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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前任的偏執(zhí)兄長 第6節(jié)

    第4章 、遠方

    ◎尹嬋看他一眼,陽光更盛一分?!?/br>
    尹嬋不知道是在發(fā)泄幾月來積郁的艱難,還是被他的臉嚇唬得魂不附體。

    眼睛一圈通紅,沁了淚花。

    扇子似的睫羽撲簌撲簌著,淚要落不落,一張嬌美的臉憑滿面的水痕也洗不去委屈,白得像易碎的瓷,楚楚可憐。

    謝厭聽她哭了一會兒。

    原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哭……嗯,細想還是有。比如月前剛出城時遇到的幾個小童,本來玩著雪,他騎馬經(jīng)過時哇的一聲砸下來,暴雨打在樹葉上噼里啪啦,呼天搶地猶如奪了他們的零嘴。

    不像尹嬋低著聲抽搭,細雨蒙蒙洗在滿枝的梨花上。

    只是想想,心口鬼使神差地酥軟發(fā)麻。

    害怕再聽就要心猿意馬,悶聲打斷了她的啜泣:“還要不要買藥?!?/br>
    尹嬋把淚生生忍了回去,眼眶還發(fā)紅:“……要。”

    阿秀提心吊膽地攙著小姐走,時不時悄悄回頭,偷覷后面的人。

    那人一步一趨,沒有束起的頭發(fā)披在身后,不正衣冠,毫無正形,像話本里寫的浪蕩江湖的不羈客。

    這還算好的,若再仔細端詳那滿是疤痕的臉,說是草莽也不為過。

    阿秀不寒而栗,怯弱地和小姐緊緊挨著。

    不久,走到那家藥坊。

    掌柜見是最近京城尤其出名的尹家小姐,心生一賊,想提提價。

    不料她身后站著位面如厲鬼的男子,雙目陰沉地打量他。

    右眼的眼尾正好連接著褐色胎記,狹長眼睛也和那詭異胎記一齊讓人毛骨悚然。

    春日陡然成了附骨嚴寒。

    掌柜手一抖,說話也不利索:“拿、拿去……這藥精貴,仔細點用,藥坊可再沒有了。”

    一千兩的藥材到手,尹嬋閉上眼睛,沉沉舒了口氣。

    如云開霧散。

    父親的衣冠墓已立三月,尹嬋正是孝期,租賃的院外掛著白布。

    從一尾巷口看,靠里的那家便是。

    簡陋的舊院,但十分整潔,院墻外的雜草收拾得干凈,里間的屋開窗曬著太陽,不見頹喪的氣息。

    尹嬋買完藥材,順路將替奶娘治病的大夫請了過來。

    剛進院,里屋卻傳出陌生的聲音。

    很多人很雜亂。

    阿秀出門找她的時候,只留奶娘在家,孤身一人,莫不是有賊人闖進屋。

    那奶娘……

    尹嬋周身一個寒顫,閃過許多可怖的念頭。

    奶娘病重,連床榻也下不了,倘若遇見賊人,根本無力反抗。

    她飛快將藥包塞給阿秀,想也不想跑進屋。

    阿秀反應慢了一下,抓著藥,淚水唰地控制不住。正要跟上小姐,被淚模糊的視線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頎長的身影。

    衣袂被風帶著翻飛,披散的頭發(fā)張牙舞爪,大步到小姐身旁,擋住她急亂的步伐。

    金線繡成的錦氅是通身黑色,讓他無比的神秘,捉摸不透。

    阿秀意識到自己錯想了這人,不應該是草莽,而是叼著獵物滿口血腥氣的一頭野狼。

    他站在小姐身邊,像個不顧死活的守衛(wèi),雙眼的戾氣,緊盯住里屋門。

    謝厭說:“我去。”

    假使里面出現(xiàn)獵物,一定會拼死咬斷獵物的脖頸。阿秀這樣想著,提著顆畏懼的心,護到小姐旁。

    尹嬋不免因為這兩字看向謝厭,后者沒有給她說話的時間,毫無憐惜地踢開了門。

    “砰”的一聲。

    門內(nèi)的聲音頃刻消失。

    謝厭抬腿踏進去,冷冷的目光掃過里面的所有人。

    屋內(nèi)幾乎同時,爆發(fā)出聲嘶力竭的呼喊。

    “你是誰——”

    “啊啊啊!有鬼啊!”

    “哪個光天化日的踹門進來?”

    “還愣著干什么報官去!”

    若非這院子是尹嬋白紙黑字租下的,她還以為自己闖進了別人家。

    忙走近,站在謝厭身旁,怔怔盯著滿屋的男男女女。

    這些人是……

    謝厭轉(zhuǎn)頭,聲音落下,近得如同耳語:“不認識?”

