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三更】宮宴前夕……

    敬王陪同信國公一行人到了信國公府門前,程筠也不得不下馬車了。

    程鈺先下來，她今日穿著紅色的騎馬裝，干凈利落,這一路上,除去陪著皎皎閑聊,她都是騎馬回京的,她是在馬車?yán)锎蛔〉男宰印?/br>
    敬王瞧見程鈺笑了笑，“這位便是巾幗英雄元成郡主了吧？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颯爽英姿，小王佩服?！?/br>
    程鈺有些冷淡的給敬王行了禮,“見過敬王?！?/br>
    便回頭去扶程筠,程筠帶著帷帽，又挺著個大肚子,不是很方便,還是程轍武將人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原氏忙去攙扶皎皎,笑道：“敬王，這是小女程筠，她身子重，不宜吹風(fēng)，便不摘帷帽了，敬王莫怪?！?/br>
    “見過敬王殿下?！背腆耷ヒ欢Y。

    “信陽郡主不必多禮,小王不知郡主有喜,還真是疏忽了?！本赐蹩粗腆薜亩亲樱@的一雙眼睛都瞪大了,程家這個小女兒不是才尋回來嗎？怎的肚子都這樣大了，這是被誰捷足先登了嗎？

    敬王皺了皺眉，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可一時之間，被程筠的肚子驚的，還真是想不起來。

    “殿下言重了，敬王殿下到廳上坐吧。”程轍武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敬王忙把程筠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看來他的目標(biāo)也只剩下元成郡主了。

    程筠先前便沒見過敬王幾面，從前殿下也甚少提到敬王，不過方才敬王特意在爹爹跟前提起殿下不來迎接程家，看起來，敬王與太子之間，也有隔閡。

    離開數(shù)月，上京的天怕是早就變了。

    信國公府邸一早便收拾妥當(dāng)，無論是在北漠還是在上京，程筠始終都有一個院子，足見爹娘對她的疼愛，即便她不慎丟失，也不曾改變。

    “皎皎，肚子可還好？快喝口熱水暖暖。”程鈺看著她的肚子都心驚膽戰(zhàn)，皎皎本就瘦弱，還要頂著這樣大的一個肚子，當(dāng)真是為難她了。

    “謝謝阿姐，阿姐放心，你的小外甥好著呢?！背腆夼牧伺母共浚攘藥卓跓崴?，有了身子之后，便不能喝茶水了，喝白水居多，這時腹部忽然動了下，她端著茶盞愣了下，大驚失色，“阿姐，他動了?！?/br>
    “什么？不會是要生了吧？我去喊娘?！背题晣樀媚樕及琢耍泵ε艹鋈?。

    “哎，阿姐。”程筠哭笑不得，這才五個月，怎么會生了呢，阿姐當(dāng)真是關(guān)心則亂，她放下茶盞，腹中的孩子又踢了她一下，這下是笑不出來了，有些疼。

    這時原氏進(jìn)來了，念叨著：“皎皎才五個月，怎么可能要生了，是哪不舒服了？”

    程鈺跟在身后撇了撇嘴，“皎皎說他動了，那我不是嚇的苦，我又不曾生過。”

    程筠笑道，“娘，是孩子踢了我一腳，不礙事的，阿姐就是太關(guān)心我了?！?/br>
    阿姐對她極好，這些日子爹娘頗疼她，原本程筠還怕阿姐會不喜歡她呢，是她想多了，阿姐對她的關(guān)懷無微不至，即便不肯坐馬車，每日也要抽空坐到馬車內(nèi)陪她聊會天，有這樣的阿姐，是她的福氣。

    “原來是胎動了，煙柳去請府醫(yī)來給郡主瞧瞧，”原氏笑看著程鈺，“你比皎皎大兩歲，也該考慮成親之事了，往后你的孩子要比皎皎的小幾歲？”

