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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南在里頭笑得令人頭皮發(fā)麻,嘴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好啊,你敢不送,我就敢在里頭一頭撞死!前頭就是仙安觀,再前頭就是大覺寺,里頭的人縱然心壞了,金身佛像還看著呢!你就好生瞧著,會不會被我的冤魂咒死!” “臭婆娘!”那人大怒,卻被說得有些心悸起來,臉上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這不是不想死么?倒裝得大義凜然!” “那你就試試!” 靜南表現(xiàn)得像個垂死的瘋子,那巡視之人被她說得頭皮發(fā)麻,也不想再和這人多說話,免得心慌。 屋內(nèi),靜南卻在無聲地流淚。 她等了太久了,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 火折子飛快地將那字條吞噬,靜南摸著那冰涼的鑰匙,將它藏在了不起眼的地方——現(xiàn)下別說是什么武器了,她每每被放血,都會被搜身——上一回,她是拿筷子扎了一人的脖子,才僥幸地跑出去了幾步。 可她與人搏斗實在艱難,傷了別人,自己也是滿手滿手臂的傷,沒一處好地方。 這一回,她當(dāng)真能在旁人的幫助下,逃離這個地獄么? 她不知曉,但或許,這是她唯一生的希望了。 * 裴光遠洗凈了面,回到大覺寺給裴宣復(fù)命。 那樵夫確實是這座山上的山民,但他是特意偽裝過的,易容術(shù)倒是不錯,沒讓人瞧出端倪,口音卻很難騙人,不過學(xué)了一兩句,只開口了一回,倒是沒出什么紕漏。 裴宣微微頷首。 現(xiàn)下里頭的人知曉了會獲救,那出紕漏的可能性就很小。 不過,單單靠一個靜純或是靜南,都很難牽扯到蘇貴妃頭上。 他們要等,等一個人上門和他們接觸。 …… 明舒見過了秋環(huán),面色有些難看地回到了裴宣身邊。 他眉頭微皺,一摸她的手,只覺得冰涼。 “怎么了?”他輕聲開口,將婢女手里的披風(fēng)接過來給她系上。 明舒眸光有些散亂,好一會兒才找到了焦距,聲音干啞道:“裴宣,若是……邊陲那頭出了事,你還能護住我六哥嗎?” 她不是什么心系家國大事的巾幗英雄,聽了秋環(huán)的話,她只有一個念頭——六哥,大概要遭受生死劫難了。 邊關(guān)戰(zhàn)事吃驚,是以她大婚,六哥也沒能回來,或許,根本就沒有收到她的家書。 她知曉裴宣在軍營里也有自己的人,有英國公一系的幫手,只是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六哥去那頭,是打著建功立業(yè)出人頭地的想法,自然不可能躲在大后方。 這種關(guān)頭,若是有人背刺,活下來的希望,只怕是渺茫。 她渾身忍不住戰(zhàn)栗,裴宣聽了她的話,手也是一頓,面色頓時變得無比沉重。 沒想到,晉王真正的打算,是動邊疆的兵馬。 這些時日他與宋家和西山一脈的將領(lǐng)暗中來往,結(jié)合著先前陸家道他有謀反之意的事情,他還以為,他是打算一旦發(fā)生意外,便逼宮上位。 萬萬沒想到,這自小接受儲君培養(yǎng)的人,心里最大的念頭是叛國。 這下子,他部署的許多手段和謀略,都鞭長莫及了。 陛下敢和大夏打這一仗,自然是因為邊陲近年來兵強馬壯,十分有把握。可若是為首的人馬落在晉王手里,坑殺許多將領(lǐng)來制造混亂,借機掌握政權(quán),可能性也是極大。 他默然地將她摟在懷里,半晌才道:“沒事的,你六哥他命硬,先前那么多的事情都沒事,在軍營里據(jù)說還混得有聲有色的……他是有心眼的人,不會輕易被人害到?!?/br> 裴宣的話滿是柔情,眸子里卻兇光畢現(xiàn)。蘇貴妃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晉王一旦借著如今特殊的身份收攏了更多的人手,這僵局,就更加難以打破了。 明舒在他懷里,眼淚流得更兇了。 他從來都是講手段講謀略的,如今,卻要用命數(shù)之說來安慰她??梢姡呞锏氖?,確實難以掌控了。 她闔了闔眼,心里只能暗暗為陸靖譽祈禱,祈禱這位最親近的親人,能安然無事,從戰(zhàn)場上歸來。 或許,她要去佛祖跟前再上一炷香。 * 月朗星稀的一日。 壽清的轎子落在了大覺寺的廂房,心情有些煩悶。 還沒到時日,宮里居然又著人來催,要他去送丹藥。 蘇貴妃近來真是越來越浮躁了,弄得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他的丹藥出了問題……但他自詡自己技藝無雙,怎么想,都覺得不會有問題。 大覺寺的人對壽清的到來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這位國師,雖然修的是道法,可每隔幾日都會來大覺寺住上一晚,說是大覺寺地處山清水秀之地,靈氣豐沛,能讓人安定心緒。 知客不以為然,只覺得壽清其實身在曹營心在漢,做了國師興許干了許多不能對外人提起的事,也渴望著佛祖的庇佑。 壽清沒理會旁人是怎么想的,他來這兒,自然是方便去上面煉丹。 煉丹之術(shù),實在不能讓外人知曉,哪怕他的幾個徒孫,也是不能說的。說了,萬一被人傳出去,說不定就是抄家滅族的罪。 待知客走后,他悄悄地從后門離開,沿著山路上去。 繞過仙安觀,他熟門熟路地在那座古宅前頭停下,并未從大門出入,而是從右側(cè)的側(cè)門進,手指在那門閂上叩出有規(guī)律的響聲,等了片刻,里頭的人便開了一條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