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dú)w瞥一眼章五洋，說起來章五洋算是章家兄弟里面最聰明的一個，也因?yàn)槌Ｄ暝谕?，對陳金花的所作所為知道最少的一個。

    姜?dú)w心念一動，嗤了一聲，“不太對，可真是大孝子。你寄回來的錢你媽全部用在她自己和章思甜身上，其他人別說我們，就是章二河和章四海都沒沾到光，都這樣了，還要搶我娘家人送給丫丫活命的奶粉和雞蛋。從你嘴里出來，這樣就只是不太對?；仡^你去村里問問，別人是怎么說你媽的，沒一個說你媽對的，讓所有人都看不慣，你媽也是好本事了?！?/br>
    章五洋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說的，但是他已經(jīng)知道大院里的人是怎么議論他媽的，好吃懶做，不省事，沒分寸，偏心眼兒……

    離婚后從戰(zhàn)友到提拔他的老首長，或直接或間接地都在告訴他：你媽有問題，你有問題，你們兄弟都有問題。

    一個人這么說，可能是說的那個人錯了，可當(dāng)身邊所有人都這么說，章五洋想那他們肯定是有問題的。

    這一陣子，章五洋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霍參謀長那句：不是不讓你孝順，可得平衡好大家和小家，不能太過偏頗寒了人心。

    他媽偏心小妹甜甜，這一點(diǎn)他一直都知道，小妹生來就沒了爸，媽心疼點(diǎn)理所當(dāng)然。

    可他媽偏心到搶小侄女的救命糧給甜甜補(bǔ)營養(yǎng)，偏心太過。而二哥不作為，寒了二嫂的心，以至于那么溫柔的二嫂堅(jiān)決離婚。

    他媽因?yàn)榇笾杜疀]照顧好甜甜，憤而打大丫，失手推倒大丫，大丫險(xiǎn)些死了，四哥也不作為，寒了四嫂的心，四嫂也堅(jiān)決離婚。

    他媽只顧著甜甜沒照顧好軍軍，他沒當(dāng)回事，寒了杜愛華的心，夫妻倆第一次爆發(fā)爭吵，埋下離婚的后患。后來他瞞著杜愛華借錢，杜愛華認(rèn)為他眼里只有他媽，沒考慮過軍軍，也跟他離了婚。

    一個兩個三個都離了婚，因?yàn)樗麐專驗(yàn)樗麄兲㈨標(biāo)麄儖尅?/br>
    霍參謀長說不是不讓他孝順，而是得平衡好大家和小家。

    那怎么樣才算是平衡？章五洋想不明白。

    姜?dú)w又換了一把手，小家伙還怪沉的，瞧著章五洋像是有點(diǎn)聽進(jìn)去的樣子，姜?dú)w接著道：“你媽最好的本事是洗腦了你們?nèi)值?，你們?nèi)值軓埧陂]口你媽不容易，所以得順著她，不只你們順著，還得逼著老婆孩子一塊順著。

    可這世道，誰過得容易了，你爸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養(yǎng)大你們更不容易，你爸有像你媽那樣一味索取嗎？老爺子生怕你年紀(jì)小在外面過得不好，讓你把工資都留著自己花讓你買煙買酒和戰(zhàn)友打好關(guān)系，對老爺子來說，你過得好比他自己過得好更重要。老爺子在時，一碗水更是端地平平的，有一個蛋都得按人頭切成份，平均分了，有時候心疼孫子孫女沒得吃，還把自己那份省給孫子孫女。

    可對你媽來說，她和章思甜過得好最重要。她是一點(diǎn)都不管你結(jié)婚有孩子了需要養(yǎng)家，三天兩頭跟你要錢要東西，在家吃的喝的比你還好。都這樣了，還要從我們嘴里搶吃的，半點(diǎn)都不管孫子孫女的死活，就連兩個干重體力活的兒子都不心疼?！?/br>
    章五洋臉色微微發(fā)白。

