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fā)瘋似地要撲向周搖也，但被警察控制住,所有的掙扎都只得到警察更用力的制服。

    -

    陳嘉措掛掉電話,在紙上寫下最后一門課的分?jǐn)?shù),默了很久之后朝著傅沛說了一聲對不起：“媽,我沒有考好?！?/br>
    傅沛走上前,沒有責(zé)怪的意思。

    “你沒有對不起誰?！备蹬婷嗣念^：“盡力就好?！?/br>
    晚飯陳嘉措沒有胃口，傅沛知道他現(xiàn)在心情不好所以沒有催他吃飯,也沒有給他做飯,而是煮了一點粥,炒了一盆子開胃的酸菜擺在桌上。

    陳嘉措躺在床上聽見傅沛要去診所,他懊惱后悔,可是時間沒有辦法后退，他沒辦法重新考一次。

    如果他可以再細(xì)心一點，多努力一點…

    手機那些問他成績的消息陳嘉措一個都沒有回，手機連續(xù)震動了好幾下，他覺得刺耳心煩。

    陳嘉措有些不悅地拿起手機，但看見備注是‘周搖也’三個字之后，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濱城已經(jīng)天黑了，周搖也坐在西德大街的長椅上等了十五分鐘后，陳嘉措來了。

    沙子沒有隱藏他的腳步聲，周搖也聽見聲音回頭的時候陳嘉措已經(jīng)坐到了她旁邊。

    不久前玩著老鷹捉小雞的那群人已經(jīng)散了，沙灘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周搖也下意識去找飯兜的身影，怕它嚇到人，視線掃了一圈沒有看見飯兜的身影，她一緊張，但是很快又反應(yīng)了過來。

    陳嘉措坐在長椅上，腿伸著，鞋子上沾到了沙子，他一路跑過來的，還有一些喘：“等很久了？”

    周搖也搖了搖頭。

    聯(lián)系他的時候周搖也剛從警察局里出來。蛾子在路燈下飛來飛去，撞著燈罩。

    至于等了多久周搖也不知道，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時間概念了，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裴絮已經(jīng)決定明天從這里搬走。

    周搖也想來和他道個別。

    沙灘上飯后消食的人已經(jīng)散了，周搖也不語地看著海面，找話題的是陳嘉措。

    問她今天怎么沒有帶飯兜出來。

    周搖也沒有看他，視線一直落在前方：“它身體不舒服，睡覺了?！?/br>
    陳嘉措又問她上次給她的驅(qū)蟲的小香包好不好聞。

    周搖也答：“嗯。”

    陳嘉措：“那我明天再給你做一個。”

    周搖也慢慢將視線從海面上收回來：“陳嘉措，我明天要搬走了。”

    意外只是突然一下子，但是陳嘉措很快緩過來了，這座城市對周搖也并不友好，他不意外：“好，幾點??？我在你走以前送過去給你。”

    周搖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鞋子踩在細(xì)軟的沙礫上，留下了鞋印，鞋印在夜晚中并不看得清。棕櫚樹搖曳，銀盤一個掛在天上，皺巴巴的另一個躺在海面上。

    還有兩個漏網(wǎng)之魚在他眼睛里。

    很亮。

    停泊在碼頭的船搖搖晃晃起起伏伏，船錨將它可移動的范圍禁錮在一個圈內(nèi)。

    在沉默之中，陳嘉措又開了口：“周搖也，我考砸了。我去不了首府大學(xué)跟你一起念書了。不過沒事，分?jǐn)?shù)還是夠洵川大學(xué)的，你呢？你肯定考上首府大學(xué)了吧?！?/br>
    “嗯?！敝軗u也點頭，點完頭就看見他起身，視線跟著他上移。

    陳嘉措深吸了一口氣，屏住眼淚，故作輕松：“你說你明天要搬家，那估計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吧，我?guī)闳ス涔錇I城。”

    就像是上次陪她走濱城一樣，只是這次兩個人肩并肩。

    他說濱城樸實的一面，她就給他講首府的繁華。

    他說他小時候的游泳趣事，她就給他講自己小時候參加興趣班輔導(dǎo)班發(fā)生的事情，比如上馬術(shù)課之后，腿屁股都疼得不得了。

    他因為她馬術(shù)課趣事而笑，她感慨了一句：“到頭來也沒有學(xué)會游泳。”

    那一年，陳嘉措沒有教會她游泳。

    但是周搖也在他身上學(xué)到了充實純粹。陳嘉措是那種即便是過最平凡無趣的生活也能過好的人，他的平庸碌碌都讓人覺得安逸。

    最后他們逛到了高中，學(xué)校里漆黑，他們偷偷溜了進去。

    逛了游泳館，逛了曾經(jīng)一直吃過泡面的天臺，從天臺遠遠看海，海上起了大霧，燈塔風(fēng)雨無阻，無畏波濤海浪依舊為航船指引著方向。

    最后去了陳嘉措他們的教室，兩個月后將會有人重新坐在這里，向他們一樣奔赴下一個遠方。

    他開了一點窗戶，讓夜風(fēng)帶走教室里的燥熱。

    為了不引起保安門衛(wèi)的注意他們沒有開燈，四周漆黑，仿佛這個世界突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窗簾被夜風(fēng)吹起，像裙擺。

    他們心里都清楚，也都把這個晚上當(dāng)作最后一個晚上。

    周搖也趴在他桌上，看著他開了窗戶之后走到自己旁邊。她藏起了手掌心的傷疤，她想到今天晚上自己還沒有吃藥，也想到了這會是最后一次見面。

    “你看過濱城的日出嗎？”陳嘉措說完，又補了一個前提：“海邊的日出。”