    對于程鈺，原氏怎會不擔(dān)憂，程鈺即將滿二十，尋常女子在這個年紀(jì)孩子都有兩個了，可程鈺卻遲遲不肯成親，如今連胎動也不曉得，無論她如何催促也無用，還將上門來提親的媒婆打了出去，如今北漠哪還有人敢上門提親啊。

    “娘，你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么，我不嫁人，我要一輩子賴著娘?！闭f起嫁人這事，程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不提這個母慈女孝，一提這個，雞飛狗跳。

    “你呀，真是管不了你，如今回京了，你瞧瞧看京中可有合你眼緣的公子?！?/br>
    “我才不要，”程鈺移開視線，不屑道：“上京的富貴公子可不適合我，打都打不過我，還想娶我，美的他們?！?/br>
    這話氣的原氏直想揍人，“你那一身武功，你大哥對上你都吃力，你到底是要找一個和你對打的，還是一起過日子的？”

    程鈺在武功方面很有天賦，起初只是想讓她學(xué)一學(xué)，強(qiáng)身健體，可誰曉得，還被她學(xué)出名堂來了，便也越發(fā)野的不想成家了。

    程鈺：“那起碼也得打得過我，打不過我才不要?！?/br>
    原氏瞪了她一眼，正想再嘮叨幾句，這時程筠忽然抱著肚子叫了一聲，“娘親，他又踢我，好疼?！?/br>
    程筠喊疼，原氏自然也就沒了功夫來嘮叨，到嘴的話咽下去了，忙問周大夫怎的還不來。

    程筠和阿姐對視了一眼，俏皮的眨了下眼睫，程鈺悄悄地給程筠豎起大拇指，沒白疼皎皎，曉得在娘親跟前護(hù)著她了。

    程筠莞爾，其實她覺著阿姐這樣挺好，這世上多的是嫁人生子的女子，可像阿姐這樣的女中豪杰卻少，她覺著當(dāng)真沒有男子配得上阿姐，阿姐是天空中翱翔的鷹，不該拘束于后院。

    原氏又怎會沒瞧見姐妹倆的擠眉弄眼，心中忍不住嘆氣，姐妹感情好也是值得欣喜之事，罷了，便不多話了。

    信國公一家回京本就是整個上京都關(guān)注著的事，尤其是信陽郡主，這個才被尋回來的小郡主，自然也備受關(guān)注，而她有孕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上京，人人都詫異不止，心嘆看來程家這個小郡主沒福氣啊，太子妃之位多好的機(jī)會，竟也錯失了。

    可唯獨敏安縣主，得知這個消息之后驚喜的在屋子高興壞了，還拉著婢女的手一直問，“你說的可是真的，程筠有了身孕？”

    婢女不厭其煩的點頭，“千真萬確，肚子有這么大，少說也有四五個月啦?！辨九直葎澚讼隆?/br>
    “聽說信陽郡主已經(jīng)嫁過人了，夫君死了不久，腹中的是個遺腹子?！?/br>
    “太好了，這樣程筠便不能嫁給太子殿下了?！泵舭布拥亩家偭?，她仍舊有機(jī)會的，果真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可是縣主，不是還有元成郡主嗎？”

    “哼，程鈺那個性子，比男子還男子，都快二十了還未出閣，我瞧著是沒人要的，太子才不會娶她呢。”敏安極其不屑，若當(dāng)真有人要，早也該出閣了，哪里會蹉跎到如今。

    婢女忙點頭，“縣主說的是?！?/br>
    “不說了，快給我挑身新衣裳，我一定要在宮宴上艷壓群芳，獨占頭彩?！泵舭才d高采烈的去挑衣裳，幻想著壓程家兩個郡主一頭的美夢。

    *

    “哥哥，你當(dāng)真不去信國公府拜訪嗎？”明樂是聽從母后的意思，特意來喊上裴燼，“可是六哥也會去，母后讓你要去的?！?/br>
    信國公在大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幾日不少人往程家跑呢，她也蠻想去找元成郡主玩，說起要去程家，母后便讓她帶上哥哥，可哥哥卻拒絕了她。

