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115節(jié)
他不想讓黎子序身殞,那就意味著他要向著大理,將與整個朝堂為敵。 劍有兩刃。若想護一方,就不得不殺另一方。 而他注定是執(zhí)劍之人。 沈清容想盡一切辦法,請西南諸地的官員聯(lián)名上書,聲明利弊,力圖勸圣上回心轉(zhuǎn)意。 結(jié)果石沉大海。 為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他開始招兵。 天鋒軍雖然厲害,人數(shù)卻占了劣勢。倘或圣上舉兵南下,以天鋒軍數(shù)萬人對敵數(shù)十萬軍眾,再厲害也只是杯水車薪。 但他不能聲張。 張貼告示是不可能的,公然去問也是不可能的。這蜀州雖由李善識在管,但不代表蜀州沒人盯著,一個不慎被發(fā)現(xiàn),受波及的就不僅僅是天鋒軍了。 他能招到的只有一類人:流民。 這年頭動蕩紛繁,流民頗多。有不少流民為了躲避戰(zhàn)亂,都遷移到了蜀州地界。 他們已經(jīng)無家可歸,只剩了餓死一條命運。 對他們而言,能施舍一口飯吃,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情愿去做。 沈清容秘密征集來了這些人,請出天鋒軍中訓(xùn)兵有方的將領(lǐng)cao練。 流民兵剛剛?cè)胛椋€比較聽話,事情似乎都在向著好的地方發(fā)展。 但這,也僅僅是“似乎”而已。 * 不久,兵部尚書、戶部侍郎以私吞軍餉為由,停職查辦。眾人依著線索巡查,貪污軍餉竟達上億。 圣上震怒,不僅抄了季尚書、嚴侍郎的家,將財產(chǎn)分給出庭作證的遺孀,還讓他們子子孫孫償還國庫財物,直到還清為止。 季瑞走后,誰都在猜下一個兵部尚書是誰。未過幾日,圣旨下達,點到了眾人都不曾想象過的人:劉承望。 原本悄悄揣度“圣上怕是想為太子清理朝堂,才對兵部開刀”的大臣們傻了眼——換走了季瑞,換來了一個更親近姜鴻軒的人,這又是想干什么? 是在警醒太子,還是說......他想傳位給二殿下? 朝堂中的老狐貍們對于風(fēng)聲捕捉得緊,見情況不對,紛紛掉頭轉(zhuǎn)向了姜鴻軒。謝初聽聞風(fēng)聲,提議道:“殿下,興許我們該收斂鋒芒了。” 太子覺得有理,下意識與重臣拉開距離。得知圣上喜歡姜賦之后,他時常差遣太子妃帶著兒子問安,企圖拉攏圣上情感。 立場之分帶來的后果是,太子妃和昭妃之間的矛盾漸漸凸顯。 盛春,百花開放。 宮中設(shè)吟春宴,邀京中權(quán)貴參加。 這場吟春宴以游園、賞花為樂,也是京中名流交友的好時機。因其地位頗高,唯有收到請?zhí)朔侥芨把纭?/br> 黎云書收到了兩封,一封來自太子妃,一封來自昭妃。 兩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她不好拂去恩情。 但這兩個,選哪個都會得罪另一方。 黎云書正猶豫著,謝初登門來訪,“云書,吟春宴的請?zhí)阌袉???/br> 謝初的請?zhí)鲎蕴?。她本想收下,又有一人笑吟吟地前來,“黎大人,我們殿下敬重您的才華,您還是第一個被他送請?zhí)呐??!?/br> 是姜鴻軒。 黎云書:“......” 所幸最后,刑部的人來救場了。 十三道清吏司每年都會有一封請?zhí)酝际撬偷搅肃嵪榧掷?。然而對于鄭大人來說,風(fēng)月之事還不如折磨犯人有意思。請?zhí)m然由他收下,他卻從來沒去過。 今年鄭大人心情頗好,大手一揮,將這資格便宜給了黎云書。 那日一早,黎云書化了淡妝,進宮赴宴。 吟春宴與名仕們的郊游類似,大抵都是些對詩、賞花、品茶的樂子。關(guān)系好的權(quán)貴往往湊在一起交談,黎云書的表現(xiàn)卻很淡然。她見了熟人,問候一番便離開,縱使有人想同她多說幾句,她也回復(fù)的禮貌而克制。 昭妃見她如此,知道她的性子,問候之后也沒有過多交流。黎云書同熟人打過招呼后,兀自找到地方喝茶看書。 鄴京的物價高,她來京城后沒有添置過新衣,舊衣又稍顯寒磣。她一時沒有合適的衣衫,索性穿了官服赴宴。 這參加吟春宴的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自己不如旁人顯眼。唯獨她淡妝玄衣,衣上還繡著刑部的標(biāo)志,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不多時,太子妃找到了她。 她邀黎云書共乘一船,一邊笑,一邊小聲對道:“云書也十九了,到了成婚的年紀,這能來吟春宴上的人都不一般,可有中意的?這里不少人的家境顯赫,你若想繼續(xù)發(fā)展,便是好的助力。譬如首輔之子、吏部尚書之子......” 黎云書抬頭——昭妃于身側(cè)畫廊上執(zhí)扇而立,二人目光僅僅接觸了一瞬,昭妃便自覺離開。 她眼睫輕顫了下。 本想直接回復(fù)一個“意中人已逝”,話到口中,不知何故成了:“云書已有婚約在身,無心再尋他人?!?/br> 沈清容已經(jīng)不在了。 她心里知道,但說不出口。 更何況此情此景,姑娘們歡聲笑語,一個個都含情脈脈地張望著,希冀能覓得良人。