    姜?dú)w一哂，凡事啊，最怕比較，“哪個當(dāng)媽當(dāng)奶奶的像你媽那樣的，別說全村就是整個公社都找不出第二個來，你在外面見過的人更多，你有見過第二個你媽這樣的，享福自己在先吃苦兒孫在先。你看看別人家母子婆媳夫妻是怎么相處的，再回頭看看你們章家?！?/br>
    姜慧呵笑兩聲，“老話都說，父不慈則子不孝，父子之間都這樣，憑什么要求兒媳婦把一個不善待自己以及自己兒女的婆婆當(dāng)成祖宗供起來。就憑嫁給了你們兄弟，所以就得無條件順從你媽，你媽自己當(dāng)年都沒做到對婆婆那么順從，怎么就有臉要求別人做到?！?/br>
    章五洋瞳孔顫抖的厲害，有些魂不守舍，等他回神，身邊早沒了姜?dú)w的身影。章五洋心里亂糟糟的，就像一個找不到頭的毛線團(tuán)，他在原地枯立良久，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相比較章五洋的沉重，姜?dú)w就輕松多了。章五洋要是想明白了，不再做孝子，陳金花還不得氣了個半死，陳金花的好日子九成建立在章五洋的供血上。

    要是想不明白，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也無所謂。她看著章五洋肯定遇上大事了，又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懷疑是因?yàn)槟且还P錢和杜愛華鬧崩了，還崩得不輕，都鬧到了章五洋突然回鄉(xiāng)的地步。搞不好也離了，就算沒離，以章家目前的情況以及陳金花的作勁，早晚也得離。她再想方設(shè)法阻一阻章五洋的青云路，陳金花就算有這個孝順兒子在，也別想和原來那樣當(dāng)老佛爺。

    回到家，肩膀上的小家伙準(zhǔn)時醒來，姜?dú)w有理由懷疑他是裝睡，可小家伙笑得一臉天真無邪，還問：“那個奇奇怪怪的解放軍叔叔呢？”

    姜老三好奇，問什么解放軍叔叔。

    姜?dú)w便說回來的車上遇見了章五洋。

    “嘿，他怎么回來了？回來給他媽撐腰?！苯先Z氣很有些鄙視，章老五能當(dāng)兵還是托了他們家大哥的關(guān)系，那會兒章家對妹子還是很不錯的，他們幫章老五可不就是圖章家善待妹子?？烧吕衔遄隽硕偶遗鲋螅录胰说淖炷樉妥兞?，忘恩負(fù)義的玩意兒。說白了，以前靠他妹子，現(xiàn)在靠章五洋老婆，吃軟飯還吃出驕傲來了。

    姜?dú)w笑了下：“這可說不準(zhǔn)，他一下子拿出了一千三百多塊錢，他老婆不可能一點(diǎn)意見都沒有，他們條件是好，可也沒好到一千三百多塊錢都不當(dāng)一回事的地步?！本退龑Χ艕廴A的了解，這不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更不是個包子。杜愛華因?yàn)榧彝キh(huán)境是比較爭強(qiáng)好勝的性格，不喜歡吃虧。

    “難道被他老婆趕回來討錢了。”姜老三隨口一猜。

    “誰知道啊，人既然回來了，總會傳出風(fēng)聲，到時候就知道了?！苯?dú)w拿出糖和一袋面條，“這是二姐讓我拿回來的?！苯又謴目诖锩鰞蓮埐计焙蛢蓮埿?，這年頭錢重要，各種票子更重要，沒票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只能去黑市上買，那就是高價(jià)。章五洋寄回來的錢那么不禁花的原因就是因?yàn)殛惤鸹ɡ献屨露尤ズ谑猩腺I東西。

    “我拿了點(diǎn)rou換回來的?！苯?dú)w分給兩個嫂子，一人一份。

    兩個嫂子推卻了兩下就收拾了下，眼底的笑意滿滿。在姜?dú)w能掙工資還把一半工資上交給姜母做家用，還時不時能弄點(diǎn)rou啊票啊回來之后，姜家兩個嫂子是一點(diǎn)不滿都沒有了。

    姜?dú)w也笑，兩個嫂子都不是壞人，可人都有私心，她要是白吃白喝還不一毛不拔，姜家就得是下一個章家。

    另一頭，心事重重的章五洋在步行了一個多小時后，抵達(dá)南橋溝。

    “誒呀，五洋回來了？”馬上就有人認(rèn)出章五洋，畢竟章五洋可是村里名人，特別是那一身軍裝要多奪目就多奪目，大伙兒想不注意都難。

    章五洋強(qiáng)打起精神一路打招呼過去。

    “就你一個人回來，你媳婦孩子沒回來?！?/br>
    章五洋笑容頓了頓，馬上又恢復(fù)如常：“她工作忙騰不出時間，孩子還太小不方便出遠(yuǎn)門。”家里兩個哥哥都離了，要是再被人知道他也離婚了，章五洋都不敢想這些人會議論成什么樣。

