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由奢入儉產(chǎn)生的錯覺也好, 是重傷超過身體負(fù)荷了也好, 往常用幾瓶烈酒能勉強壓下的疼痛和思維噪聲像是徒然壯大了無數(shù)倍, 囂張跋扈，兇相畢露，在他閉眼后如若實質(zhì)地長出猙獰的觸手，兇狠絞殺他不堪負(fù)荷的神經(jīng)和大腦。

    樓霄死死攥緊床單，在萬籟俱靜的深夜里發(fā)出痛苦的低沉咆哮，蜷成一團的身軀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他猛然睜眼, 看到鏡子里的人滿頭冷汗，雙眼布滿通紅血絲, 幾乎控住不住胸腔中激蕩的焦躁和幻覺……

    我要死了。

    他絕望又快意地想——

    我終于要死了嗎？……

    顧一只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滿頭大汗的急促喘息。夢里的場景在他清醒后迅速模糊, 只留下滿心無比真切的急迫和擔(dān)憂……

    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漸漸冷靜了下來。

    集訓(xùn)隊的宿舍是兩人間，彌賽亞大概是用腦過度犯了偏頭痛，此時好不容易在藥物幫助下入睡，顧小鳥不想吵醒他，悄悄爬下床，打算到陽臺上透透氣。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擔(dān)心什么……

    想想顧千歌和華特根本不需要他cao心，寢室里幾人個個都是大佬，蔣馳和季翹楚終成眷屬，洛欽宇躲過死神鐮刀后應(yīng)該還算滋潤……那就只有樓霄了。

    顧一只努力說服自己——樓霄也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他是異能工作室的所有者，在他走之前手里不但有隕石還有Ent，應(yīng)該是分分鐘就能做出解藥治好后遺癥重回人生巔峰的……

    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自己忘了！

    顧一只癟癟嘴，覺得自己簡直咸吃蘿卜淡cao心，轉(zhuǎn)頭就打算回去繼續(xù)睡了。

    他剛剛轉(zhuǎn)身，突然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集訓(xùn)隊的特訓(xùn)是針對他們每個人的潛力開展的，顧一只一貫直覺奇準(zhǔn)，最近更是做了不少相關(guān)訓(xùn)練，此時覺得有一道目光，多半就真的有一道目光。

    他頓時心下一突，緊張的同時……不知為何又多了某種說不清的期待。

    宿舍在二層，陽臺正對的是另一棟樓的側(cè)面，如果有人在看他，那就只可能是在樓下了……

    不可能吧？

    這里是燕城，離江城起碼要2個多小時的飛機……再說他們的宿舍都在封閉區(qū)里，進出有三道關(guān)卡，沒有通行證根本進不來……

    顧一只心臟狂跳，小心翼翼一步一步靠近了欄桿，攢了五分鐘勇氣，才終于探出頭——

    樓下空空蕩蕩，連只貓也沒有。

    顧一只：“……”

    所以我是睡眠不足出現(xiàn)幻覺了嗎？！果然是鍛煉直覺的20套特訓(xùn)沒做夠吧？

    -

    第二天一早，羅德帶著連夜研究出的新方案來找樓霄，想要抽一管他的血做一下測試。

    電話沒有人接，二樓屋門緊閉，老教授壯著膽子在別墅等到了中午，就見魔王大人居然從外面回來了。

    “你出門了？”羅德稍微有些驚訝，樓霄最近病情惡化，越發(fā)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了，別說出門，他甚至連一日三餐都有些懶得吃。

    但今天魔王大人卻似乎精神不錯，氣色都好了不少，聽說他要抽血，二話沒說就遞了胳膊。

    樓霄單手把玩著老教授帶來的藥劑：“這是Ent的改版？”

    “不是，”羅德道，“還是隕石提取……我們發(fā)現(xiàn)那塊隕石內(nèi)有夾層，懷疑有可能是內(nèi)層成分才對你體內(nèi)藥劑有抑制效果。”

    樓霄撇撇嘴：“沒有用……當(dāng)初拍賣會上那塊東西，隔著玻璃櫥我都能感覺到不一樣……”

    羅德無奈道：“但我們把東西買回來之后你不是就感覺不到了嗎？期間連溫度濕度都沒有改變，我懷疑只是你的異能又變異了，這才突然又感覺不到了……”

    樓霄道：“那就別管隕石了，還是從Ent入手?！碑吘挂呀?jīng)有過一個成功案例，總比成分混亂且根本不知道是不是還保留著有效成分的隕石要簡單。

    老教授支支吾吾應(yīng)了，樓霄知道他沒聽進去，卻難得的沒有再堅持，等抽完血便讓他回去了。

    樓霄的副作用太多太雜，很多都不是由某個具象指標(biāo)可以測出來的，羅德教授和樓霄的私人醫(yī)生哪怕一直盯著他的身體數(shù)據(jù)，也無法確切分辨出大魔王是不是在逐漸康復(fù)。

    羅德這幾天看樓霄心情好轉(zhuǎn)，還以為是最近的測試藥劑有了效果，然而好景不長，樓霄很快便又重新陷入了失眠和焦躁的惡性循環(huán)。

    老教授見他難受，也心焦得不行：“怎么回事，之前的藥劑不是起效了嗎？”

    樓霄沉著臉：“沒有?！?/br>
    最近事太多，前一陣準(zhǔn)備回歐洲半途又反悔，導(dǎo)致許多原定計劃都要跟著改，無法再三天兩頭往外跑，也就無法……

    樓霄心情不好，忍了幾天，到底還是爆發(fā)了，沖著一干研究人員發(fā)脾氣：“不是說Ent有效，隕石也有效，要不了多久就能研究出解藥嗎？！你們要錢，我給錢，要抽血，我給你們抽，要來江城，我跟你們來！結(jié)果折騰了快半年，什么效果也沒有！你們是干什么來的？！”

    他怒不可遏：“當(dāng)初就不該放顧一只走！結(jié)果顧一只走了，你們一個個狗屁用都沒有！要你們干什么？！”

    研究員里有幾個比較年輕的，還沒有練就如羅德教授那般“喜怒不僅不行于色，還不在樓霄面前泄露于心”的本事，腹誹了幾句之前那“解藥”不是你自己送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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