老頭，哀嘆道：“楚科長，你評評理，哪有這樣批單子的——”

    苗瀝不悅地呲牙：“還不是你先拖著不批？”

    “那是我不想批嗎？那是沒有錢批呀，上次就挪用食堂錢，這回真抹不平賬?。　?/br>
    “怎么可能抹不平？你們財務(wù)的工作不就是將賬做平？”苗瀝挑眉，“總歸有辦法吧？”

    “做賬是做賬，不是做假賬，不要有人類那種危險的想法。”賀壽貴震聲道，“只有學(xué)會計的人類工作后才會一半做假賬一半查假賬！”

    “你不能學(xué)學(xué)人類那套嗎？”

    楚稚水心道這可不經(jīng)學(xué)，她趕緊出面打圓場：“賀處，到底差多少錢？”

    賀壽貴看她一眼，報出一個五位數(shù)。

    “加上食堂缺的呢？”

    “超過十萬了。”

    楚稚水嘆氣：“從公司賬戶調(diào)吧，把賠償單子批了，然后食堂缺的錢也填回去?！?/br>
    經(jīng)濟開發(fā)科賬戶里有綠茶收益，本來掐算著按月發(fā)績效，全年就是月薪五千。她最近還琢磨賺更多，誰料本就貧困的局里雪上加霜，前面竟有洞沒有補，甚至影響食堂伙食。

    說實話，她早難以忍受糟糕工作餐，想吃正常的二葷二素一湯。

    賀壽貴深受觸動，熱淚盈眶道：“真的可以嗎？”

    “可以，這些錢本來就是發(fā)給局里職工，還有逢年過節(jié)買禮品的。”楚稚水道，“總要讓大家吃好飯。”

    經(jīng)濟開發(fā)科賺錢就是為改善職工生活，平時多績效，過節(jié)發(fā)糧油，年底有獎項，再厲害一點建新辦公大樓，但槐江觀察局短期指望不上建樓了。

    “好好好，太好了。”賀壽貴抹淚，“只要賬填得平，你讓老牛把我燉了做湯都行。”

    女妖小蟲和小下竊竊私語：“不要吃，賀處耳背又糊涂，喝他的燉湯會變笨?！?/br>
    楚稚水：“……”你倆這看領(lǐng)導(dǎo)熱鬧的毛病也挺厲害。

    苗瀝在旁聽著，他忽然想起什么，饒有興致地詢問：“那要是食堂餐標(biāo)正常，是不是就能吃小黃魚？”

    楚稚水望著罪魁禍?zhǔn)祝碱^微跳，反問道：“小黃魚？”

    仔細(xì)想來，黑貓警長以前都不讓摸，關(guān)系轉(zhuǎn)折點就是她喂完魚。

    苗瀝懷念道：“對啊，就是你帶過的那種，既然要大家吃好飯，可以讓食堂吃魚嗎？”

    “……”

    這只惹事的饞嘴貓居然還在惦記吃魚？

    她沒帶他去絕育都是仁至義盡，據(jù)說手術(shù)后的貓就不會有旺盛破壞欲。

    “苗處，在人類社會里一向有共識，搞破壞的貓沒有罐頭和貓條?！背伤Σ[瞇道，“局里也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人類那套，我會拜托牛哥為您定制工作餐貓糧?！?/br>
    苗瀝瞪大貓眼：“?。?？”

    觀察局食堂重新獲得足額經(jīng)費，讓食堂主管牛仕大為高興，隔天午休就拜訪經(jīng)濟開發(fā)科。

    牛仕將食堂單子遞給楚稚水，豪氣地放話：“來來來，以后菜單你做主，你只管寫菜名，我照著來上菜！”

    金渝：“牛哥好久沒這么開心。”

    “那可不是，自從食堂被扣錢，這工作做的越來越?jīng)]意思?！迸Ｊ烁锌?，“巧牛難為無米之炊，但現(xiàn)在可不一樣，終于能展現(xiàn)手藝！”

    楚稚水猶豫：“我來寫菜單不好吧？”

    “沒關(guān)系，你不寫也是我寫，那就按照最近菜價排了?！?/br>
    牛仕會根據(jù)近期菜價來規(guī)劃食堂飯菜，他現(xiàn)在將部分權(quán)力放出，讓楚稚水選喜歡的食材。

    楚稚水寫上兩道菜，又問道：“金渝喜歡吃什么？”

    “啊，我嗎？”金渝思考，“我喜歡炸知了?！?/br>
    楚稚水望著金渝軟萌的圓臉，震撼道：“……這么硬核嗎？”

    “松仁玉米也可以?！?/br>
    楚稚水寫上幾道金渝喜歡的菜，她發(fā)現(xiàn)辛云茂沒待在屋里，想了想又添上一個水果茶，再增加幾款味道清淡的甜湯。

    “這是飲料和湯？”牛仕意外道，“也行，醪糟湯圓不難?！?/br>
    牛仕估計覺得經(jīng)濟開發(fā)科寫的菜都不隆重，為慶祝食堂重歸正軌，居然還在首日買海蟹。

    避風(fēng)塘炒蟹作為美味可口的名菜，蟹rou和蒜香完美融合，配上脆而不糊的面包糠，令人食指大動。蟹塊風(fēng)味濃郁，蟹沙鮮辣焦香，簡直回味無窮。

    楚稚水望著豐盛的工作餐，贊不絕口道：“牛哥確實有兩下子，以前是沒機會發(fā)揮。”

    食堂的飯菜過去被錢所困，現(xiàn)在不但規(guī)格正常，而且葷素搭配、健康好吃，尤其大鍋翻炒還添家里欠缺的鍋氣，滋味更不一樣。她現(xiàn)在開始期盼午飯，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聽說吳科長知道中午吃蟹鬧好久?！苯鹩宓?，“但牛哥并沒有搭理他，不會怪到我們頭上吧？”