    “是的嘞，醫(yī)院里忙著呢。”村民笑著問，“這次回來能待多久啊？”

    章五洋一路招呼過去，看見了稻谷場上曬谷子的薛芳草，薛芳草也看見了章五洋，她撇了下嘴，繼續(xù)干活。

    章五洋停下腳步，仔細(xì)看了看，薛芳草變化沒二嫂姜慧那么大，可也有明顯的不同，精氣神不一樣了，看著比兩年前活泛。離婚后，她們好像都過得更好了。

    章五洋心里頭就像是打翻了調(diào)料瓶，什么滋味都有，抬腳繼續(xù)往前走。

    陳金花正帶著章思甜在屋子里翻花繩，陳金花受不了外人的陰陽怪氣不愿意出門，以至于章思甜也沒法出門找小朋友們，家里也沒侄子侄女能陪她玩，整天鬧脾氣，鬧得陳金花心力交瘁。

    玩花繩玩得心浮氣躁的陳金花恍惚之間聽到亂糟糟的聲音，細(xì)細(xì)一聽，喜上眉梢，她小兒子回來了。

    陳金花一個激靈坐起身，抱起茫然的章思甜：“你五哥回來啦?！?/br>
    “五哥？”章思甜還懵懂著就被陳金花抱出了房間，然后看見了院子里的章五洋，他被一群小孩子圍著，小家伙們稀罕地看著章五洋的綠色軍裝，更稀罕章五洋掏出來的水果糖。

    水果糖是章五洋買回來給章思甜的，被小孩子們包圍住眼巴巴地看著，章五洋下意識就掏出糖來分。

    陳金花出來一看，一面心疼一面又得意，覺得臉上倍兒有面子，想想這一陣以來的窩囊氣，陳金花強(qiáng)忍著心疼沒有阻止章五洋分糖。她能忍住心疼，章思甜卻忍不住了，見她五哥一把一把往外分糖就是不給她，章思甜手腳掙扎著往外撲：“五哥，糖，糖，五哥?！?/br>
    陳金花抱著章思甜走向章五洋：“回來了啊，路上累不累？”

    “媽，不累?！闭挛逖蠼辛艘宦?，塞了一把糖給章思甜，章思甜終于不鬧了，抓著一顆糖示意他打開。

    陳金花就嗔女兒：“就知道吃糖，都不知道叫人，還不叫五哥。

    章思甜這才叫了一聲五哥，不過注意力都在那顆糖上，尤其看其它小朋友眼巴巴看著，更加著急，把手里的糖往懷里縮了縮，深怕別人搶走。

    章五洋把糖喂到章思甜嘴里。

    “進(jìn)屋吧。”陳金花招呼章五洋進(jìn)屋子，一群小孩子也跟著進(jìn)來，陳金花有點(diǎn)不高興，可實(shí)在不好跟孩子們計(jì)較，只好拿起那包糖一人分了兩顆打發(fā)走他們，又給本家侄孫多發(fā)了兩顆，讓他去喊章二河和章四?；貋?。

    章五洋坐在屋子里，看著陳金花和章思甜，第一感覺就是陳金花有些憔悴，第二感覺就是章思甜的衣服臟，第三感覺就是家里亂糟糟。

    顯然在兩個嫂子離開之后，家里生活變得很不好，章五洋有點(diǎn)心疼，又有點(diǎn)難以描述的其他情緒。

    “老五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媽現(xiàn)在過得是什么日子。”陳金花開始訴苦， “大丫那事，媽真不是故意的，媽怎么可能故意，那是我孫女啊，我怎么可能害她，我就是一個不小心，哪想到會那么寸。薛芳草卻不依不饒的還敲詐咱家，她呀就是老早想離婚了趁機(jī)搞事情?！?/br>
    他媽不是故意的，章五洋是信的，他媽再是偏心也不可能故意害大丫，那純粹是個意外?？赡莻€意外成為壓彎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四嫂薛芳草早就滿腔不平，再有離婚的二嫂珠玉在前，薛芳草很難不動心思。就像杜愛華，她的離婚，多多少少也有聽說兩個嫂子都離婚的影響在里面。

