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街。”戚煙受了一驚，用粵語低罵出聲，好在抱得穩(wěn)，書沒掉地上。

    何高“哎呀”一聲，忙跟她道歉，連抽好幾張紙巾，要覆上她褲子，幫她擦干水漬。

    戚煙跳開一步，抿著唇，什么都沒說，抱著書一溜煙跑出辦公室。

    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探究地看她一眼，紛紛不明所以地別開視線，繼續(xù)忙手頭上的事。

    還沒上課，走廊人多。

    來到這所學(xué)校不過短短幾小時，戚煙就憑借臉和身材火遍全校。

    看到她再次出現(xiàn)在四樓，大家不約而同地向她投去注目禮。

    戚煙誰都不看，忍受著褲腿緊貼皮膚的濕重感，氣得直罵：

    “點解麻甩佬都可以做老師噶？丟。（為什么油膩猥瑣男都可以當(dāng)老師？艸。）”

    “凱哥，你下午請假去拆石膏??？”

    聽到一道耳熟的女聲，戚煙忽地放慢腳步。

    就在距她一米遠(yuǎn)的地方，周越凱靠著走廊欄板吹風(fēng)，態(tài)度散漫，手機(jī)在手里顛來倒去地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李喬妤站他旁邊，仰頭跟他說話，眼里閃爍著細(xì)碎的光芒。

    像是……欽慕？

    戚煙沒細(xì)看。因為吳準(zhǔn)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對她招招手，“妹”字喊到一半，意識到時間地點都不對，趕緊把剩余的話咽回去。

    戚煙斂眸，面無表情地穿過人群，回到二樓的教室。

    她卸下厚厚的一摞書，從桌肚翻出一條新校服褲，大步流星地去女廁換褲子。

    換完褲子，踩著預(yù)備鈴回到教室。

    教室還沒徹底安靜下來，她同桌好奇地問她：“戚煙，你不是去辦公室拿書嗎？褲子怎么濕了？”

    戚煙翻開書本，埋頭簽上名字，“沒什么。”

    “那個……我叫莫安妮。”她的同桌頗為靦腆。

    戚煙對著她重重點頭，“你好，我叫戚煙。”說完，繼續(xù)回過頭去簽字。

    “我知道，你現(xiàn)在超級出名的。”

    “嗯？”

    “論壇在發(fā)起?；ㄍ镀保m然還沒結(jié)束，但你的票數(shù)遙遙領(lǐng)先?！蹦材菡f。

    戚煙飛心不在焉地聽著，簽完名字，把書本資料分門別類地擺放整齊。

    這一門課的授課老師拿著課本教案，走進(jìn)來，教室慢慢安靜下來。

    莫安妮的聲音也低下去：“上一次發(fā)起?；ㄍ镀?，因為兩個女生票數(shù)持平，難分伯仲，所以我們學(xué)校選出了兩個?；āＤ銇砹酥?，可就只有你一個名副其實的?；??！?/br>
    戚煙翻開書本，指腹撫摸著光滑的紙張，想起了昨天吳準(zhǔn)說的話。

    兩個?；?，除了李喬妤，還有一個轉(zhuǎn)走的學(xué)姐。

    “是不是有一個?；ㄊ菧?zhǔn)高三的學(xué)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走了？”戚煙小聲問她。

    “沒想到你竟然知道這個。”

    戚煙一搭理她，莫安妮的話就更多了，她邊注意講臺上激情開嗓的老師，邊說：

    “她跟李喬妤是同一掛的，都走清純小白花路線，兩人的成績也都不錯，所以才會并列?；?。不像你，個人風(fēng)格突出，驚艷又耐看，一來就艷殺四方?！?/br>
    戚煙想聽的不是這些，單刀直入地問：“那位學(xué)姐叫什么？為什么轉(zhuǎn)學(xué)？”

    莫安妮豎起大開的課本擋在臉前，側(cè)頭跟戚煙說：“那個學(xué)姐叫做‘張芷荷’，論壇里說是因為她誹謗老師。”

    “誹謗的什么內(nèi)容？是哪個老師？”戚煙還想再問清楚點，臺上老師突然點她的名字。

    一時間，全班的焦點都在她身上。

    戚煙自認(rèn)倒霉，站起來回答問題。

    好在老師沒為難她，等她作出回答后，提醒了一句上課別說話，就讓她坐下。

    這一打岔，莫安妮就沒把話題繼續(xù)下去。

    戚煙也拋之腦后。

    中午，她跟莫安妮一起去食堂。

    準(zhǔn)備吃飯時，發(fā)絲滑下來，她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發(fā)圈不見了。