    “沒有?！彪m然很多個晚上都沒有辦法好好入睡，但是周搖也沒有特意出門看過日出。

    陳嘉措在周搖也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問她：“明天早上一起去看？”

    星月按照軌跡變化，濃重的夜色暗到一定程度之后，又再慢慢減弱。

    他們談天說地，一直聊到再沒有話題可以說了，陳嘉措在旁邊的桌子上趴下來，兩個人的視線撞上了。

    陳嘉措想問以后還有機會聯(lián)系嗎？想問她這幾天都在忙什么，為什么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煽匆娝樕系木胍猓惣未霙]有開口，如果周搖也想說，她會告訴自己的。

    在無言中，她閉眼了。

    陳嘉措也睡著了。

    直到太陽在地平線上露出一絲輪廓，夜里海面上的大霧一點點的散了。拂曉降至，它即將讓萬物褪去黑色，讓陽光下的一切恢復(fù)色彩。

    周搖也睜眼，看著入目的那張臉。

    她并沒有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住腳步，但希望自己能夠永遠記住這一秒里的一切。

    清晨海風(fēng)的溫度、清晨露水的寒意、清晨陽光的亮度還有清晨里的陳嘉措。

    輕手輕腳地起身，清晨的光將人臉側(cè)細(xì)小的絨毛照成金色，發(fā)絲落在他的臉上。他并沒有察覺到，那一刻產(chǎn)生的癢意，也沒有察覺到屏住呼吸后落在他臉上的一抹溫?zé)帷?/br>
    ——再見了，陳嘉措。

    -

    陳嘉措醒來的時候教室里已經(jīng)沒有周搖也的身影了，臉上那一抹他從未知曉的溫?zé)釒淼挠|感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忍著趴在桌上睡了一晚帶來的不適感，他從教室里跑了出去，門衛(wèi)有些吃驚，吃驚他為什么這個時間點會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里。

    陳嘉措用濱城的方言讓門衛(wèi)大叔快點開門，他跑去了診所，診所里過夜的爸爸看見了自己兒子，驚訝：“你怎么來了？”

    陳嘉措直奔藥房。

    對照著標(biāo)簽?zāi)贸鏊枰闹兴帯?/br>
    人參、黃芪、藿香、蒼術(shù)……

    丁香、艾草、薄荷、紫蘇、陳皮……

    陳嘉措將每一樣都稱重，著急地不行：“爸，快幫個忙?！?/br>
    用最快的速度研磨中藥，將它們裝入香囊里。

    傅沛剛到診所就看見在藥房忙得熱火朝天的父子兩個，將早飯放在桌上：“忙什么呢？”

    丈夫回頭對著傅沛搖了搖頭：“不知道，火急火燎地過來，然后就叫我?guī)兔Α！?/br>
    做完這一切，外面日頭已經(jīng)有些大了。陳嘉措沒有收拾藥房，拿著兩個香囊趕去十九道。那條路，在讀書時他已經(jīng)走過很多遍了，有時候帶著早飯，有時候多帶一把傘。哪一次都是開心的，因為他會和周搖也一起上學(xué)。只有這一次他腳步最快，但是最難過。

    路上，陳嘉措腦袋里蹦出一句話。

    喜歡大概就是想去見你的路短一點和你同行的路長一點。

    但又想告訴你：周搖也離開吧，拋棄巢xue展翅高飛，離開這里吧。

    ——我想陪你一起，但我更想你如愿，想你開心。

    目的地一點點出現(xiàn)在視線里，一股血腥味刺痛著口鼻，遠遠地陳嘉措就看見停在十九道上的貨車，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來，還來得及，她還沒有走。

    陳嘉措慢慢放慢腳步，平息著呼吸朝著周搖也家走過去。

    一輛搬家公司的貨車已經(jīng)停在了房子前，他走到貨車旁，站在貨車前的兩個人都沒有看見他。

    “……周搖也，其實我喜歡你。你可能覺得有點吃驚，但是我……”

    “吃驚沒有。”是周搖也的聲音，清冷又帶著疏離感：“惡心倒是真的。你們?yōu)I城人讓我覺得很惡心，我討厭濱城的一切，你們身上有一股永遠都洗不掉的魚腥味，讓我反胃。”

    陳嘉措握緊了手里的香囊，慢慢后退，在兩個人的視線盲區(qū)中慢慢后退，然后離開。

    作者有話說：

    高中線結(jié)束啦

    ◎最新評論：

    【周搖也沒學(xué)會游泳陳嘉措也沒考上首府大學(xué)】

    【 src= src="s8-static.jjwxet/images/catg" >>“但是周搖也在他身上學(xué)到了充實純粹”的“粹”打成“碎”啦！】

    【 src= src="s8-static.jjwxet/images/catg" >>那一次都是開心的給作者大大捉個蟲～

    應(yīng)該是哪一次】

    【“想你開心想你如愿”這話我不行了好惹我哭啊啊啊啊啊啊】

    【啊這，周瑤也討厭林橋跟陳嘉措有什么關(guān)系呀？陳嘉措為啥離開呢】

    【阿搖親他了，然后他倆就分開了，陳嘉措不知道……我靠，更刀了】

    【 src= src="static.jjwxet/images/kingtickets_0.gif" >?var=20140327>玫瑰開在九月里，我的心中只有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一顆地雷送給你！】

    【昨晚的加更補嗎】

    【是不是我們女兒親他了5555】

    【好難過噢】

    【啊啊啊啊啊啊兒子別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