    “薛芳草那么一鬧，鬧得好像是我故意似的，村里頭都在嚼舌頭，媽都沒臉出去見人了。”想起這一陣的委屈，陳金花悲從中來，濕了眼眶。

    章五洋只能安慰：“過一陣就好了，大家就都忘了。”

    陳金花也是這么想的，不然還能怎么辦，她又沒辦法堵上所有人的嘴：“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愛華和軍軍不回來？”

    章五洋動了動嘴角，還沒決定好要不要說離婚的事，章二河和章四海兄弟回來了。

    兄弟幾個寒暄起來，陳金花早忘了杜愛華和孫子，她就是意思意思那么一問，壓根就沒走心。

    “你弟趕了一天的路，肯定餓了，”陳金花看看日頭，“今天咱們早點(diǎn)吃飯，四海你記得把今天買的rou做了?！?/br>
    章四海轉(zhuǎn)身就往廚房走。

    章五洋愣住了，等章四海出了門才轉(zhuǎn)過臉看陳金花：“四哥做飯？”

    別看章五洋是個大孝子，依然沒有跳脫出這個時代的大男子主義，認(rèn)為做家務(wù)那都是女人的事情。端看他娶了杜愛華，明知道自己是高攀了，但是依舊沒有自己應(yīng)該做家務(wù)的意識。直到和杜愛華吵了一架，才說幫忙做家務(wù)，他覺得自己是在幫杜愛華分擔(dān)。又被杜愛華罵了一頓，才改了口，可骨子里還是覺得自己是在幫杜愛華做家務(wù)，而不是在幫自己。

    洗衣做飯那是女人的事，這個認(rèn)知在章五洋心里根深蒂固，他壓根就沒有男人也需要做家務(wù)的覺悟，從小生長環(huán)境如此，去了部隊(duì)更加如此。所以乍見章四海去做飯，看起來十分駕輕就熟，章五洋有點(diǎn)懵，下意識又看看章二河。

    章二河悶著頭不說話，焉了吧唧就像是霜打過的茄子。原本他在村里當(dāng)會計(jì)，也算一個人物，可現(xiàn)如今，被姜?dú)w那么一鬧，后來家里又一茬接著一茬地出事，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章二河的精神氣被抽走，人顯得萎靡不振起來。

    陳金花沒錯過小兒子眼里的愕然，頓時有些訕訕，干巴巴解釋：“我得照顧你meimei，家里的事忙不過來，幸好你哥他們心疼我知道幫忙。”

    一頓飯章五洋吃的有些食不知味，一方面是章四海手藝不咋地，另一方面就是章五洋心里有事。

    吃過飯，章四海自發(fā)自覺地去洗碗，陳金花穩(wěn)穩(wěn)坐在那兒。

    章五洋心里越發(fā)別扭，他看得出來，四哥不是很愿意干這種活。在他們這地方，男人做家務(wù)是要被人笑話的，只有沒本事降不住女人的男人才會洗衣服做飯，他媽不可能不知道這種風(fēng)氣，卻并沒有幫忙的意思。

    這讓孝順兒子章五洋糾結(jié)極了，一面覺得孝順親媽幫忙做家務(wù)沒什么，一面又覺得親媽不體恤四哥。

    ‘你有見過第二個你媽這樣的，享福自己在先吃苦兒孫在先，’腦海里冷不丁地響起姜慧的話，章五洋打了一個激靈。

    “……這家里啊，沒個女人到底不像樣，我看還是得給你哥娶個媳婦回來。”陳金花期待地望著章五洋，發(fā)現(xiàn)小兒子臉色不對，“五洋，你怎么了？”

    章五洋回神，“媽，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給你二哥他們討個媳婦回來，他們還年輕，總不能打光棍。”

    章五洋神色發(fā)緊，忍不住想，他媽到底是舍不得哥哥們打光棍，還是想找個人回來干家務(wù)，大概兩者都有吧?？删退麄兗椰F(xiàn)在這種情況，誰愿意嫁進(jìn)來，除非出大彩禮。