    “我、我?!币鼖瓤邶X一慌,下意識后退。但她站在門口,小小的院子門檻也窄,沒有辦法后躲,稍稍一動身體便貼在了門上。

    這一次見他面容的距離,比剛才在巷子里的還要近,臉上的疤和胎記過分清晰。

    之前還沒怎么分辨,一眼看去只覺刺目的駭人,現(xiàn)在是看清楚了。右臉的胎記把半張臉幾乎覆蓋完,唯獨留下眼睛。而左臉橫貫的傷疤之外,竟是出奇的……

    輪廓很、很好看。

    棱角分明,該高挺的地方,該深邃的角落,都十分聽話。

    尹嬋自己都傻眼了,呆呆盯著他。

    何其專注。

    謝厭沒料到她如此認真地端詳疤痕遍生的地方,一顆心七上八下,飛快別開臉。

    他哪里還記得,初到京城時,曾病態(tài)地想把這張臉給她看。

    等她當真“如愿”時,除了不安只剩自厭。

    “你……”尹嬋喃喃,意識到他誤會,想解釋。

    而被這些陌生人遮住的床上,奶娘朝她喊:“小姐?!?/br>
    尹嬋將情緒拋至腦后,顧不得和謝厭說話,連忙進去,走了兩步又停下,警惕地看向其余人:“你們是誰?”

    奶娘啞著聲音:“小姐莫怕,這是我在老家的幾個兒子媳婦,還有小孫,連、連我的老哥哥也過來了。”

    尹嬋擰起眉,懊惱極了,怎么忘了這樁事。

    離開將軍府時,奶娘就托人給老家傳了信。算算時間,若赴京的話,差不多便是這幾日。

    知道是奶娘的親戚,尹嬋和阿秀都松了氣。

    大夫見屋里站了這么多人,臉一拉:“都出去,病人受不得你們的擠,通風才好得快。阿秀把藥取來,按我說的去熬?!?/br>
    大夫發(fā)話,不敢不聽。

    轉(zhuǎn)眼一群人被趕出了屋。

    小小的院子,分做楚河漢界。一邊站著尹嬋和謝厭,一邊是千里跋涉來接奶娘回老家的親戚。

    親戚悄悄打量著落魄千金和她身后的男子。

    對于一年到頭進不了幾回縣城,長在莊稼地的他們來說,京城的小姐屬實高不可攀。

    即便穿粗布麻衣,站在舊得可以與他們村房屋相比的院子,也好像天外的人。

    連帶他們自個兒都不由得拘謹,再沒有剛才叫嚷報官的氣勢。

    不過,京城的人忒怪。

    小姐身后的男子,一張臉毀成那樣,這種人也有門路賺錢?不然哪來的金貴大氅穿。

    雖說不該看長相議論人,但無可厚非啊。據(jù)他們縣城的劉秀才說,當官的一個要求就是模樣端正,丑的連考試都不許,何況這人臉毀的……瘆得慌。

    還沒看幾眼,就雞皮疙瘩掛滿身,冷汗直流了。

    大夫這次給奶娘看診,足花了一個時辰。

    不得不說金貴的藥材自有其本事,奶娘服用后,不至于藥到病除,也康體無虞了。往后只再燉些滋補清熱的藥養(yǎng)養(yǎng),便萬事大吉。

    親戚聽說了鎮(zhèn)國大將軍的事,千里之遙趕來京城,只為將奶娘接回老家,頤養(yǎng)天年。

    兒孫想盡孝,奶娘豈有不應的道理,只是她掛心尹嬋。

    “小姐,您與老奴一起回吧,我們那兒雖說不富裕,可有田地在,不會短了衣食?!?/br>
    奶娘的大兒媳臉色微變,小聲和丈夫說:“人家是千金小姐,難伺候得很,我們哪養(yǎng)得起?”

    丈夫給了個閉嘴的眼神,她有些怨:“京城的人誰不是嬌生慣養(yǎng)啊,母親在想什么?!?/br>
    “別說了,聽母親安排。”

    來的親戚多,或站或坐滿院,鬧哄哄。

    謝厭靠著院內(nèi)的一個石柱,雙臂橫在胸前,時不時看一眼尹嬋,自得其樂。

    這話入了他耳時,肅殺之氣含在眉眼,陰惻惻瞥去。

    大兒媳立馬往丈夫身后躲。

    尹嬋臉色難堪了一下,佯裝沒聽見,勉強牽起唇角,柔聲說:“奶娘慈愛,嬋兒明白,我也舍不下您。但……奶娘不知道。”

    話到這里,輕快地笑笑,眉彎掛上綺麗的月亮:“如今嬋兒想離開京城,去,去原州?!?/br>
    “原州?”奶娘震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