唯獨她半點游春的心思也沒有,生怕自己一閑下來,腦中會浮現(xiàn)那人的身影。 太子妃微微錯愕,“有婚約了?我原先只聽說你在江南時,與一位姓姜的經(jīng)歷情投意合,原來已經(jīng)定下來了?”說到這里,太子妃忽然掩面,“等等,姜經(jīng)歷不是身殞南疆了嗎?唉,是我唐突,無意想到了他。” 黎云書飲盡茶水,唇角抽搐了一下,又緊緊被她抿住。 太子妃察言觀色,給仆人使了個眼色。仆人立馬沏上新茶,她則輕撫著黎云書的肩背,“斯人已逝,莫要太難過,反而把自己傷到了。你不是還有個小郎君等你嗎?不如同我聊聊你那小郎君,他是哪里人?應(yīng)當(dāng)和你一樣厲害吧?” “他......”黎云書喃喃著,“北地關(guān)州人?!?/br> “竟是你的同鄉(xiāng)?” “......嗯?!?/br> 黎云書知道太子妃是個細膩的性子,害怕被看出端倪,故意扯了下唇角,裝得開心了些,“在書院讀書的時候,他不愛背書,就是家人遣我教的他。后來我考上了會元,又進了刑部當(dāng)官,可高興了?!?/br> ——可惜,沈清容壓根就沒等到她當(dāng)官那天。 她演得太好,竟真把太子妃騙了過去。太子妃看她滿眼懷念,感慨道:“世間最難得的,是從一而終四個字,想不到你如此專一。那他呢?還在關(guān)州嗎?” “是啊。他有幾分功夫,入伍參軍,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也混到一官半職了吧?!崩柙茣首鏖_心地笑道,“關(guān)州百姓都認識我們。等我們兩個成親那日,城里大概會很熱鬧。” ——然而她想的卻是,希望他下輩子不要再碰上這么多變故了,哪怕做個碌碌無為的少爺,也好。 太子妃聽她暢想,竟也高興地說笑起來,“以后請他來鄴京時,記得知會我一聲。他若欺負你了,我還能找人替你出頭?!?/br> “好啊?!?/br> 黎云書彎起眼角,眼中的淚因這舉動險些盈溢而出。她忙又飲盡一杯茶水,借著掩面的功夫匆忙揩去眼角淚珠,若無其事般哂笑,“今天也不知為何,口渴得很?!?/br> 杯盞剛落,畫舫外遽然傳來驚呼。 她探頭望去,只見畫廊上急急墜下一個藕色身影,一群女子擠在木欄邊,齊齊驚道:“快!快救人!” 黎云書臉色一變,快步踏出船艙,另一側(cè)酒樓上有個人影更快,趕在她之前飛身而下,攬住那女子當(dāng)空一旋。 大抵是無處落足,那人對準(zhǔn)畫舫一個回身,翩翩然落在了黎云書身側(cè)??±实纳碛埃ⅠR遮住了大片灑落的日光。 黎云書錯愕抬頭。 還沒瞧清楚是誰,眼前又是一黑——那人如接到了燙手的山芋,直接把落水女子推進她懷里。待黎云書扶穩(wěn)女子后,他早已不見了。 怪人。 黎云書將還在哆嗦的女子請入畫舫中。女子被嚇破了膽,啜泣著朝眾人拜謝,“那救下我的是哪位公子?我一定要好好感激他?!?/br> “他么?”太子妃回憶著,“大抵是兵部張侍郎的大公子了。” 黎云書對朝中眾人的家世也僅僅有所耳聞,知道這張公子名為張慎思,年幼時便隨父四處征戰(zhàn),是北疆的一員猛將。 誰料女子聽聞這名字,原本含情脈脈的雙眼瞬間睜大,臉色霎時灰白。 “張公子?”她吸著冷氣,差一點點就暈了過去。黎云書把人攙住,聽她一臉悔不當(dāng)初地哭道:“那還不如讓我直接落進水里!我怎么就......” 說罷,她一翻白眼,真的暈了過去。 第91章 .籌備(一)他還活著。 黎云書不是個愛聽閑言碎語的人。 所以當(dāng)眾人安慰落水女子“沒事沒事,只是個流言”時,她還沒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數(shù)日后。 那位被張公子接觸過的女子,于某個雨天乘船游湖時,再度翻身落水,黎云書才聽到那個傳聞—— “早就聽說張公子身上煞氣極重,被他接觸過的人都會死于非命,看來傳言不假?!?/br> “他回鄴京來干什么?不在北疆戍邊,專門回來禍害大家?” 市井中人聲熙攘。她隨刑部眾人趕到現(xiàn)場時,女子已經(jīng)沒有氣息了。 她的家人跪倒在河邊,哭得十分凄慘。刑部之人一上前去,就被他們抓住了衣裙。 “一定是張家人做的......一定要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 女子的父母執(zhí)意將張慎思告上刑部,調(diào)查的任務(wù)落在了鄭祥吉手中。 李善識沉冤之后,回到蜀州繼續(xù)做他的縣令。由著他在,蜀州基本上沒有什么懸案疑案,蜀州清吏司因而頗為清閑。 然而,蜀州并不像眾人想象的那般清平。 沈清容的路不好走。 想要打仗,就需要錢財、糧食和人手。 這三項,他哪一個都沒有。 所幸,蜀州還有大批的流民。 大鄴的賦稅算不得輕,去年夏日時北方突發(fā)水災(zāi),運往救濟百姓的財糧經(jīng)過層層剝奪,落在貧民頭上的少之又少。這群百姓沒了飯吃,只好去街頭求乞。誰知當(dāng)?shù)毓賳T看見,生怕這群人會影響自己的政績,派兵將手無縛雞之力的眾人驅(qū)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