    “離了沒多久，馬上再娶，好說不好聽?！闭挛逖髳瀽灥溃霾识Y肯定要他出，可他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了，他已經(jīng)欠了一屁股債，都是戰(zhàn)友，不好一直欠著不還，這樣沒法做人。

    “這有什么不好聽?！标惤鸹ú挪还?，反正他們家名聲已經(jīng)夠不好聽的了。她現(xiàn)在就想趕緊娶個媳婦回來干活，還得是個好樣的，比姜慧和薛芳草更好。她要讓外頭那些人看看，他們家不缺兒媳婦。

    “我找人問過了，陳家橋有個閨女愿意跟你二哥，閨女是個標(biāo)致的，人也老實(shí)勤快的很?！崩蠈?shí)勤快才是重點(diǎn)，人家把話說明白了，進(jìn)了門就會老老實(shí)實(shí)伺候婆婆照顧小姑子，絕對不鬧幺蛾子。

    當(dāng)事人章二河是懵逼的，他之前一點(diǎn)都沒聽陳金花提起過。

    陳金花繼續(xù)說道：“就是彩禮要的高，畢竟人家是頭婚嘛，要一輛自行車，一百零八塊錢，兩床棉花被，兩身新衣裳包括鞋子。”

    章五洋眼角顫了顫，一輛自行車一百五左右，還得搭上一張自行車票，那東西難弄，黑市上買的話在五十到一百之間。再加上一百零八塊錢，以及棉被鞋子，大概要四五百塊錢?？蓪こＨ€媳婦，一百塊錢足夠了，那戶人家明顯是敲竹杠，看準(zhǔn)了章家不好娶媳婦，獅子大開口。

    “賣女兒也沒這么賣的。”章二河甕聲甕氣，當(dāng)年他娶姜慧一百塊錢都不到，想起姜慧，再想起三個孩子，章二河心里頭悶得厲害。前幾天，他看見姜慧了，整個人神采奕奕，年輕漂亮了許多，差一點(diǎn)他都認(rèn)不出來。離婚后，她是越過越好，自己卻越過越差，章二河心里不是滋味極了。

    陳金花瞪章二河，“說什么呢。”扭臉看章五洋，“老五，你怎么看？”

    翻譯一下，就是老五你來出這個錢。

    章五洋懂，但是真應(yīng)不下這個口：“媽，咱家給得出這個彩禮嗎？”

    沒提防章五洋會反問，陳金花愣了愣，就是章二河都驚訝抬頭看章五洋。

    章五洋直接道：“我沒錢，我在外面還欠了一大筆錢?！?/br>
    陳金花紅了眼眶：“老五，媽知道拖累你們了，你們不容易，可媽但凡有點(diǎn)辦法也不會再來麻煩你們。你也看見了，這家里沒個女人，真的不像樣。你哥他們也可憐，這年紀(jì)輕輕的也得有個伴啊。老五啊，你就可憐可憐你兩個哥哥，再幫他們一回，就這一回了。你和愛華都是掙工資的，比他們地里刨食的日子好過?！?/br>
    章五洋直視流淚的陳金花：“媽，我一個月三十塊的工資，加上補(bǔ)貼，一年五百不到點(diǎn)。在外面欠了一千三百塊錢，就算不吃不喝也得還三年，可我得吃得喝還得寄錢回來，這債務(wù)能在五年內(nèi)還清都算是好的了，你再讓我去借錢，我得還到什么時候去。”

    “那錢都是借的，愛華就沒幫你！”陳金花不可思議，她知道兒子沒啥子錢，錢都寄回老家了，可她知道杜愛華有錢啊，還知道杜愛華老子娘更有錢。

    章五洋生拉硬拽了嘴角：“愛華跟我離婚了。”

    “什么！”陳金花大驚失色，激動站起來，“離婚，你們怎么可以離婚!為什么??？”

    姜慧和薛芳草離婚，陳金花憤怒，可杜愛華離婚，陳金花是害怕，發(fā)自內(nèi)心的害怕。她當(dāng)然知道這個小兒媳的重要性，要不怎么會在惹怒杜愛華之后灰溜溜地跑回來而不是繼續(xù)留在那和杜愛華作對，她怕人家不敢得罪人家啊。

    章五洋苦笑著抹了一把臉：“為了錢，她氣不過我老是給你寄錢。”

    陳金花如遭雷擊，重重打了一個晃，險(xiǎn)些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