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梁星稀不知道單筱心是怎么跟梁恒說的。梁恒有一天晚上做了一桌苦瓜，苦瓜湯苦瓜炒rou苦瓜炒蛋，看著梁星稀在苦瓜里挑蛋的時候，他忍不住一樣問。

    “你就真的不跟我說？”他問。

    梁星稀愁眉苦臉嚼著苦瓜，朝他看了一眼。

    “你出國的事情，”他像是被氣笑了一樣問，“你寧愿拜托一個之前沒見過的陌生阿姨，也不親口跟我說你是怎么想的？”

    梁星稀垂下眼眸，夾了塊苦瓜，“唔”了一聲。

    “你就這么想我？”梁恒有點(diǎn)自嘲地問，“你覺得我會因?yàn)槲业乃接⒄`你的前程？”

    他直接挑明了梁星稀的顧慮，他的占有欲那么強(qiáng)，梁星稀真的怕他會不讓她出國。她不敢冒險(xiǎn)，也不想和梁恒撕破臉皮，只好請外援。

    梁恒這句話說的很重，梁星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接著吃苦瓜。

    梁恒看她這樣，嘆了一口氣，也給自己盛了一碗苦瓜湯。

    “我也該喝點(diǎn)，”他自言自語地說，“敗火?！?/br>
    *

    梁星稀在寒假開始的那一天，接到了學(xué)校的offer，確認(rèn)了能和顧鈴上一個學(xué)校。她把offer截了個圖，發(fā)給了顧鈴，收到了她敲鑼打鼓的表情包。

    梁星稀看著那個表情包，也終于松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榻K于塵埃落定，梁星稀那天半夜又醒了。一摸手機(jī)，才叁點(diǎn)多。

    她睡前已經(jīng)吃過藥了，不能再吃更多的藥，又毫無睡意，只好溜達(dá)到窗臺看月亮。

    今晚天氣很好，月亮又大又亮，周圍還有影影綽綽的一點(diǎn)星星。梁星稀看著月亮，想，等到出了國，離B市就又遠(yuǎn)了一點(diǎn)。隔得那么遠(yuǎn)，可能真的得一年才去看他一次了。

    她拿出手機(jī)，漫無目的地翻著自己的通訊錄，突然看到一個很久沒聯(lián)系的人，往下滑的時候手指碰了一下，號碼就已經(jīng)撥出去了。

    她還沒來得及掛電話，對面就已經(jīng)接通了。

    江木的聲音清楚地傳了過來，帶著一點(diǎn)未褪去的困意，他應(yīng)該是在宿舍，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被吵醒的沙啞。

    “什么事？”他冷淡地說。

    梁星稀想，他大概是被鈴聲驚醒，不知道是誰就接起來了，她干脆直接掛掉，明天再發(fā)微信道歉，或者直接說是誤撥了？

    “梁星稀，什么事？”江木清楚地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太冷淡了，像是因?yàn)楸怀承阉院懿桓吲d一樣。

    梁星稀這時候也不好直接掛電話了，她遲疑了一下，像是腦子短路了一樣，突兀地問：“你——你想吃豬肚雞嗎？”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直接掛了電話。

    梁星稀鮮少被人掛電話，她看著手機(jī)，覺得還挺新鮮。她想了想，自己也覺得自己挺像神經(jīng)病的，江木肯定想著她是大半夜不睡覺來消遣他。要是兩人還是情侶，這還能說是情趣，可惜梁星稀已經(jīng)甩了他，還是不歡而散，怎么想都像是故意的挑釁。

    梁星稀笑了一下，想，明天再去好好道歉吧。

    然后就看見江木微信問她：還是之前那一家嗎？

    *

    梁星稀坐在豬肚雞的小店里，還覺得有點(diǎn)魔幻。和前男友坐在一起吃夜宵，本來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但因?yàn)榻镜谋砬樘^理所當(dāng)然，反而顯得她的尷尬有些不合時宜。

    “還吃雞蛋餅嗎？”江木問。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衣服，氣質(zhì)冷淡清雋得像是竹子，大半夜被叫出來，卻整潔得像是精心打扮過。

    梁星稀嗯了一聲，說：“吃吧?！?/br>
    兩個人坐在椅子上，冬天這個小店四面漏風(fēng)，只有湯鍋有一點(diǎn)熱氣。梁星稀隨便套了條裙子就出門了，被風(fēng)一吹，感覺有點(diǎn)冷。江木看了她一眼，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

    梁星稀剛想拒絕，江木就低聲說：“不想穿就蓋一下，別著涼了?！?/br>
    感覺起來，他比之前話更少了。

    梁星稀最后還是穿了，她聞到了外套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被抑制劑壓著，但還是漏出了一點(diǎn)影影綽綽的味道，像是狗狗搖晃的尾巴。

    她看著冒著熱氣的湯鍋，說，“我要出國了。”

    像是隨便找的一個話題，又像是禮節(jié)性的通知他一聲。

    江木沉默了一會兒，握著筷子的指節(jié)有點(diǎn)發(fā)白。他喝了一口茶，覺得茶葉渣實(shí)在是苦得拉嗓子，他說：“恭喜你?！?/br>
    說完又問：“以后還回來嗎？”

    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顯得這個問題是隨口說出來的。

    “肯定會回來啊?！绷盒窍]注意到他的情緒，笑著說，“到時候，還要拜托班長照顧了。”

    她只是對老同學(xué)的打趣，但是江木卻像是聽到了有趣的事情，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到那時，我會好好照顧你的?！?/br>
    至少他還占著一個朋友的名額，是她能一起吃火鍋的朋友，兩年的時間很短，又足夠長。到那時，他應(yīng)該就有資格站在她身邊了。

    “喝點(diǎn)湯吧，”江木若無其事地說，“今天有點(diǎn)降溫了?！?/br>
    他知道梁星稀不喜歡人糾纏，于是一舉一動都恪守禮節(jié)，比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還稍微疏遠(yuǎn)一點(diǎn)。他想，也許這樣就能在她心中留下一點(diǎn)好的印象，不再是沒有姓名的路人甲。

    他有些慶幸，幸好今天晚上接到了電話，才能吃上這樣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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