    仔細(xì)回想，大概率是落在了周越凱那兒。

    也不知道他看到?jīng)]有，如果看到了，希望他能好好收著，別弄丟，畢竟一根發(fā)圈少說也要一塊錢。

    戚煙吃飯慢，莫安妮早早就吃完了，邊喝酸奶，邊無所事事地左顧右盼。

    她忽然激動地輕拍戚煙的手臂。

    戚煙：“嗯？”

    “那個！”莫安妮瘋狂給她使眼色。

    戚煙一頭霧水地看過去。

    就在她斜后方，走清純小白花路線的李喬妤，跟三個長相中上的女生同坐一桌，就氣質(zhì)來看，分明是同一個圈子的閨秀名媛。

    她看她們的同時，她們剛好也在看她，除了李喬妤。

    那三個女生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什么，笑容富有玩味。

    有個女孩子還嬌滴滴地推搡李喬妤的胳膊，像是在叫她看她。

    戚煙從小美到大，早已習(xí)慣別人形形色色的目光。

    只一眼，就沒再看她們，自顧自地吃飯。

    莫安妮拿開酸奶，絮絮叨叨：“剛剛那個扎丸子頭的，就是李喬妤，本來是?；ǖ?，現(xiàn)在只能降一級，當(dāng)副?；恕！?/br>
    戚煙舀起一勺稀淡的紫菜蛋花湯，猶豫再三，還是喝不下去。

    這玩意兒，看著跟涮鍋水差不多。

    莫安妮：“她在學(xué)校的人緣特別好，不過……她家情況有些復(fù)雜。你懂的吧？就是那種有錢人家里，突然冒出一個私生子的情況。她有一個同父異母的meimei，聽說是她爸跟一個拍三級片的艷星……”

    “我們換個話題吧?！逼轃煼畔聹?，笑著跟她說。

    莫安妮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看著她，“你真的長得好漂亮?！?/br>
    戚煙笑而不語，開始收拾餐盤。

    莫安妮端上餐盤，跟她一起離開，“戚煙，你的頭發(fā)是燙的么？”

    “不是，自然卷?！?/br>
    “真羨慕，長了張省錢的臉，還有一頭省錢的漂亮卷發(fā)，身材也剛剛好?！?/br>
    戚煙把殘羹冷炙倒進(jìn)潲水桶，“沒辦法，窮人家的孩子就是這么摳門?！?/br>
    這一天過得兵荒馬亂。

    好不容易熬到夜間九點半，晚自習(xí)結(jié)束。

    戚煙背上書包，走出學(xué)校。

    她沒在校門口等李家的車過來接人，而是走到早上下車的地點。

    天很黑，好在每隔一段距離，就亮著一盞昏黃的路燈。

    夜風(fēng)蕭索，戚煙站了一會兒，覺得冷，從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披上。

    一陣烤地瓜的甜香乘風(fēng)飄過來。

    她明明不餓，卻被勾得嘴饞。

    左右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這條馬路空空蕩蕩的，不見車影，她踢開腳下的小石子，循著香味走過去，在路邊一個老大爺那兒買了一個烤地瓜。

    烤地瓜有些燙手，在塑料袋里放了沒一會兒，袋子就蒙上一層白茫茫的水汽。

    她把袋子掛在手腕上，順著空寂的人行道，慢騰騰地踱回原地。

    李家的車還是沒來。

    估計也不會來了。

    戚煙低頭輕笑，勾起鬢邊的頭發(fā)別耳后，拿出烤地瓜。

    地瓜比較大，她掰成兩半，其中一半放回袋子里，只用兩只手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捧著剩下那一半，邊“呼呼”吹氣，邊輕輕咬下一口。

    地瓜甜膩軟糯，撫慰著她的味蕾。

    就是太燙了，還得再吹一吹。

    “喵~”貓叫聲自身后的灌木叢中傳出。

    戚煙回身去找，身子俯低，輕手輕腳地靠近，“喵？”

    “喵~”貓又叫了幾聲，暗昧不清的環(huán)境中，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身影。

    它朝她走來。

    就著昏黃的光線，戚煙看出它是一只三花貓，很瘦小，皮毛有點臟。

    “你是不是也想吃烤地瓜？”戚煙屈膝半蹲在它面前，掰出一點地瓜，吹涼了，湊到它嘴邊。

    它沒吃，只是用那雙提溜圓的眼睛看她，沖她喵喵叫。

    戚煙啃著烤地瓜，另一只手在它眼前晃了晃，換了粵語：“唔食番薯？（不吃番薯？）”

    “喵~”

    “唔食就冇得食嘍。（不吃就沒得吃了）”

    小貓向她走近，像是要蹭她。

    戚煙后退一步，避開它，“你嗲我都冇用，我自己都冇屋企，帶你去邊。（你跟我撒嬌也沒用，我自己都沒家，能帶你去哪兒。）”

    貓還在叫。

    戚煙把那一小塊烤地瓜放在它面前，直起身，自己吃掉手里剩下的大半個地瓜，拿出手機(jī)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