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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誘佛在線閱讀 - 第68頁

第68頁

    “大哥哥,額,白首齊眉,琴瑟和鳴!買個頻婆果吧?!毙『⒈吃妬y得很,也不知是哪家商戶的孩子。

    清脆童聲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

    小孩見狀,以為是前頭的詩句背得殘缺,又舉了草籃看向像是好說話些的jiejie,來了句:“寤寐思服,窈窕淑人。小jiejie,可要與郎君買個頻婆果?”

    草籃里的頻婆果紅彤彤的新鮮的很,然而江小蠻的臉迅速得紅了起來。

    她不敢去瞧提耶的面色,只是略彎了身子,笑著接過那籃頻婆果:“你是哪家的孩子,天就要黑了,今日東市人多,出來亂跑什么?”

    說罷,她心里頭暖洋洋的,隨手便遞了塊羊脂玉過去。

    那孩子呆了呆,猜著玉佩貴重,一時(shí)沒敢去接。等江小蠻蹲身與她系在腰間,又摸摸頭道:“快快回家夜飯了,不好再亂跑了,不然可有八只腳六只眼的妖怪要來抓小孩了!”

    小丫頭沖天辮一抖,抬頭哼了聲:“jiejie又比我大多少,小孩家家就有郎君了,芮!羞羞!”一邊說,一邊壓下眼皮吐了吐舌頭,果然是商戶家的孩子,江小蠻氣急了伸手想逮,卻是抓了個空。

    一個沒站穩(wěn),肩頭被身后人攬正了。她余光掃至那人雅白衣襟,若不上仰,也只停留在那寬闊清瘦的胸口處。

    忙忙收回視線,她攥緊了草籃,跟著迎門而出的伙計(jì)就朝里跨去。

    身后的熟悉的腳步聲,既讓她安心又如溺水之人喘息無定。

    蘩蕤閣鬧中取靜,臨河清雅,是東市里做素菜最負(fù)盛名的。涼國近二十年佛氣蔓延,許多士族閨秀便會在此延請已定親的情郎,意在來日安康,夫妻同心。

    是以一樓的大堂里,就有好幾對小兒女,含情脈脈,在那兒發(fā)乎情止乎禮地低語同食。

    梅兒在三樓上預(yù)定了個雅間,一路沿旋梯步上,相識以來的諸般種種霎時(shí)間都?xì)v歷在目起來。

    莽山上追尋篳篥聲的欣然,山洞中負(fù)傷表白的艱難尷尬,還有竹屋里……那偷香竊玉般的癲狂……

    江小蠻越想越心亂,如今情勢看來雖是有些進(jìn)展,可她女兒家的臉面早已委地?zé)o塵,恨不能尋個地洞鉆了進(jìn)去。她心越亂,腳下步子也就愈快起來,絲毫未曾留意,身后人在二樓半敞隔間外的駐足。

    剃度九年,可提耶本就在朅末王廷有神童之稱,自是心細(xì)如發(fā),將她的模樣盡數(shù)收入眼底。這樣的情意,他委實(shí)承受不起。

    提耶始終面色沉郁地跟在后頭,過二樓一處隔間時(shí),忽聽一聲頗為熟悉的“阿哥”,交領(lǐng)處便多了張折起的宣紙。

    宣紙展開又合起,眨眼間碾落成塵,他深刻眼眸沉了沉,繼而跨步朝三樓而去。

    八寶素鴨,芙蓉琉璃盞,青豆泥酥,湯汁豆腐團(tuán)……

    雅間的四方桌不大,卻擺滿了十余道素點(diǎn)湯羹。見提耶進(jìn)來只是立在窗邊,日陽殘影將他身形投射在地,像是要被過往淹沒般,江小蠻實(shí)在是受不了,遂出門對伙計(jì)說了句什么。

    片刻后,她接過一個青瓷壺盞立在桌前道:“父皇說酒中滋味長,總叫我也試試……一會兒樓下有琴師也有梆子戲,咱們挑一個聽聽?”

    酒液入杯,輕抿一口,本以為要咳嗆,卻是甘甜清冽,純度極低的果酒。

    江小蠻看了看桌上油脂甜香的點(diǎn)心,想了想近日克制飲食無功,也就光飲不食了。

    有珠玉落地,紛亂深情的琵琶聲陣陣入耳。

    酒果然釋懷,才喝的兩杯,她起身壯了膽子扯他衣袖:“若是餓了,這些點(diǎn)心各嘗一口也好。你日中一食的,夜膳也不必多吃,否則一時(shí)不慣反要傷了腸胃?!?/br>
    從前在朅末王廷,宴何無酒,提耶自也是會飲。他瞧著外頭天色暗了,回身一把握了她腕子,接過酒盞:“女孩子家,還是不要學(xué)男子飲酒了。少喝兩口也就罷了?!?/br>
    說著話,他朝四方桌坐了,放了酒盞,面色不似往常:“今日公主作東,琴師或是梆子戲,皆有你定?!?/br>
    深刻眼眸含情,笑意溫雅,就如那菖都貴胄子弟一般無二??吹媒⌒U心里頭發(fā)熱,垂了頭放下酒盞,與他夾了塊清淡咸口的糕餅:“那我下去挑個琴師,且等等。”

    等她下樓聲響起,隔間屏門吱嘎開了,一個相貌清俊溫潤的少年郎,滿含怒氣地跨了進(jìn)來。

    “還真是酒rou穿腸過?。 瘪T策費(fèi)了功夫支走了鄔月蟬,早候在隔壁等著他二人,“道岳法師好手段,竟哄得我妹子小蠻癡心如此?!?/br>
    少年十七八年紀(jì),肩背卻是已然歷練厚實(shí)。兩邊視線交匯,一個忌憚仇視,一個淡漠深沉,倒是互相都沒留甚好印象。

    “馮指揮使多慮,貧僧不過涼國一過客。”

    見僧人舉筷夾食,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里,馮策到底年少,也不再多饒舌,當(dāng)即闊步上前,一把揪住僧人交領(lǐng)而起。

    提耶身量高些,卻是作出副隨性無力的模樣,只是目光悲憫地瞧著他。

    “你這雜種和尚!除卻這張臉,錢糧家世一無所有,你憑甚得她青眼?”

    提耶年少聰慧,佛理詩文無一不通,便是歷經(jīng)國難,倒還是頭一回聽得人這般直白評述。

    他不怒反笑。

    想也沒想,竟犯了嗔戒隨口便是一句:“這五濁惡世!女子誕子守道本就苦厄。貧僧便是一無所有,至少死生不會同俗世男子一般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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