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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前任的偏執(zhí)兄長 第43節(jié)

    謝厭立即回想歐陽善往日浪蕩、眠花宿柳時落下的“良言善語”。

    并開始斟酌挑選。

    小心翼翼捧著金簪,眼神不加掩飾的熾熱,迫切要脫口時,不知被什么驅(qū)使,停了一下。

    那些錦詩繡語,在干澀的喉間,化成無比空洞的字眼,干癟又乏味:“送給你,喜、喜歡嗎?”

    剛說完,謝厭便癡了一癡,想刮自己耳光。

    無顏面對尹嬋,唯有默默低下頭。

    謝厭的一番動作被尹嬋瞧得分明,又聽他愣巴巴詢問,一時臉色復(fù)雜。

    攤開放在她眼前的手掌,寬大有力,托著支小小的簪,和滿口血腥的野狼叼著花,又有何分別。

    尹嬋看去,沒有接,循著他滿是粗繭的掌心慢慢抬頭,望向被夜色隱蔽的臉龐。

    他面部疤痕顯現(xiàn)得迷蒙,常年披發(fā)的緣故,好似已習(xí)慣在兩額邊垂下幾縷發(fā),隱約覆蓋瘢痕旁,稍稍遮住一些。

    月色稀疏淺淡,他疤塊猙獰又兇狠,半遮半掩下,尹嬋出奇地覺得那里帶著點卑怯又囂張的病態(tài)。

    就和謝厭這個人一樣。

    讓她無論如何都琢磨不透。

    尹嬋想氣,但他一身顯見的風(fēng)塵仆仆,不知從哪里趕過來的。方才還傻兮兮蹲在屋頂,狼狽得好氣又好笑。

    遲疑了片刻,尹嬋后退半步,勉強隔斷了他熱得發(fā)燙的氣息,垂眸,聲音不自覺微淡:“無功不受祿,公子何故相贈,況且……”

    他豈能不知簪釵首飾的禮,向來帶著心照不宣的情曖,是用做定情信物的。

    想到這里,心口便是一陣亂跳。

    好在周圍只她提著的燈籠在,不亮堂,想必謝厭瞧不見她面頰正一點點浮出紅暈。

    尹嬋拒絕了他的簪子,這讓謝厭倍感無措。

    “別談功祿,我見它適合你,所以買來。”捏了捏簪尾,謝厭想尹嬋興許無意金飾,立刻道,“若不愛這類,還有?!?/br>
    不等她答話,旋身踏上屋頂。

    衣袂翻飛晃了尹嬋的眼,待回過神再看謝厭時,他已抱著一包袱首飾,眼睛黝黑發(fā)亮。

    他到底想到哪兒去了?

    有、這樣的么……

    尹嬋望著他捧上來的金玉簪釵,眼底復(fù)雜,臉上的表情幾乎掛不住。

    “全都給你?!敝x厭擲地有聲道。

    他很想直接塞進尹嬋懷里,可她……又只穿著中衣。

    想再多看看她的臉,卻怕自己太癡惹她不悅,只好垂目,把視線停在滿包袱眼花繚亂的東西上。

    倘若這里頭的尹嬋都看不上。

    謝厭鎖眉,原州的首飾鋪子不中用,周圍盛產(chǎn)玉飾的府郡只那幾處,再遠,或可去江南,那邊富庶。

    正暗暗稱是,站定他面前的尹嬋稍稍側(cè)過了身子。

    看著她在蟾光下柔和的側(cè)臉,那蒲扇似的眼睫在輕眨,謝厭喉間發(fā)燥,想也不想便喚她一聲:“尹嬋。”

    眼前人很快給了他答復(fù)。

    尹嬋躲避他的注視,急匆匆開口:“我不要……”

    謝厭先是閃過不敢相信的眼神,旋即飛快眨眨眼,十分平靜道:“好,等過幾日,我再去江南之地買?!?/br>
    “你!”尹嬋一頓,復(fù)又硬著聲音,果斷拒絕了他。

    說話間,臉腮不由浮上羞惱:“公子的好意,我受之有愧?!?/br>
    朦朧的燈燭照見謝厭失落的眼神,他手捧的包袱也緊了一緊,低聲輕道:“可這些,該如何處置?”

    尹嬋側(cè)回眸一看,謝厭垂頭喪氣,沉著肩仿佛犯了大錯。

    她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說話太冷心了。

    可不拒絕能怎樣,眼前的物什她如何敢收?

    看、看謝厭的表情,好似根本沒有往那一茬想,只自己兀自鉆牛角尖。索性不再躊躇,直言道:“任憑公子決斷,總歸我是萬萬不能收的。”

    謝厭明白了。

    他抬起右手,手里還攥著一支金簪。

    尹嬋既然不喜,這些便沒有存在的必要。謝厭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沉默著,猛地收緊手,勁瘦的骨指一用力,再張開時,金簪已成碎渣。

    謝厭隨手一揚。

    十足十的揮金如土,毫不在乎。

    尹嬋原本猜他會把首飾退回或贈與旁人,不想看見這一幕,惱道:“公子非得如此嗎?”