    自從小嫂嫂離開，哥哥似丟了魂一般，雖說明樂不曉得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何事，小嫂嫂非要離開，可看著哥哥這樣，明樂心中挺不是滋味，哥哥當(dāng)真很喜愛小嫂嫂。

    “不去，你們?nèi)グ伞！迸釥a翻過一頁折子，他對程家只想敬而遠(yuǎn)之，不想沾上半點關(guān)系。

    “哥哥，其實你去也無礙的，我聽說信陽郡主早便嫁過人了，如今夫君死了，身懷遺腹子，必定不會讓她嫁給你的，你不用害怕?！?/br>
    明樂曉得哥哥是一心想找小嫂嫂，不想娶旁的太子妃。

    “那也不去?！毙抨柨ぶ骷捱^人了，不是還有一個元成郡主，裴燼還是少惹是非為好，鶯鶯不在，他當(dāng)潔身自好，少讓旁的女子瞧見，萬一又惹上一個敏安，他當(dāng)真頭疼。

    “那好吧，我和六哥去了?！泵鳂穱@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這幾日信國公府門庭若市，來往拜訪之人絡(luò)繹不絕，還有不少人曉得投其所好，送了孕期女子愛吃的蜜餞點心來，雖說原氏不會拿給皎皎吃，不過這禮送到了心坎上。

    明樂公主與寧王到訪，寧王與程意殊相談甚歡，而明樂找了程鈺玩，卻不見程筠，她不免好奇，“你的那個meimei呢？怎的不見她??？”

    “她身子重，不便見客，怕驚擾了腹中的孩子，公主勿怪。”娘親叮囑了，皎皎暫時不讓人曉得，得等除夕宴時才見人。

    明樂搖了搖頭，“沒事，程鈺jiejie，你再教我?guī)渍邪桑业谋薹ê镁脹]進(jìn)益了。”明樂對程鈺是欽佩至極的，程鈺還曾教過她鞭法。

    “行啊，公主看好了?！?/br>
    隨著除夕將近，上京也熱鬧起來了，張燈結(jié)彩，喜帖新福，有過年的氣息了。

    這幾日程筠在屋子里養(yǎng)胎，奔波勞累一個多月，生怕她的孩子有事，原氏便不大讓她出門，都在屋子里歇著，信國公府再熱鬧，程筠的院子里也是安靜的很，適宜養(yǎng)胎。

    “皎皎，今日便是除夕宮宴了，一會你隨我們?nèi)雽m，待會見到了太子殿下，你可不能露出馬腳，曉得嗎？”原氏給程筠的發(fā)髻間簪上一支玉釵，叮囑著她。

    程筠眨了眨眼，“我曉得，娘親放心，我不會失態(tài)的，我只當(dāng)從不曾見過太子?！睌?shù)月之后，殿下還記得她嗎？

    “這些日子，整個上京的權(quán)貴都來過了，唯獨太子不曾來，你爹爹正生氣呢，怕是要好生刁難他一番，不過我聽說，太子如今也還在找你呢，看來他對你，倒也并非全無情意?！?/br>
    程筠心中百感交集，“其實殿下對我有情，我曉得，我只是不知殿下對我，情之深淺?！?/br>
    原氏拍了拍皎皎的肩，“很快便能曉得了?！?/br>
    第163章    【第一更】護(hù)短……

    坐上入宮的馬車,程筠粉嫩的指尖不安的攥著衣擺，她并非初次參加宮宴，從前是以秦王姬妾的身份參加,卑微而謹(jǐn)慎,而這一次,她是以信陽郡主的身份參加,身后有程家撐腰，可以肆意妄為。

    人這一生當(dāng)真說不清到底會發(fā)生多少事，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從前她是最為卑微的存在,如今倒也真應(yīng)了那句飛上枝頭變鳳凰,而且這不是一根脆弱的小樹枝，而是粗壯的高枝,母家永遠(yuǎn)是女子最強(qiáng)的底氣。

