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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中間還有這么一出,那還真是得感謝凌征岸難得的善心大發(fā),要不然,像她這種妙齡女子大晚上的倒在路邊,萬一遇上撿尸的那可就完蛋了。 麻煩你了,方秘書。她扯了扯嘴角,也請轉告凌總,我改天登門道謝。 舉手之勞,韓小姐客氣了。方秘書笑了笑,另外,恕我多嘴一句,我建議您最好做一個全身檢查,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現(xiàn)在就去幫您定一個。 韓譯萱原本就有定期體檢的習慣,通常是半年一次,如果不是因為忙著婚禮的事情,她也早就該來醫(yī)院體檢了,想了想,便點點頭:那就麻煩方秘書了。 全身檢查下來,大半天過去了。 等待體檢結果的時候,韓譯萱有些忐忑。 她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非常不切實際的想法:如果她懷孕了,周任肯定會收回分手的決定,跟她結婚,哪怕只是為了負責任。 于是不由得有些期待,同時,又暗暗嘲笑自己,已經(jīng)到了這份兒上了,居然還是這樣卑微。 結果老天爺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她不但沒有懷孕,醫(yī)生還告訴她,她得了胰腺癌,中期。 韓譯萱覺得不可能,當即要求復查。 醫(yī)生問她平時有沒有腹痛,她想了想,為了保持身材,她一貫吃得不多,偶爾還會進行斷食,所以胃向來不怎么好,腹痛也是隔三差五的事情。 她一直以為是胃部的問題,怎么也沒想到腹痛是胰腺癌的早發(fā)癥狀之一。 她還是要求立刻復查,即便這家醫(yī)院是當?shù)刈詈玫尼t(yī)療機構之一。 結果跟之前一樣。 韓譯萱手中死死握著最終診斷書,靠在墻上,臉上毫無血色。緩了一會兒,她啞著嗓子問醫(yī)生像自己這樣的情況,能不能夠徹底治好。 醫(yī)生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是很難治好的。腺癌是目前高度惡性的消化系統(tǒng)腫瘤,哪怕中期病人進行根治性手術治療,術后也有很大概率會出現(xiàn)復發(fā)和轉移,最終導致死亡。頓了頓,她安慰道,當然,只要積極合理地治療,一定程度上還是能對延長生存期起到良好作用的。 這話也不知道她對病人們說過多少遍,如此流暢。韓譯萱這樣想著,追問道,如果我選擇不治療,一般還能活多久? 胰腺癌的病程是非常短的,一般發(fā)現(xiàn)中期不加以治療的話,生存期大概在一年左右,通常不超過兩年。醫(yī)生口罩下的臉看不清表情。 知道了,謝謝。 方秘書開車送韓譯萱回了家。 她手里握著診斷書,腦子一直木木的,只覺得所見所感都虛幻得像一場夢,等到人反應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電梯里,剛才似乎連向方秘書道一聲謝都忘記了。 呆了半晌,她想搜索一下胰腺癌的相關治療手段,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忘帶手機。應該是落在車上了。 她向來是個手機離不得身的人,此刻竟然也絲毫不覺得著急。 站在家門口,她又翻開診斷書,看了一下那上面的結論。 胰腺癌,中期。 白紙黑字,沒變。 看來,是老天爺都想成全周任這么多年來對呂先芝的癡情,所以要給她來這么個晴天霹靂,送她這名炮灰徹底出局。 韓譯萱無情無緒地想。 她抬起手,摁下密碼,輸入指紋,門很快打開。 里面悄無聲息,空無一人。 她一踏入玄關,目光便掃到了壘在小案幾上的那疊婚禮請柬。 堆積如山,殷紅刺眼。 里頭的每一個字都是她用金色墨水親筆寫下的,當時滿心歡喜,一筆一劃都寫得珍而重之,絲毫不覺得疲累。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可笑至極,諷刺至極。 她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徑直走進主臥,找了個大挎包,將自己的各種證件都收拾好,隨手塞了進去。 漠漠地環(huán)顧一圈,原本熟悉的一切,此時此刻顯得如此陌生。 她還有很多東西留在這里。 書籍報刊,衣服鞋包,護膚品化妝品,洗漱用具,和周任一起外出旅行時候買的各種成雙成對的小擺件。 不重要了,都是身外之物。 周任會處理掉的。 就像處理掉她這個橫在他和呂先芝之間的阻礙一樣。 這樣想著,她冷笑一聲。 不知道是在嘲諷周任還是在嘲諷自己。 轉身,路過客廳的時候,瞧著那堆喜帖,她的腳步頓住了。 她突然就發(fā)了狠。 幾步踏過去,拿起一張請?zhí)?,手一揚,干脆利落地從中間撕成了兩半。 然后又將那兩頁重疊在一起,撕成了四瓣。 如此反復,直到撕成粉碎。 一張還嫌不夠,她就像是撕上了癮,又拿起一張。 一張接一張,漸漸的,滿地都是碎錦般的落紅,上面依稀可見的金墨反射著清晨斜進來的陽光,大片鋪陳開來。 像是放過大紅鞭炮之后的地面,熱鬧過后,什么也不剩。 錦繡堆灰,紅得死氣沉沉。 她撕得精疲力竭,癱坐在一地的破紅碎金里。 卻始終沒有眼淚。 仿佛剛才的一切,她只不過是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