    謝厭忽然不明白了,一歪頭,迷茫又認真地說:“是你不要它?!?/br>
    “但也不能——”

    說話間,謝厭又無情捏碎了一支。

    他糟蹋東西,尹嬋心里不是滋味,但更在意謝厭狠厲決絕的性子究竟怎么養(yǎng)成的。

    不要便毀,還霸道起來了。

    說不出惱他奢靡,還是氣這古怪的脾性。

    尹嬋心里默默念叨著,無奈抿唇,耳根覆著點點熱息:“好了。”

    謝厭方才還整臉的沮喪,轉(zhuǎn)瞬一掃而光,眼眸發(fā)亮,三兩下將包袱系好,便立刻塞進她懷里。

    繼又板板正正站在尹嬋面前。

    仿佛之前的胡鬧是她錯看。

    尹嬋目瞪口呆。

    懷中沉沉的包袱,不知其中有多少物件。

    他可真是……

    尹嬋哭笑不得,沒再打開包袱。卻此時,不經(jīng)意抬眸,瞧見謝厭兩額鬢邊,烏絲被風(fēng)撩起,在他臉上胡亂搔動。

    靜看半晌,她指腹悠悠地摩挲包袱系口,眼睛骨碌一轉(zhuǎn)。

    不再想那簪釵情曖之意,尹嬋坦然受禮:“多謝公子,不過我亦有一事,盼望公子應(yīng)承?!?/br>
    “你說。”謝厭自無不可。

    尹嬋意味深長地挑唇,眼神更帶上幾分躍躍欲試。只聽他語畢,便無半分猶疑,迫不及待地踮腳,湊近他耳旁低語。

    暗沉沉的黑夜,月涼如水。

    院子影影綽綽的海棠樹影,被燭火斑駁,掩映在兩人衣物之上。

    謝厭喉間輕咽,哪還顧得上她的話,早在尹嬋湊上來時,整個愣住了。

    任憑微弱的螢火,在足夠深黑的夜也是十分亮堂。遑論此時,尹嬋俏皮地踮起腳尖,已離他太近太近。

    她溫?zé)岬臍庀⒄p著耳尖搗亂。

    謝厭慌里慌張地止住呼吸,畢竟太沉太亂太重的氣息會叫尹嬋輕易拆穿他的故作鎮(zhèn)定。

    沒辦法,只得錯開眼睛,垂下眸去,想躲躲。

    不料這一垂目,視線卻正正好的,落在尹嬋瑩潤光潔的下頜和脖頸處。

    那里藏著兩顆有些小,顏色卻極深的紅痣,乖乖落在白皙的膚上,甚是顯眼,如兩點撓人心癢的朱砂。

    “……公子可愿?”尹嬋話落,站回原地。

    獨屬她的氣息頃刻遠走,nongnong的失落鋪天蓋地襲來,謝厭繃唇,下意識應(yīng)道:“好?!?/br>
    尹嬋唇邊的笑弧括大。

    謝厭倏地回神,看她一眼,撞上她滿含期待的眸子,心虛了。

    方才尹嬋湊近他說的,是半個字也沒顧上聽。

    此時滿腦子只剩她悠悠含笑的口吻,狡黠貪嘴的貓兒似的,反復(fù)在腦子縈繞,但細究其中字眼,只剩迷糊。

    謝厭無顏面對她,按了按指骨,不自然道:“你說什么,再……說一次。”

    尹嬋鳳眸瀲滟,含笑道,“沒聽清嗎?”復(fù)又湊近,緩聲落在他耳畔。

    這次她說得一字一頓。

    謝厭亦聽得清清楚楚,呆立著了。

    他豈敢信。

    ……尹嬋為何要這么做?

    謝厭眼眸黯下,眉梢輕蹙,屈指不動聲色地碰了碰胡亂披著的長發(fā)。

    似乎想再度求證,他凝眸認真地問:“尹嬋你……”

    尹嬋是害臊的,即便說的那時不羞不怯,膽大得很。但眼下被他一雙濃烈得要吃人的眸子盯視,怎能不紅臉。

    懶得再說,她惱了謝厭一眼,提燈轉(zhuǎn)身,徑直進了里屋。

    獨留謝厭站在原地。

    夜風(fēng)拂來足矣醒神,尹嬋的話一字一字地在他腦子里盤旋。

    他沒有聽錯。

    而尹嬋現(xiàn)在就在屋里等他。

    謝厭喉結(jié)微滾,揣著難以言喻的心跳,緊了緊手,隨她其后進房。

    閨房雅室,簾動幔掀,可聞幽幽的淡香。

    謝厭提步而入,不敢四看,尚不知手腳如何放,冷不防就被面紅耳赤的尹嬋推著坐到了荷葉盞紋鏡前。

    端坐圓凳,謝厭難掩別扭,雙手發(fā)汗,緊張地搭著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