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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青山依舊在在線閱讀 - 第330頁

第330頁

    林墨猜測,他應(yīng)是只愛游夢余,卻憎林墨。

    他責(zé)怪林墨,就像其他不愛林墨之人一樣,只是按捺著不說出口,并以為為人父母者應(yīng)賜予子女的恩德。

    “那你去吧?!?/br>
    當(dāng)日他對林墨說的最后一句,不過這四個(gè)字罷了。

    這是另一種無情恩德,為他這一句“那你去吧”,林墨得到自由,但仍不能放下一切牽掛。

    作者有話說

    世間有愛子女之父母,則必然也有不愛子女之父母。

    第216章 章之五十八 悵惘(中)

    “六郎是在想什么?”

    林寬的溫柔問話,終于令林墨可自回憶中脫身,又回望于他。

    勉強(qiáng)一笑,林墨瞥一眼林鶴靈位,道:“我是在想,以前我應(yīng)當(dāng)是猜對了。原來這個(gè)世間的父母,并不一定會愛自己的子女,那做子女的,也未必會敬自己父母?!?/br>
    這話不肖而又刻薄,不該與人輕易言說,但林墨忍耐已久,今日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如果說林鶴曾經(jīng)期盼自己的子女具備的世間一切君子之德,是恭,是寬,是信,是敏,是惠,那這里的一切其實(shí)真與林墨無關(guān)。

    這名姓中墨之一字,是游夢余所遺。

    他那表字硯之,實(shí)則是秦佩秋所贈。

    林墨這個(gè)人,是天地間,是安寧林氏中,突兀又多余的一個(gè),所以林鶴待他,也真是可有可無。

    在今夜并無旁人,林墨對著林寬說出這些,忽覺竟是輕松。

    “我還以為我早就不在意了,其實(shí)便是一個(gè)死人,但對我不好的,我也仍想同他計(jì)較?!?/br>
    為林墨這故意的小氣說話,林寬含笑,自神龕上取下了林鶴之靈位。

    “所以,六郎也會怪我嗎?”

    這話似是沒有來由,林墨反問他:“大哥又是在說什么?”

    林寬笑道:“我么?我是在說,我從前教你的種種。”

    林墨細(xì)想來,真?zhèn)€長兄如父,其實(shí)林寬所教授他的,無非也是這世間自有君子行事之準(zhǔn)。

    所謂君子,不媚不附,不奉不畏,擇善從之,窮不失義,達(dá)不離道。

    在此之外,亦要懂得因時(shí)制宜,因事制宜。

    盼功名早著,又盼放歌縱酒,自由快活。

    偏想在太多準(zhǔn)則之下,度過肆意輕狂一生,真是極難,便是林寬生前,也并未真正做到。

    但林墨搖頭了。

    做個(gè)好人,非是壞事,所以雖然想過很多次再重來會如何,但林墨并不真的后悔。

    林墨做不到更好了,也沒有太多兩全其美退路可供他選擇。

    “如果沒有哥哥,那我當(dāng)日也不能活?!?/br>
    現(xiàn)在,那些失去的記憶都回來了,林墨想起林寬最后說的。

    「我是不能了,如今也無大愿,但求兩親能由得六郎好過?!?/br>
    他與林鶴這樣說,也與林夫人說。

    大約也正是因此,大約是他們都覺確對林寬有愧,他們最后當(dāng)真由得林墨出得家去,自便快活。

    “如果沒有哥哥,便沒有林墨,不是么?”

    林寬應(yīng)了一聲“不錯(cuò)”,又笑道:“六郎要記得自己今日說的話。”

    林墨點(diǎn)頭。

    這世間有再多人對林墨好,但若一開始不得林寬庇護(hù),便無后來什么。

    林寬永會是林墨心中最特別一個(gè),毋庸置疑。

    也許是有感于林墨這肺腑之言,林寬輕輕一握,那靈位在他手中化作齏粉,如流沙自指縫中跌落,觸地消失不見。

    似是不曾瞧見林墨驚愕眼神,林寬接著又從神龕上,取下了寫有自己名姓的靈位,溫柔注視。

    “苦一切盛衰,皆不自由?!?/br>
    這真是一等奇怪的景象,一個(gè)已死的林墨,注視著本也已死的林寬,手握著他那靈位。

    曾經(jīng)他們二人,不管生死,都是這安寧林氏的負(fù)累。

    “眾人只知敬生敬死,豈知敬人敬事?”

    林寬一面哂笑,一面低語。

    隨著他的說話,所有金碧輝煌之神龕及牌位亦在二人眼前化散,流金灼耀照眼,很快就如當(dāng)年安寧林氏傾覆般,落得同樣云消霧散,蕩然無遺之下場。

    這家祠內(nèi)一時(shí)間寂靜無聲,但半晌后,林墨按捺不住,又想要問林寬。

    “哥哥,你如今回來,又究竟是為了什么?”

    這一個(gè)林寬是如何回來,已經(jīng)不是他最緊要想得知的事情,林寬之后要如何行事,才令林墨最不安。

    要做什么?林寬覺得這真是個(gè)傻問題。

    “不過是些,從前應(yīng)為,而未為之事。”

    林寬溫柔緩慢地與林墨說了這句,又轉(zhuǎn)過頭去,注視這眼前失去神龕的家祠。

    張開眼覺格外空蕩,實(shí)在太過空蕩。

    闔上眼也是空蕩,因心內(nèi)有一塊地方無物。

    他猜林墨也是同樣,因?yàn)樗麄兌伎粗瑯涌帐幍胤健?/br>
    林墨只從他口中得到一個(gè)似是而非的答案,知道再問也是無用,便也不再開口。

    他沒有挪動腳步,就這樣也隨著林寬視線,安靜看著,兀自懷有心事,只怕挪動一步眨一眨眼,都錯(cuò)過將要發(fā)生什么。

    似乎是過了很久,又似不太久,夜已盡,天漸明。

    晨光自窗鏤照進(jìn)屋堂,林墨方知他與林寬,竟就這樣站了一夜。

    他覺疲倦,但其實(shí)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季朝云給他認(rèn)真造就的rou身,所以這些疲倦大概不過是習(xí)慣了做人,所以得來錯(cuò)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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