    娘說殿下仍舊在找她,殿下是心有不甘,還是當(dāng)真舍不得她離去，這一切，程筠心中都沒成算。

    這一場宮宴，權(quán)當(dāng)是她的新生吧。

    因著程筠身懷有孕，所以程家特意早早到了，免得一會人擠人,讓皎皎難受,原氏走在前頭，程鈺與煙柳一邊一個扶著皎皎。

    從程筠下馬車起,便有人的目光不停的落在她的身上，臉上，甚至聽見旁人倒抽涼氣的聲音,不知是為著程筠與云鶯極其相似的面龐，還是為著程筠隆起的腹部。

    程筠只當(dāng)不曾聽見，緩緩的走入大殿，在屬于她的位置上坐下，上一次，她跟著秦王殿下，坐在前面，但到底是底氣不足，連抬頭看人都不敢，可這一次，她坐在信陽郡主的位置上，再也不必彷徨，底氣十足。

    “皎皎，若是不餓，宮宴上的菜肴便不要吃，一會做做樣子便是?！痹闲÷暥冢瑢m宴上的菜肴端上來都冷了，也不適合身子重之人，能少吃就少吃。

    “我不餓?！眮碇澳镉H就讓她吃了晚膳，如今她身子重，膳食上格外注意，進(jìn)嘴的東西都要周大夫看過無誤才能吃。

    “莫要緊張，爹爹娘親在這呢?！痹衔樟宋粘腆薜氖?，見她手心有些涼，忙讓煙柳把手爐拿來遞給她。

    程筠莞爾一笑，“我明白，我不怕?！?/br>
    從前她是怕的，如今她當(dāng)真不怕，除去爹娘二哥阿姐，她腹中還有一個勇敢的小家伙呢，有孕五個月，其中一大把時間都在趕路，可他還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奶稍诟怪校杀人赂叶嗔恕?/br>
    她提了口氣，越發(fā)期待一會見到殿下的模樣了。

    *

    “娘娘。”即將開席，蘭葉急匆匆的進(jìn)來，蘇皇后正在給泰和帝整理衣裳。

    “怎么了這是？不是讓你去大殿瞧瞧人到的如何了？”蘇皇后整理好泰和帝的衣領(lǐng)，回身看著面色有異的蘭葉。

    “回圣上，娘娘，百官都到了，只是奴婢發(fā)覺了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便是?！碧m葉向來穩(wěn)重，能這樣著急，想來是大事。

    “信陽郡主與云氏長的極其相似?！碧m葉乍一瞧見還當(dāng)是見了鬼，眨了眨仍舊不變，驚的她急匆匆就回了長樂宮。

    “什么？”泰和帝最先耐不住性子，“你確信不曾看錯？有多像？”

    “回圣上，奴婢確信，幾乎是一模一樣，只是信陽郡主如今身懷有孕，比之云氏豐潤了許多?！?/br>
    “竟有此事？難不成……”蘇皇后看著泰和帝。

    “這世間怎可能有長的一模一樣之人，時日還這樣巧合，怕是云氏便是信陽郡主?！?/br>
    蘇皇后說完，倒抽了一口涼氣，皺著眉頭，恍然大悟：“那信陽郡主腹中的，豈不是燼兒的孩子？”

    蘭葉點了點頭，“奴婢瞧著小郡主隆起的肚子，大概是五六個月，時日倒是對得上。”

    泰和帝的臉色也變了，“這便麻煩了，信國公最是護(hù)短，云氏在上京受了這些委屈，怕是燼兒想要喜當(dāng)?shù)€有的磨呢?！?/br>
    “唉，這叫什么事啊，你說燼兒一直推脫著不肯去程家，他若是早些去，不就發(fā)覺這事了，若是燼兒瞧見小郡主，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br>
    蘇皇后拍了拍手，她一時之間也有些接受不了這個消息，盼了許久的孫兒來是來了，可如今牽扯到了信國公，便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