    “無人妒忌是庸才，哪有時間管他啊，格局要打開一點?！背伤嗳嘟鹩迥X袋，語重心長道，“等你以后就明白，人只要到達一定高度，世界就會變得很善良?！?/br>
    金渝好奇：“為什么？”

    “因為獲得過你幫助的人會自發(fā)收拾對你不善良的人，所以提升自己往上走很重要，千萬不要回頭糾纏，那就直接掉檔次了?！背梢乱豢谛穳K，懶散道，“人不要和食材計較?！?/br>
    觀察局不存在小人或惡人，只有可食用的昂貴食材，看誰不舒服就燉誰。這個世界沒有打臉反派的劇情，只有《舌尖上的槐江觀察局》。

    用餐過后，楚稚水還讓牛仕幫忙打包一份飯菜，她從未在食堂看到辛云茂，不知他究竟在哪里吃飯，沒準(zhǔn)以前覺得的食堂飯不可口。現(xiàn)在伙食改善，總要通知一聲。

    辦公室內(nèi)，楚稚水將飯盒放在辛云茂桌上。

    她只是出去取一趟文件，回來就發(fā)現(xiàn)一次性飯盒消失?？諝庵型耆珱]殘留食物的味道，但那顆飯后吃的薄荷糖被他丟進糖堆里。

    辛云茂桌上有一小堆糖，他會將晶瑩剔透的糖紙整理好，有條不紊地摞在一起，不好看的糖紙直接丟掉。這可真是充滿少女心的行為，不過楚稚水平時不敢點評，生怕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楚稚水一瞄垃圾桶，里面空空如也，附近干干凈凈。

    他還真是意外愛潔。

    大家同處一個屋檐下，就會遇到常見的定律，打掃衛(wèi)生的總是最看不得臟亂差的人。因為其他人認(rèn)為還能忍受時，最挑剔的家伙已經(jīng)坐不住，總感覺哪里都是灰塵。

    目前，經(jīng)濟開發(fā)科無法容忍臟亂差排名從高到低是：辛云茂、楚稚水、金渝。

    所以，辛云茂成為科室內(nèi)最坐不住的那個，基本看到一點垃圾就要處理掉。

    茶園工作收尾，新品研發(fā)起步。

    楚稚水剛開始搞茶園，還托王怡文去銀海局送茶葉，卻沒料到此事會引出支線。

    家中，她站在窗邊跟王怡文打電話聊起近況。

    “你上回不是讓我到銀海局送茶葉，我那天是跟一個朋友去的，他聞到茶香眼睛都直了，回來就追著問我這茶怎么賣?！蓖踱脑儐?，“你那里有多少貨??？他好像搞直播賣貨，據(jù)說還挺厲害的！”

    王怡文在龍知視頻工作，主要負(fù)責(zé)推動商業(yè)化，幫助視頻平臺營利，跟各行各業(yè)都打交道。她不是懂茶的人，甚至都不喝綠茶，卻也記得那天沏茶后滿室芬芳，清透纏綿的茶香徘徊不去，讓人無法忘懷。

    槐江茶葉在國內(nèi)不算有名，王怡文的朋友就嗅到商機，沒準(zhǔn)能拿到高性價比的貨品。

    楚稚水不料還有此事，無奈道：“跟你朋友道個歉，我們茶葉被訂完，今年可能沒貨了?！?/br>
    “這么快？”王怡文驚道，“你前不久不是說，有可能賣不出去？”

    “當(dāng)時確實沒簽單子，主要我們產(chǎn)量也低，其實總共就沒多少。”

    而且，楚稚水覺得澆過妖氣的茶葉不適合賣給人類，這種綠茶對妖怪有滋養(yǎng)作用，才能被賣到天花板價格。但人類沒準(zhǔn)不能接受，覺得性價比不夠高，都能去買頂尖龍井。

    王怡文敬佩：“楚總不愧是楚總，依然跟以前一樣，效率實在是高！”

    “還叫什么楚總，誰家老總月薪幾千，說出去都好笑?！?/br>
    “但我還覺得你是楚總啊，還想著咱們一起奮斗的時候?！蓖踱膭偛胚€興致勃勃，她聽到此話又沮喪起來，“你說人啊生活啊，為什么總是在變？”

    楚稚水一怔。

    “我真佩服你能回去，最近不是想往外跳跳嘛，偶爾也琢磨不然回老家吧，但又特別不甘心，真回去當(dāng)初干嘛出來，在家肯定還被我爸媽催婚?！蓖踱脑儐?，“你家里人現(xiàn)在催么？”

    “他們不太管?！?/br>
    “那也太幸福了，我每年回家就被念，然后心里面煩得要死，過完年回到銀海也難受，說實話在這里工作那么多年還是個外鄉(xiāng)人……”王怡文哀道，“現(xiàn)在連你也回去了?！?/br>
    楚稚水察覺電話那頭隱含哭腔，安慰道：“只要你需要我，我們隨時聯(lián)系?！?/br>
    王怡文甕聲甕氣：“我還記得剛進公司那年，你帶我去醫(yī)院看病的事，咱倆當(dāng)時真完全不熟，甚至我先前還覺得你假，你記得我們剛開始不對付吧，就那回我才知道你人真的好……”

    楚稚水哭笑不得：“帶你看病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你老這么說，之前才覺得你假?！蓖踱奈亲?，難過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反正累一天回來心態(tài)就崩了，你說我是不是廢物啊，出來混那么久沒名堂，也不知道